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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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小飞才模糊地想起洞里还有别人。
方才有人摸他的感觉实在太恶心了,啃水晶蹄髈的美梦顿时换成二顶子的马脸,茅小飞气得爬起来,恨恨踹了那人两脚,还不解气,要踹第三脚时,他瘪瘪嘴,蹲下身,发现伤员正在抽风似的浑身发抖。
茅小飞带着点疑惑,试探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早就归西的娘亲喂!
茅小飞惊得几乎跳起来,这个人烫得跟火炭似的,嘴里还说胡话。茅小飞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也不可能这么晚出去找药,看不清不说,走远了可能也回不来。那人手脚如同害了瘟的鸡般蜷起,茅小飞叹了口气,把他抱起来,那人也很自觉,手脚缠上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茅小飞心中默念一万遍这话,总算睡过去。天亮的第一缕光将茅小飞唤醒,他怀里的人还在睡,朦胧天光映照出一张稚嫩却刚毅的脸,皮肤是光润健康的蜜色,神情很痛苦,嘴唇烧得干裂出血。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出演:山鸡甲乙丙丁以及它们以后的蛋
对了,一定要记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要学茅小飞个没文化
☆、陆
“咯咯咯,咯个屁,别叫了,待会喂你们吃。”卷起一片翠绿的芋叶,茅小飞扒开伤员的嘴,这一次昏迷中的人急迫吞咽起来。没有炊具,茅小飞只好用把窝头也用一片芋叶盛放好,用水泡软。
他犯愁地抱臂看着被拴在树下的两只鸡。
吃哪一只好呢?
羽毛鲜艳的两只山鸡似乎感到一丝不妙,互相挤着躲在树后,脖子一伸一缩地警惕着茅小飞。
“你看啊,要是有一只公鸡,我就先把公的烤了吃。你们都是母咯咯哒,长得又一模一样,昨天说好的吃谁我已经完全分不出来。”
“咯咯哒。”
“哒哒哒。”
两只山鸡看见茅小飞靠近,慌乱地扑扇翅膀往上跳,其中一只踩着另一只飞上枝头。
“看你也跑不动,精神不好的要早吃掉,不然你要是没吃没喝饿瘦了,多不划算。”茅小飞自顾自地说,张开双臂要抓鸡。
那只鸡仍然伏在地上不动,脑袋一下一下抽动。
“认命吧乖,下辈子咱不做鸡了啊。”笑容满面的茅小飞纵身扑过去,山鸡受了惊,咯咯咯咯咯地大叫起来,飞到茅小飞的头上,把他的头发啄得乱七八糟,茅小飞怎么也抓不住它,一抓那鸡就跳来跳去躲避。
“给我下来……”就在茅小飞要去扯拴鸡那根绳子时,草丛里一颗静静卧着的圆形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原来山鸡不动是蹲在那里下蛋,还一连下了仨,估计昨天到今天受了惊吓,才这么反常。茅小飞把鸡蛋捡起来,宝贝地在衣服上擦干净,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青年。
茅小飞吞了口口水,强抑肚饿,挪过去蹲在他身边,左看右看,最后捏开他的嘴,把鸡蛋壳小心敲出一个小口,让蛋液缓缓流进他嘴里,看他吞不下去就等一等,看到青年喉头鼓动,才继续喂他。
最后一只蛋,茅小飞想了想,敲开以后,自己吮了点蛋清,剩下的全喂伤员嘴里。
“喂,活着没有?千万别死,不然白白浪费我的蛋。”茅小飞把沾着蛋清的手吮干净,看着那两只母鸡,心思活络地想,要是这两只鸡,一天能下三个蛋,两只就是六个蛋,他再从山里找点果子,捉点鱼,应该能支撑到活着走出大山。
于是,鸡暂时不能杀,不仅不能杀,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茅小飞一屁股坐在地上,打量赤着上身的伤员,指头不时贴着他的皮肤,低下头去查看伤口。昨天夜里没有灯烛,火石还要省着点,一路都要用。这时茅小飞才看清楚,男人身上有不少伤,最致命的一处伤在肋下,不过伤口没有出脓,皮肤看着也像习武之人,常常风吹日晒的那种,体力扛得住。
年纪不大看得出来,眉宇间携带一股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的气质,睫毛相当长,像两把小扇子盖着那条眼缝。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炽热,庆细的气候让茅小飞难以适应。
