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所不知 作者:淳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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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死去多年的大公子重新现身,一来,这可能会让人疑心当年的小公子和圣子说谎;二来,即使普通人未必能察觉子阳身上萦绕的魔气,但他整个人身上显而易见的变化到底还是看得出来。
邪魔降世,这四个字一出,有生国必定人心惶惶,人心一乱,这天下的乱子就多了。
他们一心想要瞒住此事,但这宫中众多耳目,又岂是那么容易不漏风声的。
赫子辰收拾好了简便行装,正打算和圣凌一道出发寻找子阳,这时候,不知太后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当即在一行宫女的搀扶下抹着泪赶来了。
“辰辰,辰辰!”太后见他装扮,知他果真是要出宫,便对传言更信了几分。
她紧紧抓住赫子辰的手臂不住摇晃,神情激动不已:“他们说……他们说看见阳阳了,是不是?阳阳没死对不对?辰辰你说啊,快告诉母后,你哥哥是不是根本没死?他是不是回来了?!”
赫子辰站在原地任她摇晃,心里有些不好受。
当年,子阳的死对父君母后打击都很大,母后就是在那时候开始渐渐有些神志不清的。如今,子阳以另一种形态回来了,他却不知道,这对于母后来说究竟是安慰,还是又一重打击。
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总无法敷衍下去,毕竟子阳也是母后的孩子,她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母后,没错,子阳回来了。”
赫子辰垂着眼,有些不敢看太后的脸,他轻声道:“他回来了,只不过……不再是以前的子阳了。”
“不再是,不再是以前的阳阳?”太后有些疑惑,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目光蓦然紧盯住赫子辰,“这是什么意思?”
“子阳他……”赫子辰说得有些艰难,“他成魔了,不是人。”
“不是人,不是人……”太后咬着牙,神情震动,眼里隐约有泪花闪现,微垂下头,掩住眼底隐秘的失望。
“所以,当年……”半晌后,她又抬起头,眼神略显锐利地看着赫子辰,像是在确认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阳阳确实是跌入藏渊而死,是吗?”
赫子辰一怔,有些意外她在意的竟是这点,他点了点头,道:“是。”
太后面色瞬间变得无比颓然,抓住他小臂的手无意识松开,整个人朝后微微趔趄了一小步。
“母后!”赫子辰连忙扶住她,温声安慰道,“母后,您别难过,不管怎样子阳他现在还在,这不比什么都好么?无论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的哥哥,是您的孩子啊。”
“……是,辰辰说得对。”
沉默半晌后,太后终于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错开赫子辰的手,眼神冷静得有些发寒,她瞟了一旁的圣凌一眼,这回倒是没有再破口大骂,语气平静地问道:“你们现在是要去把阳阳带回来么?”
“回太后,是的。”圣凌同样以平静的语气答道。
太后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缓声道:“那好,你们去吧。”
圣凌拉住赫子辰手腕,另一只手置于胸前,颔首一礼道:“圣凌告退。”
赫子辰跟着圣凌一道往外走,边走边道:“母后,您放心,我一定找到哥哥,把他好好的给您带回来!”
太后没有做声,默然伫立在原地。
直到他们离去许久,她才转过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那玉佩上隐约有几缕黑气萦绕,看上去有几分莫名的诡异。太后却格外珍惜地握住那块玉佩,爱怜地摩挲,动作轻柔熟稔,仿佛已经做过千万回。
她面朝赫子辰离去的方向,望着手中玉佩,喃喃自语道:“我的儿啊,你何时才能回到母后身边?”
出了宫,二人走在大街上。
城中红男绿女,黄发垂髫,这群居于天子脚下,摘星楼所就近庇佑的,恰恰是有生国内最平凡,也最脆弱的众生。而在城外,还有许许多多与他们不同的生灵。
赫子辰手肘搭在圣凌肩上,状似漫不经心道:“你跟我母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圣凌神情沉静,声音和神情一样沉静,他道,“这世间,无论哪个母亲都不可能对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有好脸色,今天太后能如此平静已属意外。”
赫子辰顿住脚步,望着圣凌清冷的侧脸,突然生出把这副仿佛永远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揉碎的冲动。
“圣凌……”他走到圣凌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咬牙道,“你就不能说出来么,你就不会否认么?!我……明明不是你害死的!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了与你无关的罪名?!”
这个人啊……
赫子辰想,这个人,是真的对他自己毫不在意吧,无论别人怎么看他,他都永远不会辩驳了吧?
当初那个圣凌即使不能说话,起码也会愤怒,会委屈,会不甘,而如今这个圣凌却连这些情绪都没有了呢。是不是沉默太久便再也不会说话?是不是被误会多次了就习惯背黑锅?!
可是,就算他自己已经习惯了沉默,习惯了被抹黑,习惯了被所有人看成洪水猛兽,赫子辰也不能习惯,不能忍受!就算圣凌自己不在意,他也会忍不住……心疼。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恶事都是圣凌做的?凭什么要扣给他偌大的罪名?!
