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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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是个女孩儿。”李星阑剃了头发,把袁加文的匕首握在手里,仔细端详,问:“这应该不是你自己带过来的,铸造工艺不同,成分含量也很奇怪。”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橘一心被弹出救生舱后,落在同一个湖边。她被村民从水中救走,在一个小镇里养伤。”袁加文游了过去,将李星阑拱到一边,霸占了他原来的位置。
虽然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却还是觉得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心满意足笑着说:“我发现一切都很不对劲,就在湖边的小树林里潜伏了几天。太饿了,那种感觉……我实在受不了。”
李星阑扬起手拍打水面,“哗啦啦”浇了袁加文满脸冰水,弄得他几乎窒息,头也不抬,说:“说重点,我对你的丛林历险记不感兴趣。实在要讲故事,还不如讲讲德国骨科,你在德国的时候看过骨科吗?”
袁加文“且”了一声,抹了把额头,将额发竖到头顶,梳成一个英俊复古的二八分背头,抛出眼刀挑衅,问:“已知桃花四月份会在四川……”
陈铬正与李星阑额头紧贴,看着他的回忆,整个人神情呆滞。
冷不防李星阑剧烈地打了个喷嚏,画面便断在了这里。他疑惑地望向李星阑:“你感冒了?他还没说完,四川怎么了?”
李星阑咳了两声,摇摇头:“他说得废话太多,没什么好看的,之后都是些琐碎的东西。”
陈铬:“让我看完吧。”
李星阑呼吸一滞,顺从地伸出手指,点在陈铬太阳穴上,莹蓝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源源不断流入陈铬的脑海,画面再次浮现。
“明白,我做什么的?有人监视当然能感觉到。”袁加文摇摇手,“哗啦”一声站了起来,迈步跨出,头也不回边走边说:“我相信我的爱人,与我在同一片天空下,饿着肚子!不想理你,吃饭去。”
袁加文走后不久,李星阑终于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水也烧开了。
他的身材劲瘦,肩宽、腿长,腰腹肌肉结实有力,是标准的倒三角。经过橘一心的治疗,浑身伤疤全部消失,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身体线条光滑流畅。
此时赤裸地站在寒风中,举起一只手擦头发,后背肌肉紧绷,优美如同一只正在舔舐手掌的猎豹。接过秦川递来的衣服,迅速套上,并作了军警式的整理动作,一件普通的墨绿长袍,在他身上变得熨帖笔挺。
他只是花了几秒钟整理仪容,而后便撸起袖子,倒水、掺冷水,给陷入昏迷的陈铬擦拭身体。
秦川不解,问:“公子那样厉害,怎么受伤了?”
李星阑:“只是太累了,我让他好好睡一下。”
秦川:“听来的人说,新郑战场格外惨烈。”
李星阑迅速朝天边瞟了一眼,速度快到紧盯着他看的秦川根本就没有发现,继而低头,反问:“世界上哪一天不死人?每个人都会死,时间早晚方式不同,都是殊途同归。出家人都说,世事如梦幻泡影,应寻自然天道即可。”
秦川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李星阑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更不知道“出家人”是什么,只是礼貌性地点头。一面拿着一块块抹布,蘸水、递出,取回,洗净,再蘸水,一丝不苟重复着这机械的动作。
陈铬起初被袁加文打晕,其实很快就要转醒,只是李星阑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他陷入了一片黑甜,一路奔波也并未转醒。
李星阑左手拿了个破陶碗,碗内盛满温水,从陈铬的额头上慢慢浇下,右手则握着一块叠成三角状的抹布,给他擦拭脸上的污垢。
黑红色的血污滑落,露出少年象牙般的皮肤。他的眉睫极黑,嘴唇红润,脸颊尚未完全脱去少年人的稚气,睡梦中神情平和。夕阳的微光洒落,宛如一幅温柔发光的油画。
粗糙的抹布刮过陈铬的额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摩擦造成的红痕。
秦川准备接过李星阑手中的脏抹布,却发现他罕见地出了神,直愣愣盯着陈铬,那神情仿佛是有些不知所措,便轻声试探着询问:“李先生?”
李星阑回过神来,将东西递给秦川,屏住呼吸,伸出手掌,五指微曲,越接近陈铬便越发明显地颤抖。终于,在数次平复剧烈的心跳后,将食指的指腹挨到了陈铬的脸颊,被那种柔软的触感惊呆了,触电般迅速将手指收了回来。
秦川疑惑不解,又不敢多问,只反复将抹布沾湿、拧干,感觉到温度降低,再重复沾水和拧水的动作。
李星阑垂着双眼,眼角略带桃花,却因为英气的眉峰而丝毫不显风流气,反而端端正正,一副阳光开朗的模样。他沉默了好一阵,像是终于鼓起勇气,果断地伸手在陈铬脸上捏了一把,而后自己傻不愣登地笑了起来。
抹布的尖角划过陈铬的眼窝、鼻翼、耳后,温水的冷暖适度,很快就变得干干净净。
李星阑吞了口口水,准备给他擦身体。
秦川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心想擦个脸都擦了快半个时辰,擦完身体不得等到明天正午去了?不行啊。于是便自告奋勇,道:“李先生,你定是饿了,先去用膳,这事我来代劳吧?”
