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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骜用一大堆理由说服自己可以继续洒脱的活着，但这种洒脱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轻易被拆的粉碎。

　　宫骜想喝酒。

　　他不是没有喝过酒。只是以前是被那些人灌着喝，当时宫骜需要用喝醉麻痹自己，强迫自己吞下那么多屈辱。

　　这次是真的想喝酒。酒吧的角落里，宫骜戴着帽子，并将它压得很低。

　　这种环境很适合喝酒，嘈杂的音乐会让人忘记烦恼，重低音的砰砰声，像极了律动的心脏。宫骜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好像没几杯，但脑袋却疼的要命。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扶着自己上了车，又过了片刻，到了一个陌生的房子里。

　　“你要对我……做什么”宫骜口齿有些不清，这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害怕。

　　“这是哪，我要回家。”宫骜从床上下来扶着墙壁，地面在转个不停，无法下脚。

　　“这是我家，宫骜，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宫骜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是穆昶，他怎么找到自己的。

　　“我不是夏煜，我不是他……”宫骜被顾鑫扶上床，觉得灯光有些刺眼，便用胳膊挡住眼睛。

　　“喝点蜂蜜水，要不要洗个澡？”穆昶似乎有些尴尬，他知道洗澡会舒服一点，但他又不好将宫骜的衣服脱掉然后弄进浴盆里。

　　“你要对我做什么？放开我！”宫骜迷糊中，听到洗澡两个字，又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我不想再为顾鑫牺牲了，全身都痛……别再折磨我了……”那些人说是洗澡，却变着花样拿各种液体从某处灌进他体内。

　　“你们不是人，你们会和我一起下地狱的，哈哈哈……”

　　宫骜似乎又回到了往事中，因为酒精的关系。因为那些事情之前或者之后，宫骜都会用酒精麻醉自己，所以起了连带反应。

　　穆昶站在宫骜面前，听着他的只言片语，心中深沉静谧的湖水，似乎被敲开了一道道波纹。

　　拿来热毛巾帮宫骜擦着脸和手，强迫宫骜将蜂蜜水喝下去，然后将他的上衣脱掉，盖上被子。

　　“穆昶，你喜欢她吗……”宫骜似乎有些清醒，但又似在梦中。

　　“谁？”穆昶问。

　　宫骜好像睡着了，不再说话，穆昶帮宫骜开了夜灯，然后将门轻轻锁上。

　　第二天，在一阵头痛中，宫骜清醒。满身的酒味，这是谁的家？宫骜穿上衣服，然后开门准备离开，却见到穆昶从另外一个房间出来。

　　“我怎么会在你家？”宫骜感到诧异。

　　“你昨天给我打了电话，为什么喝酒，因为韩珊珊？”穆昶见宫骜似乎还是没有醒酒，“去泡个澡吧，身体会舒服一些。”

　　“我……昨天没跟你说什么吧？”宫骜对昨晚发生的事记不清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喝醉后会打给穆昶。

　　“你提到了顾鑫。”穆昶坦白的回答，但见到宫骜的脸色变得很不好，又补充，“只是说了顾鑫这两个字就睡着了。”

　　“谢谢你收留我，我先走了。”宫骜准备离开。

　　“先别走。”穆昶拉住宫骜，让他转过来，“我和韩珊珊没有任何关系，在公司你不要得罪她，她是董事长的女儿。能忍就多忍忍，她应该很快就又出国了。”

　　“为什么跟我解释这个，让我死心岂不是更好？”宫骜虽然仍在宿醉中，但头脑还算清楚。

　　被他这样一问，穆昶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跟他解释这些，只是单纯的怕他难过？宫骜说的对，让他死心不是更好。

