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拿出糕点,掰下一点儿吃进去,软糯香甜,入口的瞬间就让白芷想起小时候娘亲做的味道。
这糖糕的味道和娘亲做的很像,但是仔细吃起来并不同。
“不过是一块糕点。”
那人冰冷冷的声音传来,白芷已然吃了一大半。
“……”白芷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一点,又看看一脸怒气的那人,他走过去,将剩下的糖糕都送到那人嘴边,“你尝尝。”
无印撇开头,拒绝。
你看,无印还是和小时候那年一样,从不肯附和别人。
白芷将糖糕放入嘴里,缓缓靠近,大眼看到那双黑眸中的一丝惊讶,然后他就被无印揽住放到腿上,压低。
帜热的唇一口吞掉他嘴里的糖糕,带着香甜的舌在他嘴里,来回纠缠。?
☆、【谁予背叛】上
? 农历十二月二十九,除夕夜。
司城谷的除夕没有挂红,清一色的黑白,清冷的很。
无印午时的时候就出去迎接谷主,只留白芷一人在房间,白芷让麟准备了一大桶热水搬进屋子里,泡澡。
他将身子都浸在水中,看着高高的屋顶,脑海中又浮现昨晚那人的话。
……
‘爷送你雪狐裘,你是不是也应该回些什么?’
‘我能买得起就可以。’
‘哼,爷想要什么难道还需要你买吗?’
‘那你就自己买好了。’
‘白芷。’
‘嗯?’
‘今晚,把你给我。’
……
‘噗通!’
白芷将头没进水中,闭着眼睛屏着呼吸,驱赶那人所有扰乱自己心神的目光。
白芷不傻,他当然知道无印这话的意思。
他当时并没有应,只是移开了视线,任心如捣鼓。
白芷在水中放空自己,直到最后一口气极限的时候才出来,再睁眼,已是往常一般淡漠。
他出了浴盆,站在高大的铜镜前,用布巾仔细的擦着身子。
就像无印说的,他瘦了,腰比原来细了很多。
白芷不喜欢这么瘦的自己,看上去弱不经风,没有男子汉气概。
但是,相对的,也是好事,这种不看特征就雌雄难辨的身子正是白芷想要的。
至少,在此刻,他需要。
擦干身子之后,白芷才缓缓从带来的包袱里面拿出一个玉瓶,将玉瓶里的液体倒在手中,轻轻的涂抹在身上,每一个地方,每个角落都涂的仔仔细细。
有些凉,透过皮肤透过了血液,连带心脏都跟着紧缩。
然后他穿上准备好的轻纱舞衣,面无表情的看着铜镜中自己,久久不动。
等这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白芷执起长发,有生以来第一次好好的梳头。
不再是松散的发,而是从耳鬓两侧的发开始,将发顶的长发都拢到后脑勺,用娘亲的银钗紧紧固定,没有发髻,也没有花哨,就是在后脑勺的位置将前面的发都固定。
铜镜中的人儿并非倾城,只是很清秀的男子,至少白芷是这般认为的。
而此时,唯一一双值得骄傲的大眼却泛着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白光,那白光渐盛,似要吞没所有纷扰的决绝。
——————
除夕夜,戌时。
司城谷主厅里,摆着上百只桌椅,这般宽敞的前厅竟似夏季般暖热。
白芷披着无印的黑色披风,长到拖地的披风将他整个包裹,看不到里面的穿着,他就坐在非常角落的桌椅前,看着一批批暗影就坐。
麟本来让白芷坐在最前面,但是白芷拒绝了,他说只是想看看谷主的风采,坐的太前面会紧张。
麟拗不过白芷,也就任他去了。
白芷虽也是一身黑,但还是很不同,不过,他发现,邻桌的暗影没有一个看他,都跟没有思想一样正襟,戴着冰冷冷的金色半截面具,看不到表情,似雕像一般。
待所有暗影都入座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喊声穿透整个前厅。
“谷主到!”
‘唰’
所有暗影起身,摘下脸上的面具,然后站在矮桌旁,低下头,单膝跪地。
白芷愣了一下,还是跟着做,不过他也只是蹲在地上而已。
片刻,前厅的门开了,白芷听到动静抬头看向进来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暗影,他们进来之后一人把着一边儿的门,随后进来的才是今天的主位:司城箜。
司城箜一席紫衣长袍,头上黑紫发冠,稳步走在中间的宽敞绒毯上,步步生风。
白芷皱着眉,距离太远,看不到司城箜的脸,但是即便是不会武的他都觉得那人威严难挡,强大的压迫感让人头皮发麻。
跟在司城箜后面的是司城无印,跟司城箜差不多高的无印看上去一点不弱,虽没有那种骨子里的威严,却也一副王者之态,仅仅是少了一些经历而已。
最后进来的是麟和另一个暗影,如果麟是司城无印的贴身暗影,那么另一个也就是司城箜的贴身暗影,这不难猜。
司城箜走上最高位置,待无印也坐在旁边小一点的位置后,众人拱手高喊:
“谷主鸿福,少主鸿福。”
“入座。”
‘唰’
众暗影入座,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司城箜挑唇,看着在座的所有暗影,大声道:“今日乃除夕夜,所有人,酒肉尽欢,不醉无归!”
“谢谷主!”
众人又一齐声,白芷也跟着张张嘴拱拱手,反正坐的远也看不到他这里。
众人话落,一旁的暗影高喝一声,“歌舞,起!”
