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很老很老,老得连走会儿路都要花上比旁人多上好几倍的时间,奶奶也很穷很穷,穷得只能住在村子最外围的一个破破烂烂,摇摇欲坠,每逢下雨便要漏水的小木屋中,但就是这样的奶奶,用满是皱纹的手,将那个飘在河中的小木盆拦了下来,凭一己之力,将我养大。
所以我很感谢奶奶,自懂事后,我就会为奶奶做些活计,奶奶不让,但最终拗不过我的坚持,沉重繁杂的活计的确很累,但我一直想能多做些,再多做些就好了,这样能让头发已经花白的奶奶少做些,不用那么劳累,毕竟,奶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正因为如此,在奶奶面前,我一直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小女孩,让她一直以我为傲。为了让奶奶脸上的笑容多保持些,我理所当然的没有告诉她我身上所发生的事。
小时候我一直都穿长衣长裤,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会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方面是因为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衣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遮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像我这样,无父无母,家中只有年迈地走不动路的奶奶,若是再加上沉默寡言的性格,很容易就会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村中孩子对我的态度全都变得诡异起来,开始时只是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莫名地对我发脾气,将我围在中间嘲讽,喝骂,后来不知何时即便走在路上也会被人扔石头,砸沙土,终至后来,他们更加放肆了起来,会理所当然地对我进行殴打。
也有过反抗,但不知是因为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微小的反抗根本无法为我争取来任何东西,我只能无力地沉入令人绝望的孤独之中。
这是多少个日夜时刻困扰纠缠着我让我无数个夜晚中梦中惊醒的魇。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地隐藏住身上的伤,所幸我将自己的脸保护的极好,从未让奶奶发现自己的伤。
让她知道,只会徒添伤心罢了,我只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带着满脸幸福的微笑回家就够了。
屈辱,绝望,冰冷,孤独,这些只由我一人承受就够了,只要等我长大,就可以带着奶奶离开这里,就可以结束这所有的痛苦。
我太天真了。
当我从深山中踩了足够多的食材回来之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我面前的会是一座燃起了熊熊大火的村子。
漫天的大火吞噬了一切,其中,有那些一直欺负我的人,也有奶奶。
“不。”手中的食材全掉在了地上,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即便我无比渴望能摆脱那如影随行的辱骂、嘲笑与殴打,但我绝想不到会是以这种方式,随着那黑暗过去一起埋藏在大火中的,还有我的奶奶。
“不。”我发疯似的跑到村旁那条河中用衣服装上清冽的水,一回回,一趟趟地将怀中的水洒向那直入云天的烈火中,那一刻,我从未这么希望过老天能下一场雨,一场瓢泼大雨,彻底熄灭这疯狂的大火。
我跪在村外被踩出来的小路上,脸上的泪水一直顺着脸颊往下流,将头埋在土里,我用牙齿狠狠地咬住自己不住颤抖的嘴唇,手心被指甲勒出血痕的疼痛也无法让自己有片刻的清醒。
最后,伴随着震耳的闷雷声,老天真的给了我一场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我的脸上,虽被砸的生疼,但却让我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希望,我再次一趟趟地往复奔走于河边与村子之间,将一捧捧的水洒向着火的村子,希望这场大雨能将大伙熄灭。
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闪电从空中劈下,照亮了被乌云所笼罩的天空,大雨将我的头发、衣衫、眼睛都浇湿了,却无法浇灭眼前的大火。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当我再次走进村庄时,没有了砖石瓦砾盖起的简易民房,没有了一个个走过的会笑会跳或喜或怒的村民,甚至没有了总是挑衅欺负我的那群孩子。
还有,没有了将我从河中捞起的奶奶,我唯一的亲人。
只有一堆废墟,满地的废墟。
我走到我的小屋,用手将地上的残壁断垣一点点挖开,我要找到奶奶。
第三天,我真的找到了,木屋在村子最角落,并未被大火波及太多,我最终,还是找到了奶奶的尸体。
是的,尸体,奶奶并未死在大火下,而是被人一刀捅穿了腹部,死于失血。
天旋地转,我最终晕了过去。
最后我是怎么醒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又是怎么亲手将奶奶埋葬的,我也记不清了,记得的,只有彻骨的寒冷。身上的,和心里的。
倾盆的大雨一直在下着,可是我看不见了,轰隆的雷声也一直在叫着,我也看不见了,我走到带我来的那条大河边,将身子沉在了冰冷的河水中,任由河水冲刷着我的身体,我的泪痕。
我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就如往常一样,醒来了,奶奶还在。
即便生活再怎么艰苦,只要有奶奶,我便还有希望,我便还活着。
而如今,奶奶没了,我该怎么办?
