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息+番外 作者:夜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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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步登上一级级阶梯,钟离然看见一个玄色身影负手立在殿中的红毯上,听见他步入大殿,便转过身来。“皇上,自上回一别已逾四载,不知皇上还记得臣下吗?”钟离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敷衍道:“最近我生了一场病,好多事情不记得了。”“是吗?那可真遗憾,不过皇上还真是‘谦虚’,连自称都换成‘我’了。”呵,这不挺适合亡国之君的身份么?钟离然不禁腹诽。“您的将军似乎不太欢迎我们做客南安,已经领着军队驻扎于安城之外了。”钟离然不语,公西珏接着说:“还请皇上让吴将军不要如此激动,毕竟和为贵嘛!”钟离然听得那叫一个无语,不过这家伙到底要自己干嘛呢?“到时候只怕是要稍稍麻烦一下您了。”公西珏挑起了唇角,一双凤眸微微挑起,看得人心里一颤,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的眼中,似乎永远都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稍加接触便让人生出寒冽难胜之感。钟离然微微一愣,顿觉窘迫,随即转开了视线,丝毫不觉公西珏唇边笑意更深。
第二日,吴云峰瞧见多日紧闭的安城城门缓缓开启,公西珏一骑当先,身后紧随一抹白色身影。吴云峰双腿一夹马腹,迎上前去。两军将领阵前汇合,兵马未动,心理先战。“吴云峰,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皇上都乐意我们成为南安座上宾,你又在较什么劲呢?”钟离然一听这话,不由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坑了。吴云峰咬了咬牙:“皇上,北越军队大肆攻打南安,占了安城,身为一国之主,您怎么能苟且在公西珏手下偷安呐?!”见钟离然不语,吴云峰眼神明了又暗,心下大悲:“皇上!!!”“你看皇上都以大局为重,以和为贵,你难道想抗旨不遵吗?”“臣不敢,若皇上执意如此,臣,无话可说。”吴云峰闭上了双眼。公西珏抓住机会:“请吴将军交出兵符,解散军队吧。”吴云峰攥紧双拳,但又能耐公西珏何呢?成宇泽还在他的手上啊!公西珏拿到了被攥得发烫的南安兵符,紧接着命令下属:“吴将军多日劳累奔波,带吴将军下去歇息吧。”“是!”公西珏将吴云峰方才看成宇泽的眼神尽收眼内,虽觉玩味,却不由稍觉不耐。他轻哼一声,驾着乌矢马,打马回身,“请吧,皇上。”便不再多言,兀自轻快回城。
不多时,公西珏便将吴云峰的军队打散,编入麾下各部,并建立专门的管理机制,毕竟这吴云峰的军队不是吃素的,不能像其他南安军一样囫囵吞下,还是得消化消化。吴云峰本人则被安排在原先仇视他的南安草包将领手下当小差,一来削弱了他的势力,二来便于监视其一举一动。
转眼又是一月时光,公西珏已然荡平南安,留下两万守军,带着余部以及“贵客”成宇泽返回北越国都浩京。一行人骑于马上步入浩京,一入京城,便是夹道欢呼的百姓,男女老幼,皆欢呼雀跃,无人不为自己国家的强盛而欣慰。钟离然虽不属于这个世界,却不由生出点点失落之感。不少人的目光落在钟离然身上,弄得他有些不自在。“看呀,这就是南安皇帝呢!”“是呢,别看他长的清秀标致的,却是个无能昏庸的主!”“呵呵...”......钟离然顿觉冤枉无比,话说和他外貌如此相似之人,怎么可以这么的...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一行人步入北越宫城,战胜国的宫殿里一片春光融融,庄严巍峨的同时又不乏勃勃生机,看得钟离然不由心下感叹。正殿上北越帝王正襟危坐,亦是满面春风,踌躇满志。“臣公西珏不辱使命,得胜归来,此行臣还带回贵客,南安皇帝成宇泽。”公西珏撩起袍摆,跪地上禀。“皇弟为我北越立下汗马功劳,当慰劳三军,赏!”“谢皇上。”原来这公西珏还有另一重身份——北越王爷,皇帝公西琰唯一的弟弟。不过他行军打仗时从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王爷,于是下令外称将军。将军公西珏,同时也是王爷公西珏。
“这位便是南安皇帝成宇泽吗?”钟离然明白这是在叫自己,回到:“正是在下。”公西琰心中大快:“赐坐!”北越百官的眼神扎得钟离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好硬着头皮:“谢皇上!”随即退到一旁坐下。
“择吉日举行祭天受降大典!”“遵旨。”战胜国说话从不避讳,总是底气十足。“成宇泽你不要见外,一路舟车劳顿,好生休息游玩几天吧。”钟离然只觉无奈,回答道:“是。”之后公西琰和北越大臣说了些什么,钟离然倒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骑虎难下,今后免不了要活在别人的嘲讽之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然然的苦逼生活指日可待了...