白天又热又潮,晚上冷得像要下雪。
茅小飞侧头看一会伤员,把他拖到树下,让树荫落在他的脸上,又拾来一堆树枝,遮住他。泡软的窝头卖相奇差,黄黄绿绿看着有点让人作呕,茅小飞把窝头喂了鸡,才往山上去找药草。
这茅小飞打小是个被人欺辱不还手的主,挨过的打不计其数,他那个干爹倒是不常动手,但一个孤儿,流浪那几年,要和人抢地盘。为了活一条命下来,狗嘴里抢食的事都干过。不过茅小飞也发现一件怪事,小时候遭的那些罪,随九岁他第一次给人做帮工的小厮,慢慢淡去。
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难过,那时候买不起药,茅小飞得自己找些草药来敷伤口。还是个城隍庙地头蛇老丐教给他的本事,茅小飞做第一份能拿钱的工,就兴冲冲去买了一打四个串在一起的馒头给老丐送去。
孰料城隍庙里早已人去楼空,他已经一个月没来过这里,老乞丐早已经流浪到别处,他却不知道。
因此,就算被安阳王休了,沮丧过那几日,茅小飞立刻又活蹦乱跳起来。
把药草嚼碎,茅小飞呸呸吐在手心里,小心地糊在还昏着的伤员身上,不知是否有点疼,那人眉头纠结起来。
茅小飞给他上完药,看他还是拧着眉,脸凑过去,吹了几口气。
那人眉头渐渐松开。
茅小飞乐不可支:敢情他吹的是仙气。
取下早已被风吹干的衣服,茅小飞从带着的那件号衣上撕下几根布条,扶起伤员,简单包扎好,再给他穿好衣袍,从衣料虽判断不出这人的身份,但料子很好,至少放眼整个新兵营,没人穿得起这级别的料子。
茅小飞愈发确定了,这个人大概是哪里漂过来的,看伤口,应该是与人械斗受了伤。
不会是江洋大盗吧?
但见那人脸上皮肤光滑,脖子弧线优美得如同一只沉默但依旧骄傲的天鹅,即使受伤,也能看出教养良好的气质。越想茅小飞的脑袋越不够用,一个教养良好气质优雅的年轻人,怎么着也不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茅小飞坐马车也花了好几天才被送来。难道是来当兵的?当兵的都是穷光蛋,这人也不像穷光蛋。
忽然一个念头蹿进脑子里。
难不成是敌人派来的细作?
可也不太像,这个人看起来很正派,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五官组合起来让人感觉有一股凛然正气。
想不通的事情茅小飞素来不爱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把人背着,左手一只鸡,右手另一只鸡,以极慢的速度往出山那条道上靠。
这么走了两天,到第三天中午,茅小飞实在没法再带着人跑路。这两天两只鸡发挥不太稳定,第二天只生了一个蛋,第三天干脆不生了。
要不是茅小飞没力气,早已把它们开膛破肚做口粮。
茅小飞垂头丧气地盯着地上的人看,伤员脸色蜡黄,估计快挂了。身上伤口倒是纷纷识相愈合,长出粉嫩的新肉,就是人一直不醒。茅小飞不是大夫,看不出他什么毛病,但要是再这么下去,两个人要一起做鬼,还是死相最难看的饿死鬼。
茅小飞想了又想,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索性把人搬回昨天休息过的山洞。他把破破烂烂的号衣拿出来,给怀里人穿上。
“在这里乖乖等我,哥不会丢下你不管,下山找到人,我立刻就回来。”
一边是出山的路,一边是进山的路,为防被人抓到,茅小飞特意绕开大路不走,不过也顺着同一个方向。他背着个人,走得那叫一个慢,这两天也才不过走出不足十里。
出山,不知道要多久。
进山,脚程快的话也就是一天。
但是他要用什么理由,让刘副将派人出来营救呢?算了,回去再说,刘副将不干就叫上徐柒和许邱来,许邱好打发,给他一个山鸡蛋,不怕不听话。徐柒,徐柒看上去是个好人。
一路上看见河茅小飞就下去喝,看见有果子,就摘下来大嚼。两只山鸡被茅小飞顶在脑袋上,他还想了一计,这个军营里的人,都不知道多久不识肉味,他能抓两只山鸡,就能说服刘副将,抓一群山鸡,圈养起来。
从天亮一直走到天黑,空气里飘出蒸窝头的麦子香。
茅小飞顿时热泪盈眶。
大地啊,亲人,他茅小飞总算没饿死。
收起那点戚戚然,茅小飞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往营门挪。
不是冤家不聚头,路窄了怎么办?硬着头皮上。
远远看见翘着脚坐在门口的刘副将,茅小飞浑身一抖,过去就跪。
“茅小飞!”平地一声炸雷。
“在!”
