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上)
Tags:甜文 年下 豪门世家 种田文
茅小飞也不能往下跳,还得顾着摔疼自己,只得忍。一摇一晃的还很舒服,短短一程路,把茅小飞晃睡着了。
于是担架抬到穆参商面前的,就是睡得口水长流的茅小飞那张欠揍的脸。
穆参商不禁扶额:当时没睡醒,从狼口救下这人一定是自己骨子里惩恶扬善的穆家血脉作祟。
☆、十一
这辈子茅小飞见过最大最豪华的排场,就在嫁给安阳王的那一天。早上天蒙蒙亮,就有丫鬟老婆子来给他梳头,从选定他的那天开始,每天有人过来给茅小飞量尺寸,伺候他吃吃喝喝,连头发下面那截发叉,常年在厨下劳动弄出来的破烂划人的指甲也都修剪整齐。更有甚者想给他刮腿毛,茅小飞瞥一眼自己干瘦不见血色的腿上,惊得迎风直立的那点浅浅绒毛,头一回以未来王妃的架势,严正拒绝了此人的无理要求。
茅小飞一天比一天有人样。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广袖宽袍、高冠缓带的茅小飞活脱脱变了样,连安阳王那等挑剔的人,见到给人收拾出来的茅小飞,也觉是灰中刨出来的火炭,又红又亮,一时半刻没能挪开眼。
由此可见,茅小飞此人长相可塑性极强,全赖有没有那个心思去打点。
因此,目下。
茅小飞微微张着嘴,酣睡中口水直下三千尺,大字型趴在穆参商柔软温暖的榻上,卷着黑豹皮,脸颊抽动,一串小呼噜随着他呼吸发出来。
穆参商眉峰略略抽搐,忍无可忍地用毛巾擦净茅小飞的嘴。茅小飞肆无忌惮的睡姿之下,脸上印着两道可耻的红痕,眉梢眼角尽是慵懒。倏然间茅小飞被抽鞭子时的情态又涌入穆参商的脑中,他不觉脸一阵发烫。
恰在此时,茅小飞醒了。
“啊——!”眼前人吓得茅小飞一个猛抽身,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冷不防脚伤剧痛,更不防倒地时又惊动了背上的鞭伤,这下浑身无一处不痛,惊天动地的一声呼痛从中军帐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啊!!!”
乌鸦在黑夜立扇动翅膀,无聊地掠过军营上空清寂的天空。
看见穆参商的那一刻,茅小飞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没打够,还要杀了我?大半夜,让手下偷偷把个男的接到自己的床上。庆细人在茅小飞脑子里留下过两个生动形象,一个是率使臣团访上齐的小世子,那天茅小飞在厨下削土豆,他有整整一盆土豆要削,便没去凑热闹。
回来的丫鬟小厮都兴奋得上蹿下跳,一整天关不住嘴,不用茅小飞刻意打听,中午大家一块吃饭时就听那些上了街的对没上街的显摆。
据说是生得自带金光效应,好看得不行,又穿的一身大红袍,头戴金冠,活似一尊散财童子。
这形容,必定夸大,因为那世子向皇帝求娶安阳王。必然不能是个垂髫小童吧?
后来短暂的王妃生涯也印证了茅小飞的揣测,世子已满十五岁,算个小少年,心思深沉不是茅小飞对他的偏见,而是安阳王自个说的。
那时茅小飞正在专心致志雕刻一尊冬瓜玉佛,想给安阳王露一手。
安阳王说完,见茅小飞没什么兴趣,自然而然扫了兴。在安阳王眼里,茅小飞此人不解风情,说话吞吞吐吐,见了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尤其在夜里,只要转到茅小飞那院,他不是熄了灯,就是闷在厨房里把自己搞得一身乌烟瘴气,败人兴头。
安阳王本就是喜新厌旧的性,一天两天,以为茅小飞欲擒故纵。
三天四天看明白了,除了会做点菜,琴棋书画茅小飞一样不懂,弹琴给他听能睡着,请班子唱戏能给你聊炒瓜子,安阳王拜了个有名的草书名家,写的字茅小飞歪着头看了半天,才道:爷该练练字了,否则您的折子上去,皇上一个看不懂,咱们满门上百口人会有性命之忧。
茅小飞纯属善意提醒,何况他这人受多了白眼,明白一个道理。做低伏小不能讨好任何人,轻贱你的不会因为你服软就另眼相看,反会变本加厉。
何况茅小飞自己也知道,这王妃命长不了。
就是没想到那么快,而且理由还那么荒谬。
“还痛吗?”
