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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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对李徽与王子献的了解,他们绝不可能接受那种“玩闹”或“消遣”之举。故而,两人除了分开之外,不可能寻得更合适的解决之道。换而言之,他们迟早必定要在仕途责任与感情之间进行选择,二者不可能共存。
“阿兄?”正微微含笑的李徽随意一瞥,发现他之后,神色依旧淡定得很,不急不缓地吩咐仆从设座,“梅树开得正好,枝干遒劲,花红雪白,风姿极妙。阿兄不妨也过来细细品一品?”
李欣不应,只是沉着脸踱步而来,李徽与王子献遂很有眼色地主动让出了左侧首座。在仆从设好酒案与茵褥之前,二人暂时坐在一起,看起来自然甚为亲密。李欣见状,只恨不得将阿弟拎起来,挡在他们二人之间,或者将王子献赶出府去。不过,到底理智尚在,他也只得面沉如水地坐下来。
“梅花当赏,美酒也当饮。”阎氏仿佛并未瞧见他的神色,只淡淡地笑道,“伯悦,这酒是悦娘和环娘酿的。虽非梅花酒,却也是上好的青梅酒,清香怡人,微甜回甘,倒也适合在此时同品。”
李欣知晓,她是在提醒他,长宁公主与信安县主都在,李徽与王子献的私事并不适合在此时发作。然而,事到如今,他岂会相信这两位堂妹当真毫不知情?这二人都是聪敏/明/慧/之人,尤其长宁公主与李徽就犹如嫡亲兄妹一般,怎可能不知他与王子献之间早已定情?既然都是知情人,那他又何必再顾忌?
于是,他表情微微变幻之后,便颇为冷硬地道:“母亲,只要想到你们都瞒着儿子一个,儿子便再也没有心思赏梅花,更没有心思饮美酒了。儿子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母亲与两位堂妹竟能默许此事?不但不将他们劝解回正途,还帮着他们隐瞒?甚至是护着他们?”
这时候,王子献起身,从红泥小火炉上提起酒壶,恭恭敬敬地给阎氏倒酒。而后,又缓步过来,继续给李欣倒酒。李欣抬眼望去,就见酒雾弥漫间,他唇角微微含笑,似是毫不在意此时僵硬的气氛,更未试图说服他或是表明心迹。这令想起前几日李徽是如何回复的嗣濮王殿下越发觉得不满。
“日子都是他们自个儿过的,只要他们觉得岁月就当如此便足够了。”阎氏回道,“即使日后会遇见风风雨雨,也是他们的选择。伯悦,我知道,你不过是担忧他们被人嘲笑或是遭到弹劾罢了,并非认为他们之间的情意是匪夷所思之事——”
“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李欣实在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禁不住道,“母亲,世俗礼法并非可轻易违背的。龙阳、分桃、断袖,难不成是甚么好典故?沾惹上这些,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被人指指点点!另还有子嗣传承等等诸事,关系到承继与宗法,皆不可等闲视之!而且他们二人而今不过是一时情迷意乱,这样的情意根本做不得真,焉知能否数十年如一日生死相守?”
“同富贵共患难,生不同时死同穴,又有何难?就算我们并非彼此倾心,仅仅只是挚友,亦当如此。” 李徽接道,依旧从容,“而且,濮王一脉的子嗣传承,不是有阿兄和侄儿么?至于我自己的血脉,传不传下去都无所谓。待我死之后,是否能有人祭祀上香火,我也并不在意。佛家说轮回转世,都已经转世了,还能享用甚么香火?若是实在不成,向祖父祖母借一点便是了,他们应当也不会在意。”
见他如此漫不经心,也根本不尊重先辈祖宗,李欣简直气恼交加。
他正要厉声驳斥,责骂他大逆不道,便听王子献又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让自己的血脉传下去。”承自父亲王昌的血脉,藏着无数卑劣与阴暗,传下去又有何益?而且,就连他自个儿也并非甚么光明正大的良善人,指不定会养出“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儿孙来,祸害全家。倒不如干干净净地来,而后与玄祺一同干干净净地走。
“胡闹!!”