☆、第十章 受降
时值春末夏初,钟离然自从来到浩京,便被安排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并配有重兵把守,钟离然若要到浩京街道上逛逛,也会有一大群尾巴,第一个跟着钟离然走了老远,最后一个都还等着从院子里出来,说是要务必保证南安贵客的安全;再加上北越百姓的指指点点,搞得钟离然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文化风俗都不行。几日内,不断有人来嘱咐他受降典礼时的注意事项及言行顺序,弄得僻静的院落一时间门庭若市,钟离然实在不堪其扰,却不得不左耳朵进的同时塞住右耳,谁让他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好在他已逐渐习惯这宽袍大袖,免得到时候自己把自己给绊倒,那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这个时空尚在农业社会阶段,离工业化还早着呢!钟离然倒也喜好这里的自然环境,不似几千年之后被破坏殆尽。既来之,则安之。天空湛蓝之色纯粹无比,也许必然被忽略的自己日后可以活得云淡风轻。思及此,钟离然微微抬头,看见院落墙边老架上的蔷薇开得正盛,便踱了过去,细看其花瓣层层叠叠,色彩层次丰富,轻轻一嗅还有淡淡清香,联想到腰后图纹,心中微顿,眼神随之变暗,丝毫未曾注意到公西珏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立良久。
“您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钟离然转过头来,差点被惊出一身冷汗。“我…我只是想起一些旧事,心生感慨罢了。不知王爷几时到来,有失礼数,抱歉。”呵,这成宇泽还怪自己不请自来不是?“本王只是好奇,您为受降大典准备得怎么样了?”本期待羞辱羞辱这钟离然,却不想他似乎没有亡国之悲与卑,只是不痛不痒的说:“我正用心学习,还劳王爷费心。”倒是还真像串串门那么轻松。这家伙该不会是装的吧?“还请您好好练习,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告知本王,好让本王尽一尽地主之谊。”公西珏冷笑一声,勾起凤眸,俊美无俦之中又夹杂了丝丝寒气,饶是见过此番的钟离然,依然心里一凛。
这天便是受降及祭天典礼举行的日子了。钟离然身着白衣,披散了发髻,墨发如流瀑般散在胜雪白衣上,恍有仙人之姿。北越帝王率领满朝文武登临祭坛,北越百姓也在一旁观看盛典,把偌大一个祭坛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十分的热闹。公西琰着龙图玄袍,头戴金冠,华贵不已的同时又不失威严,相形之下已不是九五之尊的成宇泽却丝毫不逊色,没有亡国之君的颓废与不堪,倒像是事不关己,一袭白衣只衬出其肤白胜雪,墨发如瀑,精致的眉眼和闲逸淡然的气质,俨然不同于公西琰,构成另一幅别样图景,吸引不少人一览而赞叹。
公西琰倒也不介意,等到吉时,就宣布了大典开始。首先是祭天仪式,在一个个的仪式之后,开始受降典礼。钟离然捧着南安国玺跪地敬献公西琰,又在礼官的指引下行大礼,然后是公西琰接受南安投降,纳南安为北越属地,封钟离然为南安侯,并在浩京为其赐下宅邸。整个过程并没有像钟离然想象的那般复杂繁琐,早晨开始,中午之前就举行完毕了,还真是简洁逊速。后来钟离然了解到北越民风淳朴,北越国虽尚礼,却不繁礼,统治较为开明,不似历史上的其他国家那般礼制过于繁滥。
典礼之后就是宫宴,公西琰登基不到三载,年已五五,却尚未立后;其同母弟公西珏比他小上两岁,正是不到二十四岁,与钟离然同龄;成宇泽如果还活着的话,也该二十六岁了。宫殿中布置的金碧辉煌,玉盘珍馐加上琼浆美酒都陈列在众卿案前。公西琰端坐龙椅,左边首位坐着公西珏,钟离然则被安排在一个不是很起眼的位置,轻视之意不言而喻。“南安侯,以后你便住在浩京了,如果下人有服侍不周之处,只管和朕说。”“臣成宇泽在此谢过皇上,祝皇上寿比南山,一统天下。”钟离然双手持杯,从座上站起来,向公西琰恭敬一揖,嘴上说着,心中却腹诽道:这两兄弟还真是一个德行!“皇弟,此次出征南安,你功不可没,来!朕敬你一杯!”“这是臣弟分内之事,臣弟同祝皇兄早日一统天下!”“好!皇弟是北越的栋梁之才,股肱之臣,众卿都要像皇弟一样,为国效力,不遗余力!”