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都是预言+番外 作者:白孤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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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当初虽是玩笑话,但他从不跟梁泉说假话。
那事情至此清晰了些,许是一只能附身的异兽带着几只狌狌扒了人皮入了城。
两人又一次回到江家的时候,似乎仵作已经把江家的尸骨都给捡好,全部运回去府衙一一比对,他们刚靠近便听到被围在外面的街坊对话。
“真是作孽,江公子也死了。好悬走脱了个姑娘,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是啊,你说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昨个儿不刚回来就遇事了,这人怎么也躲起来了?”
“你这人说话贼难听,人家姑娘也许受惊了呢?”
梁泉听着他们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小纸人从他的指尖溜走,一眨眼消失不见了。
这段时间一直看着小纸人的杨广反应迅速,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件事情。杨广看着梁泉毫无动静的模样道,“你让它去做什么了?”
梁泉摇头,“应该是它感觉到了什么。”
小纸人作为梁泉身上唯二一直携带着的小生物,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除了怕水外,梁泉根本不担心它会出什么问题。
好半晌后,小纸人嘿咻嘿咻地奔跑回来,蹦跶了两下爬上梁泉的鞋子,一把扯住梁泉的绑带往前走,力道一大,一不小心就把鞋绑带给扯断了。
梁泉无奈,他以前的许多鞋子就是这么被小纸人给扯断了的,绑带散落下来,鞋子也就不合脚了。
杨广抬眸看了眼,转身进了对面的一家店。
梁泉顺着杨广的动作看了眼,那是一家鞋店。他也没有动作,就这么靠着街角落的墙壁,安静地看着小纸人。
闯祸了的小纸人垂着纸脑袋站在鞋子边,小黑眼珠子看着断掉的绑带,把扯断的那一头抡了抡胳膊用力一甩,一眨眼就给甩飞过屋檐。
站在屋檐下刚出来的杨广正好看到了那一截断掉的绑带就这么横飞过半空。
哟嚯,还飞得挺高。
梁泉就这么看着杨广一步步走过来,手里拎着刚刚买好的鞋子,径直蹲下来给梁泉换鞋。
梁泉猝不及防被杨广的动作弄得一惊,难得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杨广抓住了脚腕。
梁泉常年衣裳裹身,身上除了手腕也没有别处露出来,杨广握住的那一截有些异样的白。
被握住的地方有些滚烫。
他垂眸看着杨广,正好对上杨广抬头看的视线。
梁泉的眼神一贯是平静无波,此时带上了点点波澜,让一瞬间也有点诧异起自己动作的杨广全然丢却了刚才的那一点点奇怪的感觉。
“要是再这么顽皮,回头让小不点给你洗澡。”
杨广慢吞吞地说道,光明正大地在梁泉这个主人面前威胁小纸人。
小纸人缩缩缩地躲在了梁泉的鞋子后面。
杨广顺理成章地给梁泉换完了鞋子,他买的鞋子自然不比梁泉平时那随意的态度。
鞋子不仅合脚,而且踩着很舒服。
梁泉看着起身后一脸平静的杨广,清俊面容上露出几分犹豫,低声道了句,“多谢阿摩。”
杨广挑眉,偏头轻笑的模样俊美至极。
小纸人嘿咻嘿咻地爬到了梁泉的肩膀上,透过肩膀默默地看着杨广。
第26章 流星
杨广伸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梁泉肩头的小纸人给拿了下来,“你发现了什么?”
他径直地把刚才的那个话题带过。
小纸人像是咿咿呀呀地想说什么,然后蹦着跳下来,站在路上指着小巷子。
这里靠近江府,正是城中富贵人家聚集的地方,不过这里的暗巷也有不少,小纸人刚刚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里。
梁泉道,“它对这些很是敏感,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两人跟着小纸人往暗巷走,很快就陷入了逼仄的巷子中。梁泉想起了远在江都的巷神,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小纸人避开了地上的水洼,刚绕开了两个水洼后,就被梁泉给捏起来放在肩膀上,“你同我说方向便好。”
小纸人坐在梁泉的耳朵上,抱着垂下来的发丝点点头。
左拐,右拐,直走,左拐,再左拐……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这里走了多久,终于是停在了一处非常阴暗的角落,这里是一条死胡同,两边的墙壁异常高耸,遮挡住了大量的日光。
而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东西,看起来废弃许久,满是灰尘。甚至还能够看到一只肥硕的老鼠一眨眼从他们眼前跑过。
杨广早就嫌弃地站在了巷子口,看着梁泉说道,“让小纸人把人给带出来。”
梁泉无奈地看了眼杨广。
杨广早早便听到了这巷子里头的粗喘声,这不是因为剧烈的奔跑,反倒像是极度恐慌所造成的。但让他进去带人,那真的是笑话。
梁泉步入巷子,踩碎了巷子口的一截枯枝,同时听到了巷子里头压抑不住的尖叫声。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贫道梁泉,江姑娘莫怕。”梁泉温声道。
不论这江姑娘昨夜到底是如何跑出来的,昨夜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杨广站在巷子口看着梁泉在安慰着里头的姑娘,神色莫测地仰头看着这巷子上艰难露出的几缕阳光,隔壁探出来的枝丫上颤巍巍地留着一朵半残的花,花瓣坠着摇摇欲落。
他方才为梁泉换鞋的动作如此自然,像是曾经做过许多遍。
杨广眼神深幽,他现在是越发好奇他当初和梁泉是怎样的一种交往了。
梁泉好看的眉眼以及他温和的态度总算是安抚了这位逃过一劫的江姑娘,带着她往外走。
江婉婷躲在梁泉身后,视线在触及杨广皱起的眉宇后,仿佛被烫到一般立刻移开。
这黑衣青年比起这位道长多了几分凌冽,那眉眼虽含着漫不经心,但是江婉婷看去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煞意,令她完全不敢多看。
