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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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说什么?”舒筒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
“说一个死人。金粟和我们一起去,没有一起回来。上山以后,他突然发起偷袭,想要他少主子的命。”茅小飞望着叶锦添。
叶锦添浑身抽搐了一下。
“他没要我的命,你闭嘴!”叶锦添痛苦地低吼道,玉佩陷入他的掌心。
“当时我们都没有上山,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路上金粟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路上少了的弟兄,通风报信给上齐朝廷,在雪原上他带错了路,让我们多耽搁时日,又拖死了一部分弟兄。叶霸江想要的不是玲珑火花的鲜花,没有必要亲自上山采摘,他也知道。但他还是把叶锦添骗上山,只有一个原因。”
叶锦添急促喘息,他说不出话来,仿佛有一只手随茅小飞说的话,紧紧握住他的心脏,他胸腔深刻的伤口在急促喘息的扯动下淌出血水来,纱布慢慢氤出粉红。
舒筒犹自愣着,没能反应过来要去叫大夫。
“叶锦添和他,当中有一个人,会成为叶霸江的继承人,他所有的财产,以及偌大一个青龙帮,遍布已经知道至少包含上齐和庆细四通八达的水路漕运,全都会给那个活着回去见叶霸江的人。”
“金粟?”舒筒听明白了,满脸难以置信。
就算青龙帮的人全都不可信,金粟一定是最可靠的那个。
叶锦添缓缓抬起头,眼底拉满了血丝,狠狠盯住茅小飞,仿佛想把他说话的嘴撕烂。
“他没有要杀我。”
“嗯,确实没有。”
“可他对我说他想要我的命,他恨我!”叶锦添哽咽了,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声,无尽委屈。舒筒同情地抱住他的头,叶锦添全身急剧抽搐,片刻后,平静了下来。
叶锦添让舒筒去把他的包袱拿过来。叶锦添随身携带的包袱,是一个很小的布包,可以缠在手上,贴身揣在怀里也不会被人发现,他的手不停打颤,几乎拿不住东西,但还是拈出来一枚玉佩。
劣质的、质地不纯、廉价的一枚玉佩,被青龙帮少主随时带着,和金粟留下来的玉佩一模一样。
两片玉佩贴在一起,叶锦添用手指触碰他们,好像碰到了那个人的心。他脸上激动已经褪去,只剩下一层病态的苍白,没有血色。
他的鼻翼轻轻翕张,沉声道:“他是我的好兄弟,可惜我们成为好兄弟已经太久了,久到我已经需要别人提醒,需要这些死东西提醒。”
“他要送你们去的地方是哪里?”茅小飞提起信里的内容,那是一封类似“托孤”的信件,还未送出,要把叶锦添和舒筒都送到一个叫做“朱银城”的地方,那座城在上齐东南部,是个中等繁荣的城池。
“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叶锦添不愿多谈,只是捏紧了那两枚玉佩。
看着叶锦添这个样子,茅小飞知道他一定已经明白来龙去脉,不用自己多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金粟做的事……”叶锦添猛然侧过脸来,眼神凶恶地瞪住茅小飞,凶光之中,又暗含着诡异的希望。
“猜的。”也许叶锦添想听到他说金粟还活着,茅小飞知道不能骗他,疯狂下的叶锦添做什么都不奇怪。
茅小飞尽量放柔语气,轻声道:“至少现在,你爹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再也没人跟你抢。”
叶锦添脸皮抽搐,怪笑出声,突然,他的手合拢,再展开时,玉佩化作亮闪闪的齑粉,从他指缝间滑落,短暂的闪烁过后,什么也没剩下。
从叶锦添的房间出来,茅小飞背贴着门,站了一会。房里响起舒筒小声的安慰和叶锦添压抑的低吼。
茅小飞仰起脸,表情冷漠。
这一刻,他脑海里都是金粟的尸体,那张常常面无表情的脸下面,藏着什么心事绝对没人知道。但这份明知不敌叶霸江,无法反抗,还要螳臂当车给叶锦添留出一条自由自在的退路的勇气,实在让茅小飞难以平静。