“皇上英明,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完,公西琰饮尽杯中玉露,公西珏与群臣同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皇帝脸上笑意浓浓,可见十分开怀,众臣难得此机会与皇帝开怀畅饮,个个都满面红光,亦是十分开怀。没有人注意到,王爷公西珏望着钟离然,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转瞬即逝。钟离然到时没心思去听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敬酒后便坐在自己案边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吃菜,偶尔浅酌几口美酒,反而十分享受,反正不吃白不吃。其他人一开始觉得这成宇泽真不愧是昏君,亡了国还这般享受,真是乐不思蜀。不过后面也没人在意,毕竟这南安侯成宇泽,有貌相却无才德,不然南安怎么会在他手上被灭掉?从今以后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被人耻笑都算他的造化。
战事已平,狼烟暂歇,北越宫宴上歌舞升平,北越国日渐强盛;星夜无月,唯有早蝉的声声嘶鸣与阵阵夜风,又怎么参得进大殿之内的热闹非凡呢?今日之后,再无南安国,也再也没有南安之君成宇泽,有的只是南安侯钟离然,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来到这里的浮萍之躯,寂寥之魂。
☆、第十一章 风起
南安侯的府邸也是一个僻静的宅子,简单的两进四合院,后院里栽种了两颗梨树,倒也得钟离然喜欢。厢房后面的院墙上满壁翠绿的爬山虎,给这个安静的院子平添不少生趣。从南安带来的东西也不多,无非就是一些衣物和自己随意挑选的书籍,一些瓶瓶罐罐的小玩意,两幅字画,一套茶具、棋盘,一把古琴,加上文房四宝罢了。呵呵,自己也学学古人文雅文雅,哪怕是附庸风雅,那又怕什么呢?钟离然和为数不多的奴仆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打扫了宅子,安顿好了东西,就自然闲了下来。钟离然无聊的拨着琴弦,不仅不成曲调,还十分的……怎么说呢?不仅不是雅奏,反倒成了催魂曲。也罢也罢!钟离然才来这里多久啊,以前就没摸过琴,更别说来到这里,让他一夕之间学会了,怎么能够强人所难呢?
夏风吹拂,拂过肥硕的树叶,叶叶相碰,沙沙和鸣,如果有个风铃什么的不是更棒吗?钟离然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轻轻摆动的树叶,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狼毫,完全没有注意到墨汁被甩到衣服上和手肘下的宣纸上。等他反应过来,墨汁早浸入了宣纸里,晕开一片,乌七八糟。“哎呀呀!我的大作!这可如何是好呢……”案上摆的哪里是什么大作,无非就是钟离然练习使用毛笔,熟悉这里与汉字繁体极其相似的文字而已。那字叫一个歪歪扭扭,活似鸡爪叉,正着看倒着看还真没什么区别。这些日子钟离然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宅子里的仆人不多,不过这样也很清闲,钟离然很乐意自己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在下人眼里,自己的主子一天神叨叨的配些什么营养液,还对着那些刚刚冒出芽来的花草嘀咕些他们完全不懂的词句,不过他们都渐渐习惯了,想来这应该是主子独特的娱乐方式吧?
偶尔,钟离然也会学学那李太白对月独酌,只是装着装着,他不由就想起常朔,想起自己与他相处的无忧时光,以及常朔和自己的遭遇,心中常感到无奈与辛酸。不知常朔现在在什么地方,难道与自己一样改造了身体,卖做了奴隶?现在,他又是身处何境呢?叶沙沙作响,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话说自己有好几天不曾看到公西珏了,那个人不是一有机会就喜欢缠着自己不放吗?虽如此,却也是一贯的冰冷,跟对待别人也没什么区别,大概是因为成宇泽的南安是亲手为其所灭,而自己,正是这赫赫战果最有力的见证吧!缠着自己,也许是缠着荣耀和这一份新鲜感,过了,便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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