李星阑如蒙大赦,朝他点点头,逃难似的走了出去。
后半夜,水声泠泠的河边,一颗四季常青的大树下,李星阑与换洗得干干净净的陈铬,又睡在了一同个帐简陋的篷里。
没有陈铬盯着他,李星阑吃完晚饭,简单和韩原说了几句,其余的便交给韩樘、张良,以及其余那些乱七八糟他也记不清名字的人,甩手什么也不管,径直回到自己的帐篷。
掀开数块破布搭起的帘子,帐篷里已经架起了一堆柴火,烧得暖洋洋的。躺着的陈铬睡颜依旧平和,换上了一身浅绿色的新衣,袖口略短,看样子是汴阳君给韩樘准备的。
秦川跪坐在一旁,正在将陈铬身上戴着所有东西清理出来,并一一摆好。
巴掌大小的金属方盒,里面装了一支项链口琴。一把小弩,是陈铬出发那天,李弘在井陉矿场外所赠。一个羊皮卷卷成的小筒,凹槽内铭刻着李家的符文。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比如用细麻绳串起来的茱萸果干,象牙的边角料,一颗扣子……陈铬看起来粗枝大叶,却像个仓鼠似的,所有带着点回忆的东西,全都舍不得扔掉。
当然,或许只是放在身上就忘记扔了。李星阑想着,没意识到自己笑了起来。
他走过去,让秦川自己去休息,便跪坐在他刚才所在的地方,背挺得笔直。借着柴火发出的微光,仔仔细细打量陈铬,替他掖好被角。
秦川将柴火拨了拨,被飞起的烟尘呛得忍不住咳了一声:“咳。”咳罢立即捂嘴,偷偷打量李星阑,满心以为他会因为受到打搅而不悦。
不料李星阑的表情却完全没变。这少年平日里沉默寡言,这夜里不知吃错了什么,见觉得李星阑比起白天来,格外地温柔,便鼓起勇气对他说:“李先生,我父亲……时常打骂我和我娘,最后将她活活打死。他成日里尽带着我一起,做些违背良心的勾当。我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实在是……没办法不恨他。”
李星阑头也不抬,说:“问心无愧就行了,对我说有什么用?”
秦川愣了愣,打了个招呼,轻手轻脚离开。
李星阑忽然说了句:“抱歉,那天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些别的,跟你没关系。”
秦川:“不不,没有。我确实,太薄情了。”
李星阑:“有句话这么说:万恶- yín -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其实你的天性如何,心中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关键在于你做的事。做善事时,你就是好人;作恶事时,你才是坏人。”
秦川:“谢先生赐教。”
李星阑摆摆手:“赐教说不上,早点休息。”
秦川走出去后,李星阑直接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先是挨在陈铬身边,觉得被子实在太薄,帐篷又四面透风,怕他感冒,便向着陈铬挪了挪。
陈铬睡得毫无知觉,下意识往热的地方靠,不一会儿便贴在了李星阑的胳膊上,伸手往他身上最热的地方摸。
李星阑:“……”
第96章 重振·叁
李星阑一张脸涨得通红,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身为一个爱着对方的男人,被陈铬握着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几乎是立马就硬了起来,整个人紧张成一把将要崩断的长弓。
然而陈铬不松手,他就不敢动。如此紧张兮兮折腾一个晚上,到天亮时,几乎就要斩断七情六欲,羽化登仙去了。
白天众人疾行奔命,李星阑便将陈铬稳稳当当背着,他身高近一米九,背着个一米七的陈铬,就跟扛着把斩马刀似的轻松。
只不过这把刀没有入鞘,脑袋晃晃悠悠,嘴唇总是不经意擦过他的耳际,弄得他一侧耳朵通红,跟中了毒似的诡异。
终于到了第三天,陈铬完全消除了疲惫,李星阑才撤去了催他入眠的力量,少年这才悠悠转醒。
陈铬将所有事情统统回忆起来,梳理了一遍。再借着李星阑的回忆,了解自己昏迷后所发生的一切。他的心里装满悲伤,却又因为李星阑的陪伴,莫名得到一种慰藉。
矛盾复杂,悲喜交加。然而,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们不可能再长途跋涉,回到河洛间的战场,他心里装着后悔、后怕、气愤、自责,五味杂陈。最终只得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表达这颗碎成玻璃渣的少年心。
陈铬抽抽鼻子,毫无征兆爆发出“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口大口哭了起来,嚷嚷着:“都三天了!三天了!走了那么远已经回不去啦——!”
李星阑手足无措,心中忐忑,试探着问:“要不然,我们回去看看?”
陈铬把李星阑推开,质问他:“回去看什么?看僵尸舞吗!你、你你就是故意的你催眠我不让我回去把他们打死!嗷呜唔唔——!”
“别哭了,你一哭,我……”陈铬哭得跟条快要咽气的狗似的,李星阑实在没法对他撒谎,叹了口气,直截了当答道:“是是是,我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难过。”
这也太坦诚了吧?!
陈铬听了他的回答,忽然脑袋里“咯噔”一声卡壳了,准备好的质问无处安放,竟然把接下来的台词一股脑全忘了。
他只得挪挪脚步,整个人蹲着双手抱膝,换了个舒服好哭的姿势,把脸埋在膝盖间,扯着嗓子干嚎:“我不想活了!我要回家!拯救什么世界?那样的对手怎么打得赢?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啊!卷铺盖走人!”
李星阑显然早就不想干了,闻言立即转身走回帐篷里,把陈铬哪些零零碎碎都取出来,打包装好,抬头跃跃欲试地问:“那我们就回家?走吧,去哪都行,跟着你。”
陈铬被他吓得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回头张着眼睛使劲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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