就在嗣濮王殿下拍案而起的时候,一名风尘仆仆的部曲忽然闯了进来,禀报道:“阿郎,胜州已遣使回京!!不过瞧起来并不像是跟着程郎君的人。俺们一直盯着驿站,听他吆喝换马的时候说是胜州而来,就赶紧奔回来报信了!!”
李徽与王子献的神色立刻就变了,瞬间从散漫化为了凝重。若是并非程惟派回来报信之人,莫非他已经陷进了胜州?又或者,他根本来不及踏入胜州,就发生了变故?“继续盯着驿站,随时回府禀报。若是夜里赶不及,便放信鸽。”
“是!”
“世母,儿须得赶紧去一趟大明宫,否则心里不安稳。”长宁公主蹙着眉起身,“若是世母得空,不如与儿一同入宫?如有万一,世母也好给阿娘参谋参谋。”她本能地觉得似有狂风骤雨即将到来,说不得连宫中也会为之震动。毕竟,最近看似安分的袁淑妃姑侄私底下没有少往外派宫人,说是思念家人,但谁知道是与何人来往呢?
阎氏略作沉吟,斜了一眼李欣之后,立即颔首答应了。留下来便会面对长子的质问,倒不如避开让他冷静冷静得好。信安县主也乖巧地起身作陪,随在她们身后离开。
她们既然走了,李欣也没有心思再追问施压了,虎着脸道:“赶紧换身衣衫准备入宫!”说罢,便自顾自地甩袖回濮王府去了。
李徽与王子献对视一眼,立即应声将一行人都送了出去。临入马车之前,李欣冷冷地盯了两人半晌,落下车帘后,却无奈一叹——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将两人拆散,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但母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其余长辈又不方便告知……嗣濮王殿下顿时觉得,单打独斗的自己完全陷入了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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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一名形容狼狈的兵士策马入京,手中举着八百里加急的徽记。立即便有金吾卫围拢过来,护送他来到大明宫,直接觐见圣人与诸位丞相。圣人听闻后,即刻放下了手头的奏折,将他招进紫宸殿问询,众位重臣亦纷纷赶到。
此人跪地行礼,几乎是伏倒在地,嘶哑着声音道:“卑职乃胜州榆林县府兵!正月十七日夜,榆林县地动,县城城墙与房屋皆尽倒塌,损伤惨重!!十八日白天,又有数次地动,近万百姓仍在废墟之中!!”
如此意料之外的消息,令圣人不由得双目一凝——本以为等来的会是叛贼的动静,原来却是一场天灾?究竟是吉兆还是凶兆?
简国公许业拧紧眉:“那你是当地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派出来的?为何不往胜州向刺史与都督府禀报?”就算是地动这等大灾难,也该逐级上报。换而言之,榆林县竟然越级上报,派人直接来到京城,那便意味着胜州定然出了大变故!!
“县令身受重伤,县丞派人急报胜州刺史与都督府,发现胜州城门紧紧关闭,无人应答!!”
果然如此!!河间郡王老谋深算,早就安排妥当!就算他尚未回到胜州,也可起兵反叛!说不得在正月十七日之前,胜州就已经紧闭城门,开始暗中筹备了!!
想到此,圣人双目中掠过寒光:“着令户部征集常平仓粮食,准备赈灾。”难不成上天也要助河间郡王一臂之力?竟然选在这种时候地动?!竟然选在了胜州?!常平仓的粮草泰半都充作了兵粮,赈灾之粮未必足够,而且运过去也极有可能被叛军抢走。但若是不赈灾,定然有违天和。
此外,祭天之事势在必行,罪己诏——不,罪己诏暂时可不发,只需换一位丞相便足矣。除了尚书省两位仆射外,中书令与门下侍中都可适当地换一换人……
至今为止,圣人亲自提拔的亲信官阶最高也只升作了六部尚书。而掌管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的丞相依旧是先帝旧臣。吴国公秦安、简国公许业都是可倚重的老臣,中书令与门下侍中却相对平庸一些。对于圣人而言,这或许也是一次更替亲信的好机会。
就在一群重臣紧急议论到底该如何赈灾的时候,又有胜州传来的八百里急报。听说这一回是程惟遣了随行的金吾卫回报,圣人微微一凛:“赶紧召进来!!”
