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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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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天之骄子 主受

  翌日一早,王子献兄弟三人便启程回了商州。而宋先生的文会帖子也送了出去,他那群老友见到之后,自然又不服气又好奇,便纷纷回帖说一定会到。有位老先生想起了拜师礼那天新认识的友人李三,于是又讨要了一张帖子,派人送到了——濮王府。
  濮王殿下当时自称是濮王府的门客,这些率真的老先生们都未出仕,又不曾细问宋先生,哪里知道濮王生成什么模样?于是都深信不疑。
  因带着美婢乘着马车一同行路,又有整整一车礼物之故,直到傍晚时分,王子献方领着两个弟弟回到家中。三兄弟来不及梳洗换衣,便风尘仆仆地赶去正院内堂拜见王昌与小杨氏。直到他们跪在地上,郑重地行了稽首大礼之后,两人方将他们叫起来。
  小杨氏一手牵着王子凌,另一手轻抚着王子睦,不停地嘘寒问暖,慈母之态尽显。王昌虽露出了一两分喜色,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很勉强地扮演着父慈子孝的模样。还有小杨氏所出的大娘子王洛娘,侍妾所出的二娘子王湘娘,都或娇笑着,或很有眼色地上前凑趣。唯有王子献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家和乐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与这一家人,果真是格格不入,更丝毫不愿意融入其中。瞧起来无比温馨的场景,却是处处漏洞。几乎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惺惺作态,眼中流露出的各种欲求,简直不忍直视。便且端看谁手段更高明些,耐性更足些,能忍得住罢。
  “大郎。”好不容易熬过这一段漫长的叙离别,王昌便迫不及待地将长子唤到跟前,“你如今身在国子监,可认得甚么能说得上话的学官?”
  王子献心中冷笑:果然,在这个家中,若说谁最为愚蠢,这位阿爷认了第二,便无人能认第一了。竟然连一点安抚、一点铺垫都不给,就这么大喇喇地说了出来。难不成他以为,长子替他谋算甚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么?呵,如果当真是万般孝顺的儿子,恐怕早便被这对既愚且毒的夫妇害得尸骨无存了罢。
  “阿爷可有什么事?”心底腹诽无数,神情中却是含着恰到好处的惊异以及淡淡的担忧之色。若论虚伪佯装,恐怕王家也确实无人能及得过王子献。“若是想举荐族人进入国子监或是国子学,就算认识学官也是不能成的。国子监自有规矩法度,不可随意打破。若是有人徇私,那群御史便会追着一直参奏。灰头土脸不说,还极有可能丢官去职。故而,学官们根本不会随意答应这种事。若是阿爷不方便拒绝族人,那便由孩儿出面就是。”
  他说了这么多话,却没有一句是王昌想听的。于是,他更为焦躁了,一时情急之下,竟也不觉得自己的遭遇实在难以启齿:“不是为了族人,却是为了为父。前一阵四年考校大计,不知怎地,为父得了个‘下下’,商州的功曹竟然将为父的官职给捋了!本想让明府替为父求一求情,谁知明府收了重礼,却传话责骂了为父一通,说是去了州府之后,功曹叱责他不顾规矩办事……”
  他越说越是惶然,急道:“以前也不是不曾得过‘下下’,却也安然无恙!每一任明府见为父老实勤勉,都不曾为难过为父,怎么偏偏这一回却如此严厉?为父便想着,许是这一任明府欺咱们王家无人!你若是认得甚么学官,央他们给明府去封信问一问。京官总比外官威严些,说不得看在这封信的情面上,明府愿意向州府功曹再问问?”
  “阿爷此言差矣。”王子献肃然摇首,回道,“学官如何能管得了考功之事?那可是吏部之职,断没有越过吏部之人伸手的道理。而且,便是吏部之人,考功司还分京官考校与外官考校呢,都不许越界的。说起来,阿爷怎么不去问一问族长?族长如今不是任商州法曹么?与功曹应当也能说得上话罢?”
  提起此事,王昌越发躁怒:“为父去见了族长好几回,他也只推托说这一回考功格外严厉,绝不许徇私,竟是不愿替为父说几句好话!”
