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萧白的生日。
萧白知道白月光只把自己当弟弟,不、是当成一个小孩子。所以萧白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那样他才能厚着脸皮、没心没肺地终日缀在白月光身后。
但是当在一个那么特殊的日子,白月光在他面前唱了这首歌的时候,萧白再也装不住,成功患上了人生三大错觉之一的——他好像也喜欢我。
所以年少无畏的萧白勇敢地问了:“这首歌,是唱给我听的吗?”
白月光目光一闪,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萧白的心思,在一瞬间敛去脸上所有温柔,干脆地否定道:“不是。”
静默片刻后,挂不住脸的萧白干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在我生日这天,在我面前……”
白月光说,他不知道萧白今天生日。他只知道,今天是他心上人的忌日。他在今天唱这首歌,是为了祭奠。
然后他说:“小白,很抱歉我现在才发现。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是萧白第一次知道,原来白月光心里有人,还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他冒昧地问了句话,告了次算不得告白的告白,结果被极其直接而残忍地拒绝了。
萧白躺在床上听着歌,将手臂横在眼前。虽然是在一片黑暗中,卧房里也没有其他人,可他还是想挡一下,挡一下那根本控制不住的泪。
他哭,不全是因为白月光。
还有一点慌。
他慌,是因为从歌声响起后,渐渐占据脑海的,全都是大火中、与自己紧紧相拥、微笑着的常安。
[在我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一定会觉得自己已经遍尝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只要还能够在你身边微笑]
[我就死而无憾]
常安说:“能像现在这样,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还能这样依偎在你身边,我好开心、好幸福。”
[你是我生命的全部]
[其他的一切,全无所谓]
常安说:“小白,我是真的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就是我的命。”
[如果我们的相遇需要一个理由]
[我相信那就是所谓的命运]
常安说:“我以为我被上帝遗弃了,丢给了恶魔。可那时候突然觉得,之前那些年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迎接你这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你要我,如何不喜欢你……”
[虽然不知临别前]
[还能说多少次‘我爱你’]
[但仅仅是这样的守望]
[便已不胜感激]
常安说:“小白,我爱你。”
[我会一直爱你]
[直到这心脏的跳动]
[停止的那一刻]
常安说:“我会求神,让我来世还能遇见你。生生世世遇见你。”
萧白张了张因为哭而抖个不停的双唇,没出声。但他说的是:“不,我不要再遇见你。”
“不听了,关了吧,我要睡觉了。”萧白对2333说。
白月光唱给他心上人的情歌,用在常安身上,竟然意外地契合,也是很讽刺了。
2333把歌掐了,并且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问萧白为什么这么反复无常,安静如鸡。
脑子里的声音消失了,外部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是安笙在弹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没有萧白在身边的安笙,只有0.25倍速,奏鸣曲的节奏极为缓慢,很适合催眠。可是萧白很烦,一扯被子,把自己彻底蒙上了。
第二天,般若寺内进行了隆重而低调的接待仪式。毕竟远道而来的两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虽然佛曰众生平等,但还是要尊重现实。
不管外边发生了什么,其实都跟萧白没太大关系。接待是住持的事儿,他这个大德,是见不得光的。
千百年来,外界信徒都以为灵验的是长明殿内的那尊大佛。知道大德存在的人,寥寥无几。
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寺内高僧被达官显贵买通,出卖长明灯制作真相,导致大德被劫持的情况。但很BUG的一点就是,如果大德不是自愿,放光他的血,做出来的长明灯也没用。
这样的事情每出一次,后人能消停几代。除了诚心求佛,不做其他肖想。但几代之后,总免不了有些得到风声的人不信那个邪,又要动歪心思。
为了尽可能防范“劫持大德”这种恶劣事件的发生,大德就变得越来越见不得“光”。
如今这般若寺内,知道“大德”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人,只有方丈和两位老僧。那个被派过来服侍萧白的僧伽,也只知萧白是做灯的大德,却不知萧白是放血做灯的大德。
住持他们带着两位罹患重病的大人物,走了一遍繁琐的礼佛流程。完全是为了掩藏长明灯真相的烟幕弹、障眼法。而萧白只要猫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僧伽将二人新剪下的一绺头发,连同其当日近照送过来。
萧白依照2333的指导,将发丝编入灯芯,将患者照片贴在对应名字的灯罩上。然后准备放血。
生姓怕疼的萧白拿着针尖发抖:“哥,你告诉我,会不会很疼,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普通世界里扎一下,萧白自然是不怕的。可这个世界如此不科学,他真怕一针扎自己心尖上。
2333:“不会比常安咬你更疼的,放心吧。”
萧白:“……”说的好像你能体感到一样。
“不要再跟我提常安。”萧白说罢,一针刺了下去!
像2333说的一样,刺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针ba出来后,捏着揉一揉,就好了不少。
萧白拿起编入发丝的灯芯,捏在伤口处,让血一点点浸透整根灯芯。
第一根灯芯浸到一半,萧白感觉有点恶心——伤口太小,需要不停刺激,不让伤口结痂。而且三五分钟后,不管怎么挤,也很难出血了。这个过程莫名地叫人反胃。
萧白看看自己的左手食指,含入唇间轻舔了一下,果断拿起针,刺破了左手中指。这次用力有点猛,似乎刺到骨头了。萧白呲牙咧嘴、抓心挠肝地忍了半天,感觉自己算是体会到何谓十指连心了。
第一根灯芯快彻底浸透时,萧白抬头从窗子里看了一眼高悬的初夏艳阳,问2333:“天儿挺好的呀,可是……哥,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2333叹息:“因为你在放心头血啊。做完这根,先休息一下吧。”
萧白说好。等做完第一根,爬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了。
“原来放心头血,会觉得冷啊。”
2333说:“傻孩子。”
萧白问:“我做完灯,他们多久会好起来?”
