我还能怎样 作者:顾明思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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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除了早饭的香味之外,还混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气息。好似是股陈腐的味道弥漫着,让人闻了忍不住皱眉。可小顾浅似乎闻不到这股味道一样,她从容镇定的模样和她奶奶如出一辙。
“奶奶,吃完饭我想去玩小鸭子。”小顾浅的声音清脆中带着撒娇,她抬眼望着给她喂饭的奶奶一脸期待。奶奶用手绢给她擦了擦嘴,眉眼间带着老人专属的慈祥和蔼“好啊。那你把这最后一口吃完。”“嗯!”小顾浅飞快的把勺子上最后一口饭给吃进嘴里,然后还不等咽下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含在嘴里的饭让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青蛙。“奶奶,那我去了呀~”她站在奶奶面前含含糊糊的说。奶奶点点头,拿着碗站起来转身去了厨房。
小顾浅笑的眉眼弯弯,她把口中的饭使劲咽下后,踮起脚尖费劲的打开了门。随着大门的打开,外面的阳光也照了进来。小顾浅被阳光照得眼睛生疼,急忙闭上眼睛回过头去。当她再回头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对男女。
小顾浅扬着头看他们。眼神里满是迷茫。她只觉得这个叔叔阿姨长得好好看。比她从前看过的所有叔叔阿姨都好看呢。小顾浅的手还握着门把手,她小小的身子几乎贴在了门框上。“你们找我奶奶吗?”她见那对男女很久没有说话,于是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好像是吓坏了他们一样。那对男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那个阿姨蹲下身子问“你是顾浅吗?”小顾浅诚实的点点头“我是呀。阿姨你找我吗?”然后那个阿姨忽然就把她拥进怀里。小顾浅一脸迷茫的不知道这个阿姨怎么了。但是她听到那个阿姨说“浅浅,我是妈妈呀。”小顾浅听到这两个字浑身一颤。她从小就和奶奶一起生活。虽然她知道小孩子应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不应该和奶奶一起住,但是她却很听话的从来不曾问过自己爸爸妈妈去了哪里。也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成日缠着奶奶问谁是她的爸爸妈妈。
对于顾浅而言,她拥有的东西她就接下来享用,没有的东西她也不在乎。没有就没有。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所有东西的。她从很小就明白这点。
小顾浅挣脱开那个自称是她妈妈的阿姨的怀抱,转身就往厨房跑。她跑到厨房里去,抓住刚洗完碗的奶奶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奶奶,外面有奇怪的人。”奶奶擦了擦手,摸摸她的头安抚道“不怕。奶奶在呢。外面是谁呀?”小顾浅随着奶奶往门口走的脚步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藏在奶奶身后“我不知道。她说是我妈妈。”
说话间,奶奶和小顾浅已经走到了门口。那对男女还站在那里。这回小顾浅听到那个叔叔开口,他对着奶奶叫了一声‘妈’。奶奶站在门口看了他们很久,然后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小顾浅往前推,对小顾浅说“浅浅,这是你爸爸妈妈。”小顾浅心中的恐惧在此时已经上升到了极点。她死死的抱着奶奶的腿,抓着奶奶的衣角。她根本不去看那对男女,她只扬头望着奶奶,用一种不符合她年纪的近乎绝望的语气问“奶奶,你不要我了吗?我不出去玩小鸭子了,我在家里陪奶奶好不好?奶奶你别不要我。”奶奶低下头去望着眼里含泪的小顾浅“奶奶没有不要你。只是你应该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了。他们是你爸爸妈妈,是来接你回家的。”
小顾浅见一贯疼宠自己的奶奶也要让她离开,去和两个陌生人相处,立刻发起脾气来。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孩童特有的歇斯底里“不要!我不要!”顾妈妈这时候蹲下身来,伸出手想要去拥住小顾浅,但自然不曾抓住她。小顾浅躲在奶奶身后,带着仇视的目光看着她。直看得她心里像是被尖刀一刀又一刀的刺中。顾妈妈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浅浅,我是妈妈呀…”
小顾浅咬着牙,目光里的仇视和愤怒显而易见。她死死的拽着奶奶的裤子不愿意松开,她躲在奶奶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来“不是!你不是!我没有妈妈!”