　　“别闹了，去洗个澡，时间也差不多该上班了。”穆昶的语调变得温柔起来。

　　宫骜清楚的知道自己没闹，但却醉心于这句“别闹”。就像长辈对晚辈宠溺的一句关怀，又像情侣之间吵架后宽容的安慰。

　　于是顺从的进了浴室，躺进温暖的浴缸里。温热的水打开了宫骜身上的毛孔，酒气连带一些不愉快的情绪也随之融入水里。

　　这温暖的感觉像极了恋人之间的怀抱，让人幸福的想要去恋爱。

　　喜欢顾鑫的时候，他很少抱住宫骜，他就像永远高高在上的星星一般，只可远望和崇拜。

　　忽然宫骜有种感悟，也许当时对顾鑫更多的是一种崇拜吧，将他看做自己的信仰，所以才会在信仰崩塌的那一刹那，渐渐将心抽离。

　　而穆昶才是地面上的，很接近宫骜的，可以被当做用来爱的对象的普通人。他有温暖的怀抱，也有体贴的关怀，有无端的愤怒，还有和缓的温柔。

　　只是，他不喜欢男人……所以这一次还是错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宫骜一言不发，穆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面上没有表情。

　　宫骜平时都会是这种表情，偶尔会在生气的时候笑，难过的时候笑。

　　只有刚认识宫骜的那几天，他才会有各种表情，激动的、开心的、烦恼的、伤心的。

　　他本性应该是个天真无邪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将自己伪装了起来。

　　“你在看我？”宫骜问。

　　“我希望你开心点。”穆昶并不否认。

　　“很难。”宫骜叹了口气，望着路上快速倒退的绿化带。

　　“有多难，要报复顾鑫之后，还是说即使报复之后依旧会不开心？”

　　穆昶知道宫骜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这件事，但报复并不会让人得到快乐，即使当时很快乐，但过后仍旧会空虚。

　　宫骜对着穆昶笑，眼神无比认真，“我喜欢你。”

 

☆、第21章 妥协

 

　　正开车的穆昶听到这句，眼睛往宫骜脸上瞅了瞅，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一秒的注视，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让穆昶的心稍稍不合频率的跳了下。

　　“宫骜，你没开玩笑吧？我不喜欢男人……”穆昶想找到语言来委婉的拒绝，但望着宫骜脸上淡然的神色，又觉得似乎没有必要。

　　宫骜爽朗地笑了下，“不是玩笑，James知道后也很震惊，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们都接受不了，所以别太有压力，就当我没说。”

　　扫了眼穆昶脸上奇妙的变化，最后他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宫骜立即抢在前面，“别说抱歉或者类似的话，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没有必要如此紧张。”

　　穆昶沉默的开着车，过了会，他打断了这种看似平静实则惊涛暗涌的气氛，“让我保护你，直到你复仇完毕。”

　　本来以为宫骜会再次拒绝，没想到他很爽快的答应。

　　“好啊，但是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个要求你可能会有点难以接受……”宫骜满脸的嘲讽，似乎在笑怎么会有自己这种人。

　　“……你说。”穆昶快速在内心考量了一下，觉得宫骜的要求应该不会很过分，起码先听听也好。

　　“能不能在我需要陪伴的时候抱抱我，或者陪着我。”宫骜思索着，“这个要求其实也不算太难办到，我以后不能逃避你，而你天天出现在我的面前，心里难免会特别空虚，复仇的时候可能人也会变的脆弱或者情绪不稳定。”

　　宫骜像在算一个简单的帐一般罗列着即将发生的事，平和的语气不像是祈求，更像是在谈判。

　　穆昶想起宫骜喝醉时候的呓语，以及他酒醒后生怕自己透露了过去的那种在意，那些让宫骜觉得不堪的过往，穆昶内心开始退让。

　　陪伴和拥抱这样的行为，即使在朋友之间也是很经常的，若是不同意，是否显得有些刻意。

　　宫骜仿佛有些泄气，“不答应？没关系，我也没奢望你会答应。”

　　“我同意。”穆昶打断宫骜有些自暴自弃的语调，这些话听得穆昶的心好像在一点一点揪起来。

　　“穆昶，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宫骜有些高兴，笑着说：“为了帮助别人竟然同意这些条件，作为你们这种异性恋来说，被男人要求这些，通常都会很反感的。”

