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 作者:起司鸡
Tags:重生 年上 养成
季遥不说话,视线低垂,脸色愈发苍白憔悴,心脏的跳动愈来愈缓慢了,过了许久以后,他才虚弱地动了动嘴唇,“你去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陪我死我就相信你。”
“你陪我活着不好吗?”季泽抚着季遥的脸,心疼地执意地要看他的眼睛,“我可以用一辈子时间向你证明,我陪在你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你,直到我们都老到走不动看不清听不见只能躺在床上回忆着过去的事情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季遥闭上眼睛,突然失去了知觉地从椅子上摔下来,倒进了季泽的怀里。
☆、Chapter 28
季遥被抢救以后昏迷了整整两天,清醒过来的时候手上还吊着葡萄糖,季泽就守在他的床侧,看到他睁开眼睛就凑近了,动作很轻地摸了摸他的眉心。
“睡醒了吗?感觉有没有好一点?我去给你叫医生。”
季遥不说话,转开了眼睛。
医生检查过后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季泽和季遥两个人,季遥倚坐在床头,季泽坐在他的床边,捂着他因为长时间吊点滴冷冰冰的手,低下头去细碎地亲吻着他的嘴唇,季遥没有任何回应。
季泽看着季遥了无生气的眼睛,满心的苦涩沿着血液流淌在身体的各处,“遥遥,再相信哥哥一次好吗,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不是出于任何愧疚的感情,和我们父亲之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爱你,把你当作我的宝贝我的妻子一样来爱你,我们一起长大的这十年,难道还比不上几句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事实吗?”
季遥胸口发酸,眼底凝着泪水,终于把目光看向季泽的眼里。
季泽的手指穿过季遥细软的头发,很温柔地揉着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头,“许季遥,你爱我,是不是?所以你才会这么难过,觉得耿耿于怀。”
这个从季遥还年少懵懂的时候就在他面前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男人,从十八岁就开始义无反顾地背负着沉重的秘密撑起两个人生活的人,无论他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挺身而出保护他的人,在他面前却像个害怕犯错的孩子一样局促无奈又不知所措,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最柔软的脆弱和无助放在他手上。
季遥突然觉得,他好心疼这个人。
“你要相信我,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有转折,但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没有。”季泽将一枚泛着哑光色泽的戒指套在季遥左手的无名指上,“你一定会活得很长久,我会用我的一生来保护你,给你幸福,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季遥的声音带着很淡的鼻音,把身子微倾过去,立即被季泽拥在怀里,他把脑袋靠在季泽的肩膀,呼吸着季泽怀里令他感到安全的味道,视线停留在无名指的戒指上。
“哥哥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还需要别人告诉你答案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勇敢一点,宝贝。”季泽低头去吻季遥,得到他的回吻,从犹豫到动摇,仿佛一颗悬着的心重新落到胸膛里,缠缚在上面的痛苦正在逐寸被解开,他在亲吻的间隙呢喃着,“等我挣够钱给你做手术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离他们越远越好,那些烂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以后谁也不能来找我们麻烦,谁也管不了我跟你在一起,你要是敢不爱我惹我生气,我就帮你绑在家里不分白天黑夜地干你,干到你晕过去之后再把你干醒。”
季遥的脸一下红起来,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有点恼羞成怒,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变态。”
那些深不见底的绝望里好像又透入了一丝微弱的光线,好像人生的种种际遇都在一念之间变换了,未来变得触手可及,旷日持久的煎熬终于看见了得到救赎的希望。
留院观察了几天之后,季遥出院了,离开医院的时候是早上十点钟,晨光微熹,夹着微凉的夏风,不知名的花的香气,还有树叶和草木安谧的芳香,伴随着从树梢的缝隙漏下来的斑驳阳光弥漫在空中。
季泽的手臂搂在季遥的肩上,带着他从医院的门口走到停车场,四处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低声的交谈。
就在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快地冒出一辆无牌的车,踩尽了油门朝着季遥的方向撞过来,转瞬之间就从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冲到了他面前,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夺走他的性命。
由于车速实在太快,季泽立即反应过来将季遥拉到自己的另一边并将他狠狠推开的时候还是晚了一些,季遥被车刮倒了,额头撞到了马路边的路基上磕破了皮。
而季遥被推出去的同时,季泽就被那辆车撞出了十米远,等季遥从地面上爬起来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面。
“哥哥!”季遥扑过去将他抱起来,那辆撞人的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季遥浑身哆哆嗦嗦,视线发黑,将神志已经不太清晰的季泽紧紧地抱在怀里,眼里不停地流出眼泪,失声地哭喊,“哥哥,哥哥……”
“别哭,遥遥。宝贝,不哭了,你没事了。”季泽脸上的神色还是那么柔和,逐渐转凉的手指抚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地抹去季遥眼里不断流出的眼泪,凝视着他惊愕无措的表情,呼吸开始变得缓慢了,感受到身体里不断有温热的血液涌出来,“遥遥,其实哥哥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恨他们当初因为我抛下了你,可是我想告诉你……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留下一个,无论多少次,哥哥都会选择让你活着,让你成为我们之间的幸存,过去的事情哥哥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世界上至少哥哥爱你,你原谅我吧,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不生气,哥哥……我以后都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和你生气了……”季遥的泪水将他的视线完全模糊了,他失控地大哭着,连话也断断续续的说不清楚了,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却掉进了足以毁灭他的痛苦里,仿佛整个现实世界都在他面前突然陷落坍塌了。