那年顾浅六岁。所有人都说她从破旧的小屋住到奢华的别墅,从看似没有爹妈的野孩子变成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真是幸福。
可只有顾浅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奢华的别墅永远明亮空旷,家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父母从来不曾陪在她的身边,除了钱以外不会给她别的。他们不会像奶奶一样给她讲故事,不会像奶奶一样带她去玩小鸭子,不会像奶奶一样在她哭的时候抱住她。他们只会说“钱不够了就说,我给你打。”可是顾浅不要钱,她只想回那个小屋去找她奶奶。可顾妈妈却始终不允许。她说那样破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然后顾浅一路长大。她一个人长大。摸索着前行。去体会这世间的美好和丑恶。虽然她不曾发现什么美好的事情,但她还是努力的活着,成为一个开朗活泼的女生。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的那股恨,如果真的爆发出来,足以毁天灭地。她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什么都无所谓,从来也没有人见她发过火,简直好脾气到极点。
直到十七岁那年,她遇见钟思毓。然后什么都变了。
☆、【NOW·钟思毓】
“本次大赛,冠军是——”主持人故意停顿,笑的神秘而又欠打,引足众人目光,令人屏住呼吸“钟、思、毓!”话筒传来巨大的回声,让满场的人都能听到这个名字。钟思毓难得的穿着一身晚礼服,裙摆有些拖地。苏昊然坐在她旁边鼓掌,眉里眼间满是笑意“又夺冠了。你打算得几次第一才满足~”钟思毓放下手机,皱皱眉站起来,像是没听到苏昊然的话,满不在乎的往台上走。
到了台上,钟思毓习惯性的勾起唇角露出个笑。她伸手接过奖杯来,对道贺的主持人说声‘谢谢’。随后自然而然的就是获奖感言。钟思毓握着奖杯对着话筒,轻车熟路的开始发表获奖感言“感谢各位评委给我的支持,也感谢大家对我的信赖和喜爱,我会一直继续努力下去。”自打头回得冠时说了那句‘感谢那个曾经一路陪我走过来的人。’惹了一屁股麻烦后,钟思毓再也没有说过这类的话。但她不说也没什么用了,因为那之后的比赛现场苏昊然总会和她一同出席,不管她同不同意。而各家媒体在报道她和苏昊然关系进展上,表现出了难得高涨的热情。钟思毓接受采访时,不管是哪一家的记者,最后都会问那么一个问题“请问你和苏女士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每到这时候钟思毓都特别想要甩手走人。但她又怕得罪人后被公司‘追杀’,于是只能干笑着回答“我们没有什么。”
钟思毓流利的说完了一连串感言后就打算下台,却被依旧坏笑着的主持人拦住“思毓这是第几次夺冠了呀?”钟思毓有些不耐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笑着回答“哦,我不记得了。”主持人夸张的挑了挑眉“哎呀——那看来奖杯要多的家里都放不下了啊。还希望思毓对我们的奖杯‘手下留情’些,放个好位置呢——”台下被主持人的幽默逗笑,只有钟思毓抽了抽嘴角,挑了挑眉“那是当然。”“好了,”主持人的笑意愈发深,让钟思毓的心里莫名晃了晃,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就让我们把舞台让给苏昊然女士一会儿。让我们有请——苏、昊、然!”在台下观众一片惊呼掌声和疑惑的嘈杂的讨论声中,舞台缓缓暗下来。钟思毓一贯怕黑,此刻在台上,被那么多人看着,虽然心里的恐惧愈来愈大,但她更不愿露怯。于是她死死握着奖杯,咬着牙站在舞台上。她看见苏昊然信步走上来,聚光灯打在她的头上,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英俊潇洒。
“阿毓。”苏昊然在她面前站定,柔柔的唤了一声。钟思毓惊恐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你、你要干啥?”苏昊然垂下眼轻笑出声,随后抬起眼来望着钟思毓安慰道“别怕。”随后她顿了顿“今天在这个舞台上,我想请在场的各位为我见证。”说着她在观众一片应和声中屈下膝,单腿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个盒子打开,里面的戒指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闪耀,将钟思毓的眼睛刺的生疼。
钟思毓此刻只想逃。
但她还来不及说出制止的话,那边苏昊然就已经开口“阿毓,我从十九岁认识你,到今年三十二岁。我认识你一共十三年,也爱了你十三年。从第一次见你,直到今天。虽然当中的几年时间,我没能陪伴在你身边,但我一直念着你,爱着你。阿毓,我错过了你生命中的八年,未来就让我用再一个八年,十八年,二十八年来补偿你,好不好?”