第一场依然是司城谷最引以为傲的剑舞,清一色的男子在宽敞的绒毯上舞的英姿飒爽。
接下来可就不单是清一色的男子,很多女舞者也献了美妙的舞。
如今能有女子出现在这司城谷,其实这都是白芷的功劳,自上次司城谷谷主寿辰宴请,伊香院的舞者平安归来之后,其他舞者也按捺不住了,人家伊香院那几个平安归来的女子说了,当时的状况惨烈,但是谷主却没有外界传的那般冷血。
这话有些夸张了,并不能用惨烈来形容,只是白芷急中生智才免去这些姑娘的灾祸而已,而白芷,也迎来了自己的‘灾祸’。
除夕夜前来跳舞的姑娘们心中虽然没那么大的压力了,可还是很紧张,但看那笑靥如花,却依然面色苍白,多少失了平时的水准。
桌上菜肴丰富,白芷什么也没吃,连口酒也没喝,连众人同敬谷主的时候也是摆摆样子。
白芷正看着歌舞,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他细微的移动双眸,最后在前方最高位置的旁边看到了那人,那人正看着他这边,应该是注意到了他。
白芷看不到无印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人无形的怒气,大概是他也没打一声招呼就坐到了最远的位置,所以此时正不爽的看着他。
然后白芷看到麟弯身在无印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无印才收起视线,不再纠缠。
白芷轻呼一口气,装作没看见,继续观赏歌舞。
其实白芷本是个没什么欲望的人,用所有人的话说就是很冷情,他活了两世才有过三个欲望。
第一个:活着。
前世在孤儿院里能保住一口饭吃就好了,命里注定了他就是食物链的低端,任他如何挣扎也逃不过,所以他只为活着而活着,就算有天突然死了也毫无可恋。
第二个:被认同。
这是Nelson将他带离孤儿院之后才有的, Nelson将什么都不懂的白芷训练成杀手场上的佼佼者,即便是生活在另一片黑暗里,可白芷依然体验到了很多未曾有过的东西,他满足,同时也想被Nelson称赞,想被认同,所以,他拼了命的往Nelson心中最完美的杀手冲,不顾后果。
第三:家。
前一世,他以为有Nelson的地方就是家,直到他死去的时候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他活在了梦中,当Nelson派来的杀手将他一枪打落楼顶的瞬间,他的梦就醒了。
但这一世,他有了家,虽贫苦,却让他尝尽了温暖人情,不贪恋是假的,他甚至觉得就这样平凡的陪在爹娘身边度日也没什么不好,少了前世的纷扰这一世就活的轻松一些。
任它狂风暴雨,任它前世今生。
可是,这三个,仅仅是这三个最简单的东西他一个都没得到,前世死的惨烈,死的悄无声息,而被Nelson夸奖他以为就是对他的认同,其实只是简单的‘喂食’而已。
家呢?他有了,却偏偏被人毁的彻彻底底。
所以,现在,他又有了另一个欲望,被硬生生逼出来的欲望。
那就是,用夺去他这一世安宁的人的鲜血,来祭与世无争的爹娘亡魂。
即便这样,他将永远坠入万劫不复!
——————
歌舞还再继续,暗影们一年下来难得一次尽欢,所以没人会理会最角落的地方那空缺的一位。
矮桌上,是未动半分的酒菜。
舞者们都是在前厅靠门的两侧暗堂里出来,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自然也不会注意有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的人混进去。
白芷走进暗堂,里面有很多准备中的舞者和乐师,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就坐在一个空着的铜镜前,等待所有舞者作舞,等待时间的流逝。
四周所有的喧闹都成了虚景,铜镜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模糊,渐渐的绘出了另一张面孔。
那面孔五官刀削,英挺的横眉永远都微微皱着,似乎随时都会发火。
白芷还记得,从眉城回来的时候,这样问过那人:
‘无印,倘若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当时,那人只是薄唇轻挑,揽着怀中的白芷不屑:‘我会杀了你。’
白芷定定的看着那人。
他看不透无印的黑眸,不知道里面闪动的是真实还是玩笑。
但,这才是无印,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司城无印。
不是吗?
……
“下一位准备!”门前安排舞宴的老先生高喊一声。
“来了来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跑过,刺鼻的香味儿占了大部分的空气,但是那女子出去之前,细细的话语还是飘到了白芷的耳边。
“诶呀,我是最后一个吗?紧张的很呢。”
老先生似乎安慰了女子两句话,但是白芷已经忽略了。
他只是淡淡画着眉,然后在眉心点了一朵艳红朱花,再拿出嫣红的唇脂,只手沾了些涂抹在微张的唇瓣,轻轻一点,似花瓣开在了唇上。
铜镜中,花骨朵般的唇瓣微微抿着,有看破命运的浅淡。?
☆、【谁予背叛】中
? “老先生。”
白芷见琵琶声渐逝,他走到暗堂门口的老先生面前。
前后安排忙的老先生一头汗,转身看到白芷的时候明显一怔,“不是没有了吗?”
“老先生,我本是排在中间的,因为有急事,所以,耽误了。”
“诶呀,怎么不早说,出了差错就不好了。”老先生抱怨一句,但见白芷一脸诚恳,无奈道:“行了,行了,快准备一下。”
“多谢老先生。”白芷作揖。
大厅中间的女子收了琵琶,对上位者行了礼就退下了,越过白芷身边的时候,白芷看到了她的汗水已经流到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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