数不清多少个曾经希望季泽在自己面前死掉的念头在这一瞬间尽数分崩离析,那些孤独绝望心存恶毒歹意的夜晚从他的脑海之中彻底地破灭了,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如果季泽真的要死了,他宁愿死的人是他自己,甚至宁愿自己从未存在过。
“哥哥,你不是说要我陪你一起活下去的吗,你不要死啊……我后悔了,我一点也不想你陪我死,我不要你死……哥哥,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
医务人员从医院里迅速赶过来了,将季泽从季遥怀里拉开然后抬上担架,季遥在季泽被拉离开他的瞬间下意识地立即起身扑上去,却在下一秒感到头晕目眩,心脏传来剧痛,然后便直直地栽倒下去。
☆、Chapter 29
确认季泽不存在了的第一天,季遥就不想活了,但是原来死亡比活着更不容易,不容易得仿佛是上天在故意和他开玩笑。
季遥半夜清醒过来以后就悄悄离开医院了,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他走到停车场季泽出事的那个地方,不知疲倦似的徘徊了一遍又一遍,这次却没有车来撞他了,甚至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走着,路边的街灯都熄灭了,地平线处开始泛出鱼肚白,天亮了。
季遥慢腾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季泽不在了,时间一下子多到无处可以消磨,他开始盘算着自杀,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的时候,他不可思议地感觉到了愉快。
季遥神思恍惚地回到家里,上网买了根绳子打算上吊,然后在家里平静地等了半天快递,下午的时候终于可以死了。
他把绳子挂在天花板的吊灯那里,然后把自己的脖子靠过去,刚把椅子踹了绳子就断了,他一屁股摔在地板上,疼得坐了好几分钟才站得起来。
他有点生气,把绳子的断口绑上了死结,打算再来一遍,但是人还没上去,他发现绳子另一边也断了,断口还不止一个,足足有七八个这么多,等他把所有断口都绑好的时候,他发现绳子都蜷成一团绳结不能用了。
于是季遥就上网写了个差评,没过几分钟客服就打电话过来了,一开始还客客气气地问他有什么不满意为什么要写差评,创业艰难糊口不易能不能把差评删掉,然后季遥语气不悦地投诉道,“你们家绳子质量太差了,上吊自尽都不行,店大欺客,退钱。”
然后客服的态度就突然变得十分恶劣,朝他骂了几句脏话,然后说道,“你他妈神经病啊!你不要以为我们怕你搞事!恶意差评死全家!”
刚好全家都死了的季遥顿时就怒了,随手就把电话摔了出去,如今心里难受委屈也没有人安慰了。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发呆,不知不觉就看了一个小时,一直到落地窗外落日的光线完全退了出去以后,他才发觉自己好像是习惯性地在等季泽下班回家,可是回过神以后突然想起来,季泽已经不在了,只有消耗不尽的空虚还在。
他木然地回到卧室里,从衣柜里拖出行李箱,里面存放着季泽曾经离开自己的那半年寄回来的所有书信。
他把那些信一封一封地拆开,铺了一地,坐在床下的地毯上仔细地翻开,把每一个字句都反反复复地记在心里,看完最后一封信的时候,窗外浓郁的黑夜又被晨曦推开了,日出的第一缕光穿过窗帘的缝隙透入房间里。
季遥低头将手里的信又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八个字,【哥哥爱你,等我回来。】
他将信小心翼翼地折好,自言自语一般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你不会回来了啊。”
一夜没睡,季遥艰难地度过了季泽消失的第一天,想寻死的念头还是很强烈。
他换了一身衣服下楼了,走到药房里打算买安眠药,安眠药的种类有很多,他又有选择困难症,心不在焉地反复看了一百次之后,药店的售货员走过来问他:“先生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季遥整个人苍白憔悴,神思呆滞,隔了半天才犹豫着说:“我想知道,哪一种安眠药死得快一点。”
“啊?”售货员惊讶地看着季遥,眼神变得有点古怪,怀疑自己听错了,“对不起,你说什么?”
季遥转开了脸,低声地改口道,“我是说,我想知道哪一种安眠效果好一点,我失眠很严重。”
“这一种。”售货员拿起一盒药,谨慎地看着季遥,被季遥神色平静地接过来了。
季遥付了钱,把安眠药放入背包里,磨磨蹭蹭地走了十几分钟才回到家,他好像被放入了慢速播放的影片里一样,时间依旧稳定地流逝着,只有他是孤立而缓慢的。
回到家以后季遥发现自己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拉链开了,他摸了摸里头发现钱包手机都还在,安眠药却不见了。
他把整个包倒过来都没发现那盒安眠药的踪影,却倒出了一袋牛奶糖,还是他平时最爱揣着在裤兜里那个牌子 。
季遥以为是自己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也可能是伤心过度得精神分裂了,于是盯着那袋牛奶糖怀疑人生了好半天,撕开了糖纸开始吃牛奶糖。
吃完了一整袋牛奶糖以后,季遥已经决定好要去跳楼了,他搭电梯上了顶楼走到天台边缘,往下瞥了一眼,心死如灰地想着这么一下就跳下去肯定脑浆都迸出来连挣扎的时间都不会有了。
然后裤兜里的电话突然就响了,是物管打来的电话,“季先生你好,你家洗手间的马桶坏了,楼下的天花板一直漏水被投诉了,我叫人来维修了,你能去看一下吗?”
季遥心里终于觉出一点诡异,但是他不想给人添麻烦,于是他回到家以后等人来修马桶,一等就是五个小时,等到最后什么人也没来,物管处又来了电话,“对不起,季先生,是我们弄错了,你家的下水道系统我们都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打扰你半天了不好意思。”
季遥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没力气跟任何人生气了,也没有力气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他觉得他家是闹鬼了。
他从客厅站起身来,很平静地打消了再次出门的念头,转身回到房间里,平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覆盖着自己的身体,被褥散发着淡淡的季泽残留着的味道,他用脸蹭了蹭被子,深深地嗅了嗅那种熟悉的味道,然后盯着天花板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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