☆、竟然表白了?!
祝寿过后,本该是一片欢畅,齐纯也兴奋地拉着林无夕正要去欣赏万痕宗各处的歌舞表演,却有人并不准备让事情这么顺利
“宋掌门,我宗早前听闻万痕宗似与魔修有所往来,我等自不会轻信小人之言,但因此事实在事关重大 ,我黎宗,仍想冒昧像掌门请教,望掌门能给修仙界各派一个答案。”说话的是万痕宗附近的一个小宗,不知为何会被众人推出来当这出头鸟。
掌门闻言也不惊讶,只淡淡道:“你们听到的传言不错,我宗的确与魔修将有合作,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虽然近些年因魔修势弱,尽量避开与修真者交锋,与修真界几无争端,但在上古年间,魔修与修真者分庭抗礼时期,双方都死伤过不少人,几乎势同水火,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仇恨,哪有这么容易消失!
“宋掌门,我修仙界与魔修素来势同水火,不相往来,你难道忘了上古年间的正邪大战了吗,我们修真界因此死了多少人,如今,您怎么和昔日的仇敌谈起了合作了呢?”说话者声如洪钟,痛心疾首,令人动容。
掌门道:“正邪大战至今已不知过去了多久,昔日杀我修者之人到如今都已绝迹,与如今的魔修不知隔了几百上千辈,道友怎能执着于往日恩怨,而因此固步自封呢?”
“我们修真者追求的是天道,长生,与魔修不过殊途同归而已,从上古至今,两派都因个人恩怨而争斗至今,其实两者间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如今事情都已过了这么久,大家为什么不能放下恩怨,共证仙道?”
宋清德话音一落,广场上霎时有些沉默起来,利益之下,哪还有什么恩怨,仇恨可言,早不知多少年前的恩怨,在切身利益之下,几乎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他们关心的,是魔修带给万痕宗的利益。
万痕宗已是修真界第一大宗了,如今在和魔修一合作,以后,还有谁能挡?
这是各大宗心里都清楚,却从未讲出来的,双方一来二去之间,不过是在试探罢了。
如何与这些宗门打交道,是掌门与师姐的事,本是完全不用林无夕去费心的,但这空气中凝重的气氛,却让林无夕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若是以往,林无夕该是置身事外,任由事情发展的,即便此次合作是因她开始。但现在,林无夕却无法再像以前那般淡然了,脑中不断分析着事情可能的发展方向以及对万痕宗最有利的解决办法。
毕竟,那个人正处在事件的中心,即便无用,她还是忍不住为此担心。
“宗主言重了,但与魔修合作一事非同小可,老朽以为宗主还是该和大家商议一二。”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但说出的话并不让人多么讨喜,尤其是对万痕宗而言。
万痕宗什么时候连和谁合作也需要和人商议了,宋清德再忍不住一直淡然的表情,微微变色。但这些人一看便是有备而来,在看佛宗和欢喜宗一只暧昧不明的态度,说不得这事就由他们的默许,一宗之主宋清德也只能努力按压住怒火,即便万痕宗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抵挡众多大势力的围攻。
最终其他各宗还是都派了一人前往凌天正殿中商谈,说是商谈,其实不过是利益的分配问题罢了。
万痕宗已经退步,魔修的修炼功法显是一定会外泄的,自古少有能同时获得这两种完整功法的人,即便有,但人的精力实在有限,独自一人很难研究出太多东西,如今这两部功法大规模泄出,修真界这么多天才俊杰,说不得便会一次开创出一个新的时代。
而万痕宗作为与魔修合作的最直接关系伙伴,获益无疑会是最大的,这对在万痕宗地位非凡的玉璜来说,无疑是好事,但万痕宗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玉璜之后,又加上在魔修事件中获得的大量最直接的资源,以后说不定就会是其一家的天下。
很多人显然不会想让此事发生,会想法设法阻止,而最简单省力的办法就是——杀掉玉璜!
