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流年迹 作者:云之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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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迹走向银长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实力,”见对方冰蓝色的眸子中流出了喜悦,他感到喉咙一紧,几乎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但还是深吸一口气,万分艰难地开口道,“但是不行。”
他早就想好了,这次试炼,若是真到了危急关头,他可以放弃,反正最多不过等待三年。更何况这三年里,他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但如果银长冰和自己一起去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放弃。如果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银长冰揪过单迹的衣领。沈瑜打开扇子想要上前,单迹伸出手挡住了他。“我很清楚自己的实力,”银长冰把嘴附在单迹耳旁说,“我没法直接向黄青云复仇,所以我放下了可笑的自尊,向你求助。我也清楚你的实力,有我帮助,即使是半神体,你也可以打败。所以,拜托,让我去吧,让我帮你一把。”
单迹伸手,环住了银长冰的后背:“你已经帮得够多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没有必要为此拼命。不管这次试炼我能不能完成,我都可以帮你杀了黄青云。”
“我不是在要求你的怜悯!”银长冰咬住下唇,后退了几步,直视单迹。他打出生之日起,就生活在极差的环境中,所以身子比同龄人要单薄许多。刚刚又淋了场雨,面色发青,唯有被咬住的一点显现出了殷红。看上去竟有些凄凉。
“你知道全家被灭的感觉吗?你知道所有相识的人在一夜之间死去,你熟悉的一切不复存在的感觉吗?我以为,有朝一日我能离开这里,还能有个落脚点,还有人在等着我,我在这里的日子还能有个盼头,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生活没有了目标,心灵没有了牵绊,怀着血海深仇,自己却又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成了天地间的浮沉,上不至青空,下不落大地,终其一生,飘飘荡荡,看不到尽头。
单迹哑然,银长冰皱了皱眉,接着说:“即使你帮我杀了他,又有何用?你只是个不相关的人罢了。但是,如果我帮你完成试炼,你就欠了我一个人情,黄青云……”话至此,银长冰却是说不下去了。他声音已有些哽咽,再说几个字怕是要落下泪来。
单迹之前流泪,全是因为尚未回神。否则,七尺男儿,有谁愿在其他人面前掉泪?
银长冰早慧,因为身世,平时说话一般都会压低了嗓音使自己听起来很成熟。此时此刻,因为他情绪的波动,稚嫩的童音暴露了出来,可单迹听了,竟一点儿也不想笑。
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很明白,他也知道这样的感觉会给男人带来多少痛苦。但他不能就这样让银长冰去送死。这么多天来的接触,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小年纪就背负了那么多的男孩,虽然他时常忘记他还是个孩子。
“如果你执意如此……”单迹叹了口气,用手将落在额前的几缕头发往后梳了梳。
“少主?”沈瑜忙上前欲劝阻。
“如果你执意如此,”单迹一拂衣袖,熄灭了火堆,“我给你三天准备,若你能在一刻钟内打败我,或是一刻钟内不被我打败,我就带你去,如何?”
“好。”银长冰听了,立马答应,捡起地上的包袱,向外走去。走到洞口,又回过头来,没头没脑地冒出半句:“君子一言。”
洞外天色已是灰亮,映出了那冰蓝色的眼眸。不知怎么的,那双眸子里隐约闪现出了斗志和自信。单迹几乎被他带得热血沸腾,脱口接道:“驷马难追。”
银长冰满意地笑笑,走出两人的视野。
接下来的两天,单迹果然没再看到银长冰,却在自己的桌上看到了一本避水诀。也不知这小子跑哪去了,估计是特地先回来了一趟帮他找了这本书吧。这小子虽然平时对人恶语相向,不过责任感倒是挺强的。单迹打了个哈欠,拿着书坐到了窗框上,学着醉汉的模样翘起二郎腿,好不自在地看起书。
悠闲是悠闲,心里总有那么个角落在发怵。本来,单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打败银长冰,但看到他临走前那必胜的目光,不由得担忧起来。
等待的时光总是特别难熬,等沈瑜来叫单迹去履行赌约时,他已经只剩下了半条魂。
银长冰就在书阁前面的空地等着他,怀里抱着一把长刀,不过刀尚在鞘中,单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刀。
想起银长冰的炼制之才,他立马来了兴趣,问:“这是你自己炼制的?”