　　宫骜瞄了眼穆昶，见他面上好像一点反感都没有，“难道你心里对我有一丝丝的感觉？”宫骜将手轻轻搭在穆昶的胳膊上，试探道：“不要欺骗自己。”

　　穆昶没有甩开宫骜的手，却说了句能让宫骜瞬间冷下来的话，“是因为你有着夏煜的脸，相处久了自然不会觉得反感。”也许穆昶也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果然杀伤力够大，宫骜缩回了试探的手，面无表情的靠在椅子上。像没听到一般，但他不可能没听到。

　　这句话会让宫骜伤心吧，穆昶心中有些后悔，不该随便脱口而出，用这句话来阻止他。

　　但趁着刚开始能让宫骜在心里做个不好的打算，到头来他应该不会跌的太重。穆昶怕宫骜变成夏煜那样，陷入无法逃离的死角，他不想再让宫骜承受一遍那种痛苦。

　　拿到夏煜遗书后，穆昶深刻的反省了自己，甚至说每天都会反省自己。他对同样喜欢他的宫骜，内心多少有点无力，同样的不知所措，但又深深的惧怕结局会重蹈覆辙。

　　真的是轻不得，重不得，不如先缓和着给双方一点时间去考虑和权衡。

　　宫骜脸上经常出现的，好似没有表情的表情，像早已百毒不侵，但骗不了穆昶。

　　穆昶见过他的脆弱，一开始遇到他时候就看穿了宫骜内心深处的脆弱。他会流泪，会说自己累，会用喝酒灌醉自己……

　　也因如此，穆昶更不放心让这样的宫骜去复仇，他身上不具备复仇的人应该具备的那些品质，例如冷血，例如狡猾女干诈，或者任何一样坏人应该拥有的特性。

　　“我不想再听到你提夏煜了。”一句低语，在宫骜下车的时候传来，好像他并没有开口，只是穆昶的臆想一般。

　　就像是明知道不可能，所以无所谓的喃喃一句，又好像是在撒娇一般，轻盈的如同羽毛缓缓飘落。

　　宫骜并没有等穆昶停好车，就快步离开。或许只是因为心虚，想刻意掩饰他们一同来到公司这点，又或者是在生气。但无论是哪种，都是那种轻轻的，小心翼翼若有似无的。

　　刚到办公室，就看见等在那皱着眉的James。见宫骜来，James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露出笑脸。

　　宫骜用钥匙开门的时候，James闻到了轻微的酒精味，内心顿时充满愧疚。

　　“喝酒了吗，我让你难过了？”James在猜测，他不敢确定宫骜会为了他喝酒。

　　宫骜笑了下打开饮水机，然后倚靠在沙发上，似乎有些疲惫。

　　“就是你打我，我都不会生气。我只是突然觉得很累，想放松一下自己，有你和穆昶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但有时候又太害怕失去，所以我很有压力。”

　　“对不起，我昨天情绪有些失控，今天本来就是来跟你道歉的。但我没有想到……”James的认知中，夏煜从不会因为他的话而怎么样，就算自己声泪俱下的痛诉他，他也是连理都不理的走开。

　　虽然James从未将宫骜看做夏煜，但内心却以为宫骜会像夏煜一样毫不在乎。

　　宫骜猜到James在想什么，笑着说：“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不堪一击吧。”将接好的水递给James，“这样会让你瞧不起吗？”宫骜开玩笑的语调。

　　“你们是不一样。”James接过宫骜递过来的水，认真的说：“你并不脆弱，宫骜。你有种柔弱中的坚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的内心其实很刚毅，我看得出来。”

　　不知道James有没有说对，但这句话让宫骜很高兴，“James你真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和你相处我很开心。”

　　宫骜是真很开心，刚刚穆昶对自己妥协答应自己的要求，James跑来跟自己道歉并恢复友谊。若是工作上的事情能顺利，并且成功接近顾鑫，引起他的注意，宫骜就会更开心了。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些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