那金吾卫满面尘土,疲惫不堪地倒在地上,举起了手中紧紧攥着的奏折:“卑职奉程御史之命,急报圣人——胜州已经谋逆,于正月十八日夜,联合附近的突厥部落与铁勒部落,借着地动赈灾缺粮为名,南下骗开了朔州的城门!!朔州沦陷,代州危在旦夕!!”
“什么?!”圣人猛然立了起来,身体微微晃了晃,拿起那封奏折仔细一瞧之后,怒斥一声:“乱臣贼子!安敢辱朕!!”便仰头昏倒在地上。
“陛下!!”紫宸殿中霎时间一片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嗣濮王殿下:……原来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新安郡王:……没有刻意隐瞒大兄,大兄不是也发现了吗?
嗣濮王殿下:呵呵,那你怎么不在我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
新安郡王:……
濮王殿下:等等,还有我呢?有啥事啊?我还不知道呢!
新安郡王:乖,先一边玩儿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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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濮王殿下:这年头,连断袖都能这么光明正大了?!怎么好像每个人都支持他们!!
新安郡王:→ →,人缘好。
王子献:→ →,+1
嗣濮王殿下:(╯-_-)╯╧╧,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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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到下一章,大家会知道本文的结局(喂)
_(:3」∠)_
☆、317.第三百一十七章 圣人打算
总章六年正月十七日夜,胜州榆林县地动,灾情惨重。翌日,胜州叛军联合突厥铁勒等数个部落,借地动赈灾为名往朔州借粮。骗开城门后,朔州随之沦陷,朔州刺史与朔州都督坚决不附逆,遂被枭首,两家合计数百口被屠戮一空。逃亡兵卒往代州、云州、太原府等地示警,附近各地方立即警戒防备。
随后,叛军广发檄文,称胜州地动为上天示警天子无德,污蔑当今天子弑父杀姊屠兄,是为不忠不孝不义不悌不慈之小人,不堪配皇帝之位。天子得知后,急怒攻心,引发风疾倒地不起,紫宸殿顿时大乱。
“什么?圣人发了风疾?”惊闻圣人病倒的消息,杜皇后猛然起身,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然而,此刻她也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子骨了,扶住旁边的尚宫站稳了之后,立刻便疾步往外行去,一时竟忘了穿上裘衣坐上步舆。
“阿娘且安心些。”长宁公主亦震惊万分,心中难免涌出些许惶急。虽然她早已出嫁,且开始独立处事,但父亲与母亲依然牢牢地支撑着她所处的这一片天地。无论任何一人倒下,都足以令她的世界天翻地覆。更不必提在她心目中,阿爷几乎是无所不能,就算身体稍弱些,也从不曾重病过,怎会突然就倒下了?
然而,眼见着杜皇后一改往日的淡定模样,步伐微乱,她几乎是立刻便忘了自己纷杂的心绪,提着长裙追了上去,取过宫女递来的裘衣给她披上:“阿娘,寒风凛冽,步行前去恐容易受寒,不如乘坐步舆罢。让宫人们走得快些,总比自个儿急急赶过去强。”
杜皇后这才定了定神,点头应了。当她目光越过女儿,望见同样难掩担忧之意的濮王妃阎氏时,立刻又道:“传我的口谕,着令濮王、嗣濮王、嗣越王、新安郡王、临川长公主、清河长公主与吴国公即刻入大明宫觐见!!”在这种时刻,她需要一群可靠的依仗支持她,才能更从容地应对朝廷内外的风风雨雨。
万一……如有万一,这几位圣人的兄长姊妹侄儿以及宗正卿荆王才是宗室中能够与朝廷诸臣对抗的力量。再有国舅吴国公秦安,以及简国公许业,应该足以镇住那些魑魅魍魉。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圣人的龙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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