即便玉璜实力再强,天资再怎么绝艳,但她修行时间实在太短,哪一宗只要派出几个修行上百年的老家伙,围攻之下,玉璜定难抵挡,师姐危矣!
思及此,林无夕实在心焦如火,忙抬眼去寻找玉璜的身影,只一眼便看见了那人,正在凌天殿前安抚因魔修一事曝光而引发的骚动,白衣如雪的身影正微微漂浮在空中,举手投足间皆是耀眼的光环。
看着优秀的师姐,林无夕稍稍冷静了下来,努力地在脑中搜寻着解决方法,但想来想去,这样的危机怎样也无法完全化解,师姐只能尽量呆在万痕宗内,以此避开其他各宗的袭杀,可师姐会这样做吗?显然不会!
林无夕这边正愁眉不展,根本还没来得及想出解决方法,便感到一股恐怖的真气波动从凌天殿前方传来,那是师姐所在的方向!
难道有人是要在此处便要向师姐下手?思及此处,林无夕目眦欲裂,腾地一下转过了身,却顿住了身形,再动弹不得。
来不及了,她看见师姐被人击中眉心,身体毫无反抗之力地向外飞去,如此近距离的大规模袭杀,别说玉璜,就是元婴期的修真者也是断然挡不住的,师姐她,竟在万痕宗内被人袭杀!
一袭白衣的身影无力地从空中落下,被风吹起的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惨白的脸微微转向一处,幽深的眸子包含了千言万语,仿佛要将那道青衣身影永远刻在心中。
“不!”林无夕只觉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锥心的疼痛从心口处传来,脑中再无法思考什么,只有身体不受控制地依然飞了过去,接住了那道脆弱地让人揪心的身影。
怀中的人轻的可怜,脸上早没了丝毫血色,美丽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唇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怀中的人是如此美丽,只是已绝了生机,被人全力击中天灵穴,修真界还未有存活下来了先例。
抱着怀中逐渐变冷的身体,林无夕已经完全失神,她忘了自己身处何方,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只是有一句话,不受控制地就到了嘴边,让她觉得一定要说出来,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将脑袋微微凑近怀中人的耳边,林无夕喃喃道:“师姐,我爱你。”
她就是想说这句话,她觉得再也不能等了,她忘了所有,却还记得这句她从未说出口的话。
可是已经晚了。
有泪水滴在了怀中美丽身体的脸上,林无夕慌忙用手擦去,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美丽面庞上的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对不起……对不起……”林无夕不住地道歉,却怎么也挡不住自己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
天空倏地响起一声闷雷,震得地上的碎石都在微微抖动,所有人都惊讶地抬头看去,蔚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乌云,这巨大的雷声是从哪里来的?
雷声过后,空旷的天空上突兀地出现了一道愤怒的声音:“汝等凡人,也敢藐视天威!”声音不大,也并未夹杂真气,但却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痛,几欲昏倒!
话音一落,人群中便有一人爆炸开来,身体连同灵魂在空气中便消散了,再没留下一丝痕迹。
那是袭杀玉璜的老者,在整个修真界也能排得上前十的一方尊者,就着样被毫无反抗之力地秒杀了,这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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