一句话唤回茅小飞飞到天外去的思绪,眼前的少将军脸色称不上愉悦,军医刚给茅小飞上完药,还在收拾药箱。
“打了人,擦了立刻就见效的灵丹妙药,要是世上有,我就去买一打。”此前徐柒虽然给他上了药,毕竟不是医者,伤口没有彻底清理。眼下是舒服多了,不过还是疼。茅小飞趴在穆参商的床上,鸠占鹊巢地懒洋洋侧着身,上半身缠着绷带,瘦巴巴的一具身体就这么猝不及防撞进穆参商眼底。
“那日,确实是你救了我。”穆参商不动声色提起被子把茅小飞裹了。
“知道就好,就是你怎么不能早点开窍?”茅小飞也明白,当时穆参商纯然像个死人,能记得谁救了他才有鬼。就是冤枉挨一顿打,心里想着无所谓,被人冤枉的时候还少吗?身子却结结实实挨了一顿,一口气出不来,就想损穆参商几句。
“就算你救了我,也是私逃出营,最后只罚了三十鞭,合情合理。”穆参商说话时声音很稳,少年人却有一股年少老成的威压。
茅小飞瘪嘴道:“你是将军,你说了当然算。说吧,见区区小人做什么?我可先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会武功纯白丁,要是找我有什么事,恐怕小人很难效劳。”
穆参商:“无事。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然想起来你救了我,说吧,想要什么酬谢?”
“要你把将军的位置换我坐坐成不成?”茅小飞笑嘻嘻道。
“……”
“就知道你不肯,上位者往往说是说,做是做,骗骗咱们穷家小户。再说我也不会打仗。这么着吧,我想想别的?”茅小飞撑起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穆参商半晌,又道:“穆将军,我是上齐人,是被人忽悠来你们军营的。我家住在上南,不想参军,不瞒你说,那天我确实想跑,你说我一个被人拐骗来的,是不是该想方设法逃回老家?金窝银窝,不如在下的狗窝,没想到路上遇到个一息尚存的将死之人……”顿了顿,茅小飞有意瞥一眼穆参商,但见穆参商脸上确确实实有一丝痛苦,忍耐使得他额角青筋若隐若现,轻微跳动。
“总之,你得赔我。”茅小飞睨起的弯弯一道眼缝全是狡黠。
穆参商从没和这种市井人打过交道,年纪也轻,参军之后,一年有十个月都在各处征战,人情世故一片纯白。故而对茅小飞的无礼丝毫没感到不悦,甚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你要什么?金银?官衔?”围在穆参商身边打转的人,殷勤也好,腹黑也罢,所为无非钱或者权。
“你派两个人,送我回上齐?”心知异想天开,茅小飞还是忍不住想试。
果然,穆参商脸一沉。
茅小飞便即改口:“开个玩笑。”他把笑脸一收,正色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起码得给我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白躺着我也躺不住,不如让我去养鸡如何?”
“养鸡?”这穆参商只觉茅小飞口出皆是荒唐言。
“对呀。”茅小飞道,“物尽其用,人也要放在合适的位置,才是统率之道。像我这种,你叫我杀敌,被敌杀的可能比较大。我观察了一下,你们这里伙食不行,掌勺手艺差,这么下去,良驹也得饿成骨瘦如柴,就跑不动了。要马儿跑得快,就得给上好的草料。”
茅小飞话糙理不糙,穆参商沉吟片刻:“朝廷欠着粮,现在军营里吃的用的,都是就地征用。又高挂免战牌,无法补给。这里是庆细西南边境,住民不多,也征不到什么东西。”
“这个是个问题,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把荒山烧了,垦出些地种菜。粮食来不及,总能种点玉米、萝卜、白薯之类,也能顶饿。”
“你还会种地?”这次穆参商是真的惊讶了。听茅小飞言谈,又是个逃兵,自然胆小如鼠,性子又无赖,想是不学无术的市井流氓。
“我不算会的,不过也种过,可以种。你的新兵营,大部分来自于佃户,都是租别人地种的泥腿子,比我会种地,这个你不能找我。只不过粮食收成慢,还有,山里也未必没有能吃的,不乏野果野味,虽然就是尝个鲜,也聊胜于无。当了你几天兵,窝头吃得我都快吐口水了。”
“我也是。”穆参商是个表情鲜少的人,他只要略动动眉头,那已经十分不满。
茅小飞又道:“鸡很有必要,你想啊,鸡可以生蛋,也可以吃肉。趁着休战期,伤员都该好好补身体,尤其是我这种。”见穆参商没有否认,茅小飞嘿道:“这个我大大的会,你要不要让我试试?”