现在这条退路走不通了,上面的血也冲不掉了。就为了让叶锦添逃脱叶霸江的掌控,金粟愿意回去给叶霸江卖命,也许还有一些过去,想必金粟也不会生来就是一张棺材脸。因为他而死去的青龙帮帮众人数之众,他多死几次也不够还。
茅小飞却还是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感到难过,这一程走得太远,他有点累,有点想回家。而他还需要一个人来给他这个家,他已经找到了。茅小飞抬起头,看了一眼穆参商的房间,房门紧闭着,不知道有没有人。他朝着那边走出两步,又改了主意,回去自己房间,闷着头琢磨刀谱。
一眨眼天色就晚了,茅小飞把脑袋从刀谱上拔|出来,天色已经暗得没法看清纸上的图画。他一手捏住酸痛的脖子,以拇指和食指拿捏,愣了会,出去吃晚饭。
☆、一〇五
一连数日,叶锦添都在养伤,他的伤势看上去重,实则不然。胸口的伤看上去狰狞却并不致命,而腿伤估计是金粟当时为了不让他逃跑,才拗断了他的腿。金粟显然想趁叶锦添没有反抗之力,妥善安排后路,最好的办法,就是谎称已经杀死叶锦添,叶霸江才无论什么时刻也无法再去打扰叶锦添。
不过他没有想到,死的会是自己。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金沈剥开一个橘子,塞进徐柒嘴里,翘着二郎腿,怎么也没法坐正身子,他就像浑身没骨头,不靠着墙就要靠着椅子柱子,甚至是人。
“等他们两个伤好一点。”茅小飞说。这几天他和夜月城里的桀林人接触了一下,发现他们大部分与人和善,不像传说里那样。茅小飞出去的时候,都把唐妙带在身边当翻译,唐妙也很惊讶,“以前我们对桀林的了解不太对,基本算没有什么了解。”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在北边,还有这么个地方。”徐柒认同道。
茅小飞点点头:“上次那个请我们帮忙的命师,这次帮了很大忙,她描摹了一幅桀林的地图给我。不过也让我发了个誓。”茅小飞顿了顿,才道:“我用自己的性命起誓,不会将这幅地图包括复制的版本献给君主。”
“我们不知道有桀林,他们却知道南边都有什么?”金沈瞪大了眼睛,把橘子瓣丢嘴里压惊。
“不,他们对南边的了解也不多。数百年来,桀林人都没有想过要越过冰原,她说,她不希望打仗,把战争称为女巫孽火,她曾经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是在和罗刹族的对战中被杀死,女儿作为桀林献给罗刹族的美人,走了十五年,音讯全无。”
“罗刹族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倒是很像传说里的桀林人。”金沈道。
茅小飞上身前倾,“给我个橘子。”
金沈丢给他一个橘子,茅小飞一面剥开,一面深吸一口橘皮清冽的气味,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去命师家待到子时以后,天不亮就起来按照叶锦添给的刀谱练习用刀,身体时时刻刻绷在疲累的边缘。
“你应该好好睡一觉。”徐柒关切地说。
茅小飞摇了摇手,“启程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在车上睡觉。”
“接着说接着说,大哥,你都知道些什么?那个老女人还说什么了?”金沈好奇得不得了,两眼放光地盯着茅小飞问。
“在夜月城,她是最受敬重的命师。”
“是是。”金沈狗腿道。
“罗刹族曾经是桀林的一支部族,占据桀林北部大片土地,骁勇善战。五十多年前,这支部族出了一位叫做丹锡的年轻首领,当时他只有十三岁,他降世时,有命师预言他是恶龙之子。”
“这话也太悬了。”金沈含笑道,显然不太相信。
茅小飞神情却很严肃:“这个丹锡,现在还活着,首领已经传到他的儿子辈,他的长子叫丹翼,取背生双翼可以遨游九天的意思。当然,这个儿子没有长出翅膀来,这只是丹锡对他的期许。丹锡三十年前,正当壮年的时候,在那年冬天桀林王鹿宴上,刺杀桀林国主,一击得手,割下了桀林王的头颅,占领桀林都城两百余日。由于遭到整个桀林的抵制,谁也不想让一位暴君成为桀林的新国主,桀林王的四个儿子也都还在。都城里百姓互相约定暗号,偷偷接应桀林王的四个儿子进了都城,屯兵城外。在第二年深秋发动反击,丹锡此人,没有别的爱好,有英雄的通病。”
“这个我知道。”金沈一拍腿,“好色!”