那戒指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明明是全天下女人都向往的东西,钟思毓却对它避若蛇蝎。她无视台下一众叫好声,一众人疯狂的喊着“答应!答应!答应!”。钟思毓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顾浅的婚宴上,那句明明说不出口的祝福就在嘴边打转,就像现在口中说不出的那个“好”字一样。
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轻蔑不屑和愤怒,因为没有戴麦克,所以唯有离钟思毓最近的苏昊然听见。苏昊然依旧单膝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的模样。听到钟思毓蔑笑,她歪歪头“阿毓?”
如果说钟思毓原本对苏昊然还有几分情,那现在是连最后一丁点儿也没有了。苏昊然明知道钟思毓喜欢的,爱的是顾浅,她不可能忘记顾浅的。可苏昊然偏偏不死心的要来告白,还在这样的大庭广众。钟思毓觉得苏昊然在挑战她,在逼迫她答应。因为如果此刻钟思毓翻脸耍大牌,那明天本来就精彩的头版头条可就更加精彩了。钟思毓气得面色发青,她觉得苏昊然在利用她,也在赌这一刻,钟思毓对她的愧疚感会不会上升到极致,从而因为愧疚和感动答应她的告白。
骄傲如钟思毓,怎么会让苏昊然赢?她生硬的勾起嘴角,‘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说。台下观众一片哗然,苏昊然急忙收起戒指追出去。一场告白闹剧也就这样落幕。
钟思毓下了台,直奔外头等着的车上。不等记者围上来,更不等苏昊然跟上来,她就径直发动了车,绝尘而去。
她咬着下唇,把车开得飞快。此时她满脑子都是顾浅。顾浅从来不会这样让她难堪,唯一一次当众的告白,顾浅也是用酒醉的姿态。所以事后尴尬的,也只有顾浅一个人。顾浅也从不会当众说那么矫情的话,还让别人替她作证。顾浅也不会威胁她,她只会嘴巴上说说,不会付诸行动。顾浅这也好,那也棒,怎么样都胜过苏昊然千百倍。可自己居然选择放开她!当钟思毓想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使劲踩油门。随后在一个十字路口,不出意外的撞车。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身边趴着正在闭目养神的苏昊然。她不想看见苏昊然,于是又闭上眼。只是她刚闭上眼,就听到苏昊然依旧淡然自若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阿毓。”钟思毓不理她。苏昊然听不到回应,于是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那天的事情,是我冲动。我只是想……”“出去。”钟思毓皱起眉头,忽然觉得钻心的疼。于是她立马舒展眉头,语气僵硬。苏昊然试图继续说“阿毓,你听我……”“出去!”钟思毓的声音大了些,扯到嘴角,又传来一阵疼。她听到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好像是苏昊然站起来“好,我出去。”她的语气里满是焦急“阿毓,你的脸被玻璃划到了,你别太激动,别吼,会留疤的。”
钟思毓不回答,听着苏昊然的脚步声渐远。她想起那年,没去顾浅生日会的那年。一个月后当顾浅看到钟思毓已经拆线留疤的额头后,不仅没安慰,反而用恶狠狠的语气说“我真巴不得你被毁容,这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乱玩了!”她想起顾浅用那样凶的语气骂她,凶她不懂得自爱,吼她不会照顾自己,赌咒发誓再也不要理她,再也不要喜欢她。可顾浅说着说着,最后却比她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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