“这是酬谢?”
茅小飞大有你看着办的架势,不过穆参商一看便是那种花花肠子一根没有的人,茅小飞最喜欢这种人,可爱其次,好骗首要。不过也算不上骗,虽然不全是为了伤员,是他自己也想吃肉,不过符合整体利益。
果然,穆参商思忖片刻,便点头,话声略带犹豫,却答应下来。还同意茅小飞自己挑五个人,跟着他行动,先看看效果。
“等你伤好利索,就见分晓。”穆参商道,“若是不成……”
“不成就让我上前线送死吧,反正我不会杀人。”茅小飞手一摊。
此话穆参商却不以为然:“到了时候,你就会了。”
茅小飞说了这会话,瞌睡上来,穆参商再想问他几句什么,就见他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已接近卯时,穆参商雷打不动卯时起,入亥才寝,被人占了床他也不太生气,坐着看了会这个上南人。睡梦中茅小飞磕巴嘴,侧了侧身,即使在梦里,也仍觉得痛,翻身到一半,又缩着身子趴好。
穆参商看了看地上凌乱的衣衫,这么乱糟糟扔在兽皮地毯上,叫人看了,还以为他对茅小飞欲行不轨。况乎穆参商平日里绝不容一丝不整不洁,弯腰收拾茅小飞的粗布麻衣,手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本心不在焉,映入眼帘那物,却让穆参商忽定住了神。
他回头又看看榻上口水长流的茅小飞,他的脸睡得微微发红,仍旧带着几丝稚气,毫无半点风度,芸芸众生中的一大俗人。
穆参商怀疑自己眼发花,将刻着茅小飞名字的木牌翻来覆去看,手指摸索上面不明显的凹纹,一闭眼,脑中便构绘出兰草纹,与上面镀金花纹同出一辙。顿时一丝冷意倒映在穆参商琉璃般的眼中,冷意中又古怪地浮现出一丝局促和慌张。一瞬之间,穆参商火烧屁股地起身出帐,不片刻,就有人来叫醒茅小飞,仍担架抬回去。
茅小飞直睡到日晒三竿,也没发觉身上少了东西。常年身无长物,丢了东西茅小飞自然不会太留意。他着急去看他的山鸡,但身上还疼得厉害,只能趴床上哼唧。
直至十数天后,茅小飞才与他的鸡久别重逢,小别之礼,便是趁茅小飞蹲下身查看时,被一只山鸡飞上肩头。
茅小飞本来没太在意,很快热乎乎的感觉伴随着新鲜鸡屎味儿,从右肩飘了过来。
顿时山鸡被茅小飞一把抓住,拽下肩头,好一阵乱炸炸地咯咯叫。
作者有话要说: 来!收!啊!来!评!啊!
☆、十二
眼前披麻围绿挂红的山鸡,正是茅小飞在山里抓的第一只鸡,它干巴巴的鸡爪上方枯瘦的小腿上有一块黑色斑纹。
茅小飞抓着她的脚,摸了摸山鸡毛,把她随手往鸡堆堆里一扔。
“一,二,三,四,五,六……十二。”一只不多一只不少,只是奇了怪,当中七只山鸡都把自己团成个麻球躲在草垛里。
茅小飞蹲在地上扒拉草须,聚精会神地看。
“茅小飞!”外头有人叫。
茅小飞一看,是个新兵营的小兵,手持一把长矛,他随意应了声,没起来,在找地上的鸡屎。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