“是。”沈瑜正在给两人绑上头带,银长冰不方便点头,只是应了一声。
“嘿嘿,有趣有趣。”单迹摸了摸下巴,“□□看看?”
银长冰也不藏着掖着,闻言拔刀出鞘。这刀是银长冰为自己做的,所以从刀柄到刀身,长度都恰到好处。神奇的是,这把刀的刀身是透明的,也不知是用什么打造的,内里却像有什么东西在流淌着,薄薄的一片,却暗藏玄机。
“有意思。”单迹低低地发出了赞扬,脸上挂起若有若无的微笑。又多摩挲了一番,才将刀还给银长冰。
这孩子如此有才,他更加不舍得让他送死了。
沈瑜绑好了头带,双手一拍:“那么规则就是,毁掉对方头带的人胜。如果一刻钟内少主都没能毁掉长冰少年的头带或是长冰少年毁掉了少主的头带,那少主就输了。”然后不知道从哪抽出了折扇,从上往下划了一线,“那么,开始!”
话音未落,单迹就开始发动攻击。对付银长冰不可能像对付黑熊那种无智商动物一样轻松,不用术法就能解决,他不敢托大,一上来便咬破了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角形,然后袖子一挥,凭空变出了一只火鸟。
这也是银长冰帮“研究”出来的,用角形代表鸟嘴,也就不用描画整只鸟。倒给他这个缺少美术细胞的生物省去了不少麻烦。
术法和普通的驭火的差别就在于,术法往往有附加的作用。比如,同样的火鸟单迹也可以通过操纵火的形状制造出来,但以那种方式产生的火鸟不具备自动追踪功能。
银长冰倒退着躲避着火鸟的追击,时不时用刀挡一下火鸟喷出的烈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单迹觉得每挡一下,那刀身就变红一些。单迹不想伤了银长冰,所以那火鸟的攻击都是冲着头带去的,银长冰貌似也预料到了,躲避起来倒不怎么吃力。然而他无法作出相应的反击,只能边挡边退,渐渐地被逼入了树林。
单迹想不出银长冰能怎么攻击,本来可以乘胜追击,可想到银长冰这人一看就是鬼点子很多的类型,保险起见,他立在一开始的位置不动,间隔性的释放远程法术。
“我说少主,”沈瑜有一搭没一搭地把扇子靠在脑袋上,“您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啊?”
单迹白了他一眼,画了一个箭矢,一挥手,那浮在半空中的淡淡的血迹便化作了箭形烈焰,往树林里飞去。单迹漫不经心地道:“不然还能怎样?”
沈瑜也没纠缠于这个问题,另起一问:“涵老给您选了这么多童侍,为何对这个如此偏心?”
火鸟已经失效,现在是箭矢攻击。单迹特地减弱了箭矢的威力,打算用箭矢滑过的热量烧毁银长冰的头带。
这么多天来,云影少主对银长冰的特别照顾众人是有目共睹。对一个下人如此上心,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不过其他人没有沈瑜这样的身份和胆量,没敢开口。
单迹觉得很有必要把这问题解释清楚,虽然没停下动作,语气却庄重了许多:“你们没看到他的眼睛是百年一遇的清瞳吗?而且,这孩子如此聪慧,在同龄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了。我多提点他一下,日后必成大才。”
沈瑜听着,心道:自家少主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不过他没敢把话说出来,更何况单迹此时脸色骤变,想来也是没有余力搭理他了。
“这么会……”单迹画术式的手猛地顿住,“我放出的箭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单迹看向树林入口。银长冰拿着长刀走了出来。他的衣服被小树枝割得有些破烂,但本人没怎么受伤。值得注意的是他手上那把本来透明的刀变成了诡异的鲜红,看上去竟比单迹的双眸还要红上几分。
“你怎么做到的?”方才的游刃有余消失殆尽,单迹又画出一支箭矢,这回瞄准了他提着不详刀刃的右手。
“哼,”银长冰不紧不慢地抬起左手,脸上现出了些许不屑,“你忘了是谁教你这些术式的了?”