江婉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江家着火前,江婉婷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里面。贴身侍女小芽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回来,似乎刚才大哥离开的时候,小芽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江婉婷更加确信小芽不对劲。
不,不只是小芽不对劲,应该是一整个回城的队伍都不对劲。
江婉婷不知道为什么刚好是她没有出事,但是眼下这诡异的场景,让她完全不敢懈怠。
从江母这离开的时候,夜色深沉,江婉婷在回了院子后就下定决心,次日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和父亲说清楚。
江婉婷经历了这些跌宕起伏的事情,精神早就有些撑不住了,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总算是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江婉婷发现她好像是在半空中的模样,漂浮着在院子里面走动,但是原本守夜的人全部都昏倒,看着像是睡过去一般。
但她心里莫名笃定,这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过去了。
继而视线越拔越高,江婉婷把整个江府的情况都收入眼底,府中大部分地方都着火了,浓烟滚滚,最严重的就是主院那里。可不知为什么,整个江府的人都没有丝毫动静。
江婉婷看着主院的位置目眦尽裂,恨不得直接扑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动不了。
这是梦。她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她心里骤然生起了被窥探的感觉,一扭头,一道黑团在她不远处漂浮着,而在它下面,是昏死的大哥。
江婉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身手灵敏的“人”翻身过来,待她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府上家丁的衣服,但是那张脸……
她惊恐地从床上滚落下来,那是血淋淋的人皮!
江婉婷在地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不是梦,屋内早就布满了呛人的浓烟,但是她守夜的丫鬟却软软地倒在了外间。
她连忙去拍他们,但是一路上没有人能够叫醒。江婉婷一路跑去主院,却在经过花园的时候被逼了回来。
滚滚浓烟挡住了江婉婷的视线,弄得她双眼刺痛朦胧,看不清楚道路。
她挣扎地抬眼,只能看见主屋被彻底烧毁,父母都葬身火海。江婉婷的情绪彻底崩溃了,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大哥出事,父母葬身火海中,家丁下人一个个都陷入昏迷,仿佛只留下她一人。
就在她陷入绝望情绪时,她猛然腾空而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拉起来,一眨眼便出现在了这黑漆漆的巷子中。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那江府的家丁服,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此刻江婉婷坐在客栈内,捧着暖手的茶杯,满眼婆娑,“小女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遭遇这般大难,若是、若是别的灾祸,小女也无话可说。可这一路上的事情,小女实在是难以接受。”
梁泉语气温和地说道,“江家并不是被他们放火烧的。”
刚才江婉婷的话语显然带着这样的意思,听着梁泉的话,这才又说道,“小女原本也是这般想,以那些东西的能耐,要对江家做些什么,也无需用放火这样的方式,但是……”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会害他们家。
梁泉道,“是县令。”
“不可能!”江婉婷大惊失色,捂着茶杯力道加大,像是难以置信,“李大人和小女父亲乃莫逆之交,怎会伤害江家?”
梁泉面色如常,轻声道,“江老爷留着山羊须,左脸上有一点麻子。江夫人很是温婉,但有一颗泪痣。”
江婉婷身子摇摇欲坠,含着泣意道,“道长从未见过小女父母,是如何得知此事?”
梁泉道,“他们已经化身厉鬼缠着县令,不出一年,县令必定暴毙身亡,死后遭难,祸及子孙。”
江婉婷似是不信,却又在梁泉的话语下难以控制,泣不成语。
杨广淡淡看了眼梁泉,这人便是学不会撒谎,这等子话也不知道委婉一些……刚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这小道长此前的欺诈他木之精华的事情,轻哼了声,转身出了屋子。
梁泉在不久之后也出来,正看见杨广倚靠在客栈走廊尽头的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梁泉走到杨广身后,他正转过头来看着梁泉,“问出来什么没有?”
梁泉道,“贫道此前的判断或许需要改一改。”
杨广挑眉,似是有些不相信,“你知道了什么?”
梁泉同杨广并肩而立,语气温和,“这位江姑娘,之所以在林子中没有出事,乃是因为她本身的问题。”
“她是飞头蛮。”
杨广凝眉,“这是真的?”
梁泉眉眼微敛,点头,“贫道在看到她前,也以为是杂谈,不过显然是真的。”
晋代干宝曾在所撰写的《搜神记》中记载,曾有吴国大将军朱桓偶见“落头氏”。《搜神记》一贯被当做所谓杂谈,杨广倒也是曾看过。
飞头蛮外形常为女子,夜半入睡后,其头颅会与身体脱离,自在飞行。但是在天明前一定要回到自身,不然天亮后便会死去。
梁泉道,“江婉婷还未意识到这点,等她知道后,就会开始学会控制。”
许是他们血脉中掺着上古痕迹,残留至今,在江婉婷身上显露出来。
杨广伸手拦住了梁泉,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梁泉用眼神表达疑惑。
杨广慢悠悠地说道,“你是打算就这么进去告诉她这件事情?”
梁泉沉默半晌,点点头,“不论江姑娘接不接受这件事情,这都是她需要知道的。”飞头蛮在能控制前,头颅的离开都是随机的,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幸运,若是被外人发现,后果可不比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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