“我还以为你出息了,敢做逃兵。怎么又回来了?”
茅小飞惊疑不定地看了一会刘副将,虽然刘副将让许邱使坏整他,可没有往死里整,就是为难他,找机会收拾他小打小闹的。而且,刘副将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茅小飞看得一清二楚。
对敌人要有心细如发的明察秋毫。
“大人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三天都不在营地还是误会你这两只鸡是军营里的?告诉你,咱们营已经半年没有过一只活鸡,别想狡辩!”刘副将眼珠慢慢转,似在思忖怎么处置茅小飞。
“等等,大人,就是为了这两只鸡。”茅小飞诚恳道,配合他两只瞪圆的眼,他两只手臂把鸡圈在左右,眼放精光,贼兮兮地笑了:“这两只鸡是我特意到山里抓来的,不过抓鸡的地点有点远,需要大人再派几个人跟小的去抓鸡。光有母鸡不行,下的蛋没法孵出小鸡仔来……”
刘副将大手一挥,脸色极其难看,斥道:“谁在和你说鸡!”
“大人,他说的是鸡啊!”
“咱们营里已经很久没有吃鸡了!”
两个守门小兵凑上去窃窃私语。
刘副将一愣神,奇怪的咕噜声传出。众人顿时都低头去看声音来源处——刘副将的肚子。
瘪了瘪嘴,刘副将不耐烦地挥手:“哪里抓的野鸡,能不能下蛋啊?下蛋不是就不能吃肉了吗?才两只,还这么瘦,够谁吃的?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得多抓几只,至少养上两三对,鸡生蛋,蛋又生鸡,无穷尽也。”茅小飞殷勤地建议,忽然容光焕发,眉开眼笑地从鸡屁股后面摸出来一只还热乎的鸡蛋。大概是吓着了,山鸡屁股后面突然滚出一只蛋,茅小飞反应也够快。
“要不然大人先尝尝,不鲜不要钱。”
嬉皮笑脸的茅小飞不知道有没有让刘副将相信他不是要跑,但起码,刘副将把主意打到鸡身上。当即派出五个人,其中两个是许邱和徐柒,另外三个茅小飞不认识。都是级别最低的士兵,还有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站在远处和刘副将说话。刘副将边说边往茅小飞这里瞟,茅小飞装作不知道,把刚才讨好刘副将的山鸡蛋偷偷塞给许邱。
许邱低头一看,顿时热泪盈眶。
茅小飞拍拍他的肩:“好兄弟嘛,有福同享。”
徐柒走来,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这附近山里有狼。”
“啊?”顿时茅小飞如临大敌地叫了一声。
“这是派给我的参军,姓陆。”
茅小飞有点着急,担心没有自己庇护,那个倒霉蛋被狼叼走,来来回回走这么多路,岂不是白跑了,他还吃了三只半鸡蛋也没给钱呢!
“陆大人。咱们这就走吧?地方有点远,晚上去,早上就能设下陷阱抓鸡,明天中午也就回来了。”本来茅小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说确切点,又怕刘副将不放他去。
陆参军倒是好说话,还给一人整了一头毛驴,驴子走山路很稳,茅小飞一整天没睡,上了驴背就毫无顾忌地抱着驴脖子呼呼大睡起来,口水糊得驴都嫌。天没亮,就被徐柒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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