“嗯,英雄难过美人关,但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美人,而是一整个后宫的绝色。自成为国主,丹锡就像一个土霸王,命人将整个桀林稍有姿色的女人都送进宫服侍他,甚至在某些宫殿里,只允许女人穿纱。两百天的时间里,横征暴敛,皇宫里每天需要大量的牛奶,罗刹族人皮肤黝黑,而且丹锡特别喜欢女人的皮肤白,听说用奶洗浴可以让女人皮肤雪白,每天仅仅皇宫里就要供应五吨奶,都城及近郊百姓苦不堪言。除了这个,还有不少,但凡你想得到的暴君做的事,他都做,有过之而无不及。”茅小飞喝了口水,才继续说,“有一整座城里,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作为内应,都城被拿下是早晚的事。但是……”想起命师说的那些,茅小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桀林都城当时城中有八十万人,城外近郊还有十万余人,凡青壮年都投了军。不是投了皇子们的军,而是投了丹锡才组建的皇城卫军。丹锡把这些士兵绑在城墙上,让攻城的人,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进城。”
静默了好一会。
茅小飞才接着说下去:“打了五天五夜,才拿下这座城。丹锡命人屠城,老人小孩也不放过,用抛投机把人头像石头一样飞射出城门。破城之后,整座都城,没有一个活口。都城变成了一座空城,到现在桀林都城的人口才不足十万,规模和夜月城这座边城差不多。每年都有官员上奏想迁都,国主认为,不能忘记罗刹族惨无人道的行径,坚持不肯迁都,想要国泰民安,却也不是易事。”
说完了,茅小飞口渴难当,连喝好几口水,才平静下来。
“所以,我不认为国主的意思是要南下。”茅小飞把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桀林百姓不愿意打仗,何况要攻入上齐,需要先越过那片冰原,天险不容易克服。而且桀林目前的国力,更不要说去打庆细,战线拉长,只会造成前线疲敝,后方支援不足。现在的国君是个仁义之君,也许,叶锦添是得到的误传。”
“叶锦添是从哪里得到的误传?对了,他对桀林似乎有很深的了解,他知道的,可不是随便找个包打听就能知道的消息。”徐柒道。
叶锦添背后的消息网从前靠金粟,虽然他是少主,却从来不亲自打理。
茅小飞忍不住皱紧了眉毛:“现在金粟死了,叶锦添如果不回青龙帮一趟,他底下的线可能就全断了。我还是觉得,青龙帮和桀林也许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但也可能并不是桀林。”
“罗刹族虽然凶残,但有勇无谋,首领有些短视。小飞,你知不知道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启程返回上齐?”徐柒正色道。
“今天一早我就去看过叶锦添,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好,缝合的地方没有发炎。穆参商就在这一二日内也可以启程。”
“穆参商也跟我们一起走?”金沈眨了眨眼睛。
“他带着他的人,不过最好是一起走,要是再遇上马贼,可以对付。”
“对了,跟着荀痴那两个人呢?怎么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不见的人太多了,能盯住我们几个人都还在,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和那个南部大王禀报,最多五天,就得上路,叶锦添已经肯定赶不上在除夕之前给他爹献上年礼,不过叶霸江,要是他有心害这个儿子,我觉得有太多机会,也许金粟只是给他儿子练练手。”说到金粟,茅小飞脸色阴沉下去,嗓子里有点滞涩,他咽了咽口水,又道:“离开桀林之前,我想弄清楚到底桀林人是否有开战的打算,他们的官员说的话,远不如唐妙那个包打听探听的消息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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