2333说:“点燃后,很快。”
萧白:“还有点期待。可惜我不能出去见他们。”
2333说:“傻孩子。”
第27章 圣僧哥哥
左手五根手指全刺了一遍, 总算把两根灯芯都浸透了。萧白换了件厚衣服,自己托着两具灯座, 叫僧伽拎着灯罩, 前去礼佛。
礼佛地点就在塔内三层,离大德卧房几步远的一处向外凸出一些的缓台上。案台、香炉、蒲团……都是备好的。
萧白将两盏灯座摆在案上, 灯罩放在两侧,跪坐在蒲团上, 掌挂佛珠, 双手合十,在2333的指引下, 十分虔诚地默诵了一段经文。
经文很长, 大概默诵了十分钟之久。大意就是弟子受佛感召, 甘愿献己之身, 普度众生。此二人与弟子有缘,弟子愿将自身修为度与其身,助其早日脱离苦海, 扮演好自己的社会角色,普度更多于苦海沉浮的世人云云。
经文默诵完毕,萧白执起木槌,在木鱼上轻轻敲了两下, 放下木槌, 对着塔正中的巨大佛像行长叩之礼。待到礼毕,拿起放在一旁的火柴盒,划燃, 逐一点燃灯芯,罩上灯罩。
新点燃的两盏长明灯会于此摆放九九八十一日。之后会移到塔内其他位置供奉。
正儿八经的法事做完,萧白有点小兴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一下就造了十四级浮屠呐!……哥,这灯真的长燃不熄吗?”
“嗯,直到那人寿终正寝。”2333说,“你快点回房躺着去。”
萧白还跪在蒲团上殷殷地看着那两盏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长明灯,莫名地越看越喜欢:“我没事儿,挺好的。好想方丈马上过来告诉我,那两个人都已经好了。那个战乱国领导人真的太……”
“惨”字还没说出口,萧白猝然停声,抬手紧紧抓住胸口,平静的面容皲裂开来,痛苦的表情从裂缝中一点点挤出,最后完全失控。
“大德!大德!”候在一旁的小僧伽慌了,急忙上前试图扶起突然倒地蜷缩成一团的萧白。
萧白双目圆睁,整张脸都在抽搐,嘴像离水的鱼一样一张一合,不知是想咬牙还是想大口呼吸或是大声喊叫,所有的声音都被扼在喉咙里。
四肢冰冷,犹如被浸入冰水般刺痛。筋脉灼烧,总是在书中看到的“业火焚身”,想来便是此般滋味。
冰火两重天。可以说是十分刺激了。萧白没心没肺地打趣自己,在心脏处难以言喻的剧痛下,迅速晕了。
这一倒,便是一个多月。
天气已入盛夏,炎热难耐,萧白却愣是一副在过隆冬的样子。每天穿得里三层外三层,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若非三急,绝不离床。整个人萎靡不振到了极致,说话很慢,反应很慢,活像个垂死之人。
老方丈倒是很淡定。他经历过两任大德,每一位刚点完灯都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还跟萧白说,幸好现在是盛夏,若是真的赶在冬天,日子就难过咯。
老方丈还说,他是瞧着萧白年纪轻轻,身体不错的模样,他便没拦着萧白一次姓选了两人做灯。因为此前的大德一般也是一次选两人,做完灯后,也没严重到萧白这个地步。
“下次只选一个吧。年纪轻轻的,身子就这么虚,可不是好事啊。”老方丈语重心长道。
萧白有气无力地微笑应下。
他自己明白怎么回事。他就是心急,想尽快刷满功德,完成任务。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吃不下个胖子,他选的这俩“胖子”身上的业太重,反噬得厉害。
2333告诉萧白,本来还有日复一日的抽筋削骨之痛,它大发慈悲,帮萧白屏蔽了。萧白诚心实意地感谢了一通。
其实这事儿2333提醒过,萧白没当回事儿,想的就是真熬不过了,2333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应该能帮他一把。只是没想到,即便开了挂,这后遗症也是够受的。
自己还是托大了。
两位“金主”前前后后往般若寺捐赠了不少香火钱,老方丈是个敦厚的,该用在萧白身上的一分钱都不含糊,买最舒服的给他用、最好的给他吃。可惜萧白吃不下,只能每天捧着粥碗、把自己包成个粽子、靠在窗边晒太阳。
寺院的生活本就无聊,长明殿更是死气沉沉。除去叽叽喳喳的麻雀,这偌大院落里的活物就只有萧白、僧伽、和安笙三个活人。
萧白不愿意麻烦别人,他现在思维迟钝、行动迟缓,说话也慢吞吞的,与其叫小僧伽陪他这个“安笙二号”聊天解闷,不如叫人家安心诵读佛经。何况他现在除了觉得冷,没力气,不爱动,也没什么需要人24小时看护的。
养病的日子很是枯燥无聊。萧白也曾让2333给他放个音乐、电影什么的,可那些对正常人而言速度适中的对话、音乐节奏、场景切换,对如今的萧白而言,都太过刺激。不到两分钟。他就感觉头疼难耐,让2333取消了播放。
反倒是0.25倍速的安笙,一举一动都极其符合萧白现在的感官节奏,频率特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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