  王子献遂沉吟道:“那明日孩儿替阿爷去见一见族长,求他一求。咱们王家多一个人出仕,便多一分能耐,他应当不可能不顾虑几分才是。”
  王昌有些无奈:“暂且也只得如此了。”
  小杨氏双眸微转,示意张口欲言的王子凌与似乎也想说什么的王子睦噤声,揽着兄弟二人,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宋先生:( ̄▽ ̄)",老夫的弟子就是这么有孝心,就是这么有本事……你们都来嫉妒老夫吧,哈哈哈哈
老先生们:魂淡,他又来炫耀了,又来了!!可是真的想去那个院子看看肿么破?_(:3」∠)_
其中一位:哼,绝不能就让我们被祸害,一定要找个战斗力更强的——咦,我记得有个叫李三的来着?
宋先生:神马李三,不认识,随便吧。反正来了也是嫉妒,╮(╯-╰)╭
然后——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期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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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拜会族长
 
  
  翌日一早,甫用过朝食,王昌便催着王子献去拜访族长。至于上门探望需要准备礼物等事,却是半个字也不提。王子献心中啼笑皆非,一面应下,一面佯作露出为难之色来。
  小杨氏见状,抿唇笑道:“大郎还不快去?切莫辜负你阿爷的期望。不过,你这孩子素来才华出众,定然有法子劝服族长,我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闻言,王昌双目发亮,随即便露出一付“马到功成”的满足之状。王子献心底冷笑,自然知晓小杨氏此举只是为了将他捧得越高,而后看他跌得越惨罢了。若是族长如此容易说服,为何他们二人去求了这么多回,却仍是一事无成?小杨氏必定是吃过不少次闭门羹了,这才不让王子凌与王子睦去试试。若能以此事继续离间他与王昌之间的父子之情,她当然是喜闻乐见。
  于是,他也不再客气,微笑道:“孩儿在腊月里去拜访族长,总须得备些礼物才好。不知母亲可有安排?否则,恐怕会让族长以为咱们家失礼。若是能打动族长,事情应当也好办些。”既想求人办事,又不愿割舍财物,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王昌当然不是那等愚蠢至极的,至少也懂得收礼办事、有来有往的道理,便望向小杨氏:“昨日大郎他们带回来的那车礼物便是极好,分一半……不,分一大半出来,再添些别的,凑成整整一车,让大郎给族长送去。”
  小杨氏心疼得脸都白了,险些将手中的锦帕都撕开了。她略作犹豫地瞥了瞥王子献,又看向王子凌:“这……这也是孩子们的一片孝心,拿去送给别人,有些不合适罢?”她昨夜细细一算,那车礼物足足价值一百来贯,抵得上家中两三个田庄的出息了。就这么送给族长家,简直便是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王子凌并非没有察觉她的意思,然而沉吟片刻之后,仍是保持了沉默。王子献自然佯作不曾瞧见,只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二分惊讶之状来。
  果然,王昌几乎是立即收起了喜色,脸上一片阴沉:“妇人之见!咱们知道孩子们的孝心便足够了,不过是些礼物,有甚么不能送的?!连这么些许钱财都舍不得,又如何能求回我的官职来?”他与小杨氏已是夫妻多年,很快便从她的推脱中敏锐地发现了什么,惊疑道:“才不过一夜而已,那一车礼物难不成都被你用光了?!”