冰蓝色的眼眸中似有什么流过,银长冰的目光闪了闪,左手的两根手指对着箭尖画了一横,道:“破。”火箭竟应声灰飞烟灭。
破解了这术法之后,银长冰没再耽搁,提刀欺身上前。他的刀术并不高明,但刀确是把好刀。刀刃所及之处,放出了灼人的热量。随着他的力道加大,刀刃喷出了火星。
单迹不怕火,但他的头带怕火。情急之下,他只能一退再退。
“厉害厉害。”被逼到这地步,单迹只能苦笑。他在十指指尖全都附上了火焰,一边向后躲避,一边伸手想要触碰到银长冰额上的头带。
男孩子发育得晚,单迹凭着两岁优势比银长冰高了半个头。不多时,银长冰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虽然言越颐之前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富家子弟,但到底受过些训练,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动作都敏捷流畅得很。然而一刻钟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单迹也有些急了。再不得手,自己就是要输了。
就在这时,银长冰握刀的右手一抖,竟放出许许多多的箭矢来。他幸灾乐祸地看着单迹惊讶的表情,道:“这把刀,能够吸收敌人的招式,按照自己的设想释放。”而后他将左手从上往下一挥,停在他背后的箭像活过来似的,朝着单迹奔去,“这招就叫‘万箭齐发’。”
这回狼狈的换成了单迹。这些火本就出自他的身体,吸收起来也容易,只是数量太多,他不大顾得来。银长冰不断地放出火箭,那刀身渐变透明,但他也不慌忙,仿佛是算准了时间才开始攻击的。
没错,他就是算准了时间的。
就在单迹躲过了最后一支箭伸手打算烧断银长冰的头带时,沈瑜打开折扇,笑眯眯地说:“好,时间到。”
银长冰脸上浮现出恶作剧得逞了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生一定会好好修炼......这打斗的场面描写太对不起观众了/(ㄒoㄒ)/~~
☆、试炼
除了满腔悲意的诗人,秋天对每个人来说,都应当是很美的。到了晚上,更是扣人心弦。无论是多么繁华的都市,都无法营造出这般天然而无暇的美景。抬头望是浩瀚的星空,低头看是苍茫的山河。微风轻拂着,既不刺骨,也不和煦,它只是兀自吹着,不瞻前,不顾后,我行我素,很容易叫人沉浸在其中,忘了今夕何年,忘了烦恼忧愁,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银长冰拿着他打败了未来的天下第一的长刀爬上了书阁的屋顶。这对一个不会术法的少年来说不是易事,但单迹仿佛是在记恨他用阴招赢了自己,一个月来能不和他交谈就不和他交谈,更不会带他上楼。
银长冰在他身旁盘着腿坐下。单迹就像那些武侠片里的主角一样,躺在屋顶上,翘着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坐着,到银长冰有了点朦胧的睡意,单迹才开口道:“把你的刀拿来。”
其实单迹也不是真的记恨什么,男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很正常,就算惦记着输赢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可单迹是真不知道能和这倔驴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从银长冰手中接过长刀,开始往里面一点点地注入火焰。
“你?”银长冰诧异地撤回手。
“我什么我,”单迹白了他一眼,“你这把刀不是没吸收人家的术法就不能用吗,我把术法储存在里面,你就能随时用了。”那刀就像快海绵,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单迹输出的火。
“明天就是试炼了你不要浪费太多精力。”银长冰伸手夺回长刀,刀身已显现出了黑红色,就算单迹不停手,它应该也是吸饱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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