养不熟的白眼狼?丧尽天良残害挚友的凶手?狼子野心,弑君谋权,一手把持朝政,令朝堂上下敢怒不敢言的险恶国师?
呵,简直笑话!
“有什么区别么?”圣凌平静地与他对视,淡淡地道,“我虽无心害你,但你却是因我而死。”
第28章 糖葫芦
“不关你的事,是……”
赫子辰还想说什么,眼神无意间一瞥看到了什么,突然止住话头,出神地看向一处,喃喃道:“……子阳?”
圣凌一怔,反应过来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人群中的赫子阳。
那些人交谈嬉笑,全然不知自己身边站着的是怎样可怖的存在。圣凌心下紧了紧,当即就要提步过去,却被赫子辰拉住。
“别担心,他不会伤害人。”赫子辰轻轻摇了摇头,望向那边轻声道,“毕竟,他是子阳啊。”
圣凌止住脚步,又朝那边望去,心头略放松了些。
对,他是子阳,是无论如何都不忍伤人半分的子阳啊。
而事实也正如赫子辰所想,比起圣凌,赫子阳显得更加谨慎,局促地站在人群中,小心地闪避着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那处人潮汹涌,他站在那些人中间却显得格格不入。
赫子阳身上的萦绕的魔气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大约是学会了让魔气不泄露的方法,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能让人一眼看出不同来。
略显破烂的衣衫,青白忧郁的面容,微微翻白的眼珠,还有浑身怎么也无法驱散的阴惨惨的气息,让人看一眼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他如今的模样,赫子辰心头有些酸涩,曾经的子阳明明是那么干净温暖的人啊。
街边有许多小贩叫卖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赫子阳慢吞吞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眼睛定定地望着那些红彤彤的糖葫芦,略微翻白的眼珠叫人看不出其中情绪。
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叫他看得瘆得慌,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赫子阳也慢吞吞跟了过去,依然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明有些骇人的模样,不知怎么竟叫人看出几分可怜来。
“行了,行了,你别那么眼巴巴地看着……”那小贩被他看得无奈,从垛子上抽出根糖葫芦,不情不愿地递给他,“没钱是吧?我送你一串还不行么?”
赫子阳青白的面容呆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直到那小贩不耐烦地催促了好几声,才受宠若惊地伸出两根手指,不去拿那竹签,反而捏住最顶端的那颗糖葫芦,小心地接过。
将糖葫芦拿到眼前看了又看,赫子阳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大约是准备笑一下,却笑得很诡异,比哭还难看。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他确实十分欢喜。
一手用捏一朵花般的奇怪姿势捏着竹签,另一只手在身上摸了摸,到底什么都没摸到。赫子阳偏着脑袋想了想,大约是发现自己当真拿不出任何东西来回报对方,面上的喜悦淡了些,有些沮丧地垂着头,一步一步退开。
赫子辰上前去,掏出足以买下所有糖葫芦的钱递给那个小贩。
小贩很高兴,不敢置信今天生意这么好做,激动问道:“这位客官,您这是要买下所有糖葫芦?”
“不,钱给你,东西只要……就好。”赫子辰取下两串糖葫芦朝他示意了一下,笑道,“剩下的,就当做是感谢你的好心吧。”
“您是……?”小贩朝赫子阳的背影看了一眼,瞬间领悟。
赫子辰点了点头,道:“没错,那是家兄。”
“噢——”那小贩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在钱袋里数了些碎银子找给赫子辰,见其目露不解,他有些憨厚地笑道,“原本我就是觉得,令兄在这儿杵着会挡我生意,这才给他一串糖葫芦给打发了,没想到您……嘿,既然您都觉得我是好心了,我又怎好意思再收您的钱呢?”
赫子辰心中有些奇异的感动,收起钱,拱手一笑道:“那就多谢啦,好心的大哥!”
赫子阳拿着糖葫芦也不吃,而是再次融入人群中,踽踽独行。
那两人也没有惊动他,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想知道赫子阳到底要做什么。但跟了好久,却完全看不出他的意图,没有回宫的打算,也不急着离开,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像是尘世间一缕幽魂。
赫子辰将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圣凌,自己啃着另一串,几颗囫囵地下肚,他不禁啧道:“到底是哄孩子的小食,记得小时候似乎很爱吃,现在却觉得酸得牙软,甜得腻人。”
圣凌凝视着手里的糖葫芦,神情若有所思。
“哎,你说,难道……子阳真的就只是来逛街的?”赫子辰突然戳了戳圣凌的胳膊,朝前方指了指,神情颇为不可思议,“他现在,算是灭世大魔吧?喜欢糖葫芦和泥娃娃的大魔?”
圣凌朝前方看去,赫子阳正举着糖葫芦蹲在捏泥娃娃的手艺人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摊主的动作,神情专注得像个孩子。
“……我明白了,明白了!”圣凌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笃定道,“子阳是在走我们小时候走过的路,做我们小时候做过的事。”
“走过的路?这里?”赫子辰茫然地朝脚下指了指,挠了挠头道,“……我怎么不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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