  小杨氏立即便抚额哽咽,泪光点点:“因着洛娘与湘娘许久不曾裁新衣了,我便做主……给了她们几匹好料子。”长安西市购置的精致夹缬缎子,正好裁制冬衣与春衫。这些在商州虽不算十分罕见,却也是很珍贵的布料,加起来足足价值五六十贯。王洛娘一见便挪不开眼了,小杨氏哪里舍得她受委屈,自然给了她好几匹。至于王湘娘,得的不过是寻常的绞缬缎子罢了。
  王昌闻言,百般勉强方忍住怒意:“用过的便罢了,不曾用的都收起来!”他料想不过一夜,两个女儿屋里的奴婢也裁不得多少衣料。谁知仆婢去了一趟两个小娘子的闺楼,却只带回王湘娘分的所有绞缬缎子,顶多值三四贯。至于王洛娘拿的贵重夹缬缎子,竟然都已经裁开来了。
  王子献对这位妹妹的脾性十分了解,料想她应当是听闻仆婢传话,便直接自己拿剪子把缎子绞开了。其自私自利的性情与愚蠢的举止,简直与小杨氏、王昌以及王子凌如出一辙。只不过,小杨氏见她生得像自己,又是擅长撒娇卖痴的女儿,便对她格外容忍疼爱罢了。养来养去,终成了这般吃相难看的,简直不忍再瞧。
  王昌顿时大怒,瞪向小杨氏:“你教出的好女儿!这般贪图小利,哪里像是我琅琊王氏之女?!既是她用了这么些布料,你便想方设法地替她补齐了!赶紧备好礼物,好让大郎出门去!如果此事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简直脸面都要被你们给丢光了!!”说罢,他一甩袖子便去了外院书房,再不理会小杨氏的低泣之声。
  被他当着儿子的面训斥,小杨氏亦是颜面全无,不禁又羞又恼,亦是气得浑身微颤。但王昌方是一家之主,她向来并不敢在这种大事上违逆于他,只得红着眼眶去准备礼物。
  王子凌立即跟了过去,好言好语地劝解着她,顺便给自己讨要些好处。王子睦却迟疑片刻,来到王子献跟前:“大兄,我陪你一起去罢?多一个人,说不得族长会和蔼一些。而且,若是万一不能成事,阿爷震怒怪罪下来,我也能替大兄分担一些。”他又如何可能看不出此去究竟会是什么结果?否则,小杨氏也不至于阻拦他们不让去,却偏偏催着大兄去试一试了。
  “你安心留在家中歇息。”王子献却摇了摇首,“族长到底是长辈,便是责难几句又如何?总不至于太过为难我。”便是他想让王子睦同去,小杨氏也不可能答应,又何必试探呢?更何况,他有些话想与族长提一提,也不方便让王子睦知晓。
  于是,待小杨氏再一次忍痛取出库房中之物,将那一车礼物补足之后,王子献略打量了几眼,便独自带着部曲们去了族长家。商州王氏大都住在商州城内,彼此相距并不遥远。而王昌这一支与嫡脉的血缘相隔也不算太远,仔细论起来,他应当唤族长为从世父,王子献应称族长为从祖父。
  曹四郎先行一步,递上了拜帖。于是,待王子献抵达时,族长便派了他的嫡长孙出来相迎。寒暄数句,彼此客气地称兄道弟之后,这位王家大郎便将他带到了外院的正书房中。一位精神抖擞、身形枯瘦的老者正等着他。
  “孩儿拜见从祖父。”王子献礼数十分周到,言行举止似乎与过去一般,毫无异样。一年之前,他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旁支原配嫡长子,经常外出游历不见踪影,才名也不过与其二弟王子凌相差无几。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已经是国子监学生,背后靠着濮王府与新安郡王,岂能同日而语?
  族长轻抚着长须,含笑打量着他,目光数度微变,颔首道:“好孩子,实在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际遇。以前倒是老夫看走眼了,以为你阿爷与小杨氏那样的人,不可能教出什么人才来——他们也确实教不出什么好孩子,你完全是靠着自己,才有了今日。子睦也是靠着你,方不曾走偏了路。”
  王子献抬起眼,淡淡一笑:“从祖父多虑了,我们兄弟姊妹一共五人,阿爷与母亲稍有疏忽之处亦是人之常情。至少,他们在吃穿用度上,确实不曾短缺过孩儿甚么。至于其他,亦是缘分,不可强求。”所谓的衣食无缺,自然是相对而言。但这种内宅之事,多说亦是无益,轻描淡写反倒越发意味深长。
  而且,虽说族长并未悉心照管过他,但至少偶尔也会问一问他进学的情况,小杨氏才不敢做得太过分。单凭此事,他便顾念这位长辈的一分情。
  他这段话颇为微妙,族长自然能听得出来,满意地笑道:“你这样的心性,确实难得。若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听起来便很是虚伪,如今却足以见你确实坦然之极——只有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日后方能成为大器。不过,你尽管放心就是,商州王氏难得出一个国子监学生,几年之后说不得便是一位少年进士。老夫绝不会容许任何人败坏你的前程与名声。”
  “多谢从祖父。”王子献道,“先前挚友新安郡王曾给从祖父写了一封信,可曾令从祖父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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