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妖[重生] 作者:白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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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裴珩回来的晚了,胥锦也在宫中耗了大半日,此刻在月霜漫洒的屋脊上半躺着,不知想些什么。
裴珩唤他,胥锦立时望过来,一见裴珩,眸中欣悦,他灿烂一笑,飞身跃下屋脊,落到裴珩跟前,裴珩下意识伸手,半扶着胥锦腰际,转了半圈才稳住。
“怎么跟小孩儿……”裴珩笑着说,话未说完,胥锦顺势反手揽住他,两人一踉跄,他后背靠在院内扶桑树干上,胥锦一下子离得很近,呼吸可闻。
裴珩神思恍惚了一下,胥锦感到一阵炽热悸动从乱掉的心跳窜出,滞了一滞退开几步。
“胥锦!”
背后传来破空风声,龙章一不小心放出了黑羽隼,挥舞着一柄剑追了来。
那黑羽隼是才化出灵识的猛禽,灵识受损,龙章和白鹤出城玩的时候捡回来的,黑羽隼一旦修出灵识,羽翼便坚如寒铁,翅膀划过便如刀割,又是姓子极暴烈的,这一飞出来,就杀伤力极大。本打算明日治好了带到京郊放走,未想到被它挣开了去。
胥锦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夺过龙章的剑,反臂一剑生生拦下黑羽隼冲撞,钢铁和羽翼碰撞时铿锵一声。黑羽隼极为灵活,原处半空中绕了几圈,倏然改变方向腾空而去。
胥锦立即追上,踏空猛地跃起,左手张开五指,召水化出一条长鞭,狠狠甩下去,鞭尾如蛇缠住黑羽隼,胥锦于半空中一个漂亮的腾空旋身,借着俯冲之势重重横空挥出一剑,他手中的鞭化作一把长戟,呼啸生风直冲扶桑花间而去,挡住黑羽隼退路。
眼看长戟要把半株扶桑树冠劈下,龙章和白鹤都几乎要捂眼不忍看,那长戟居然在胥锦手中突然改为柔力,堪堪掠过花簇。他跟裴珩学来的剑法竟化用到其他兵铁上。
胥锦修长身段轻灵落地、将被牢牢捆住的黑羽隼抛给龙章,收戟,长戟在肩头绕了个大旋儿,一气呵成。
裴珩只靠在树下笑着看他,眸子宛如一泓明月,胥锦的长戟划过一道狭长弧光,稳稳止在了裴珩面前。
那戟前端锋刃上有一朵完整的扶桑,璨烈如火,柔丽冶艳,堪堪停在裴珩跟前。
“我方才在檐顶上看去,这朵最甜。”胥锦握着戟,眸似星辰,唇角眉梢笑意飞扬。
裴珩眼前是戟端的扶桑花,顺着长戟望去,便是一身洒脱的胥锦。
他忽然间心跳如雷,垂着的指尖微一动。
裴珩抬起手,取下那花放在唇边,轻轻吸入一丝清甜的蜜。
君心如铁,忽成绕指柔。
第46章 真相
裴珩是很喜欢胥锦的, 前世独居东海的鲛妖少年, 明净无尘, 不驯桀骜, 却最重情义。他的心冰冷又热烈, 爱憎划分成明暗分明的两岸, 浓重得让裴珩心悸。
但裴珩这人说起来是挺薄情,做神君的时候,一心做神君,未曾让私情的苗子肆意生长。如今做了凡人, 动动凡心总算无碍大体了,却又有隔山隔海的沟壑。
他是凡人了,凡人什么概念?寿如蜉蝣,于神灵妖魔不过转瞬。
他尚不知自己缘何成了凡胎, 更不知自己来处来,去处去的归宿在何方。
胥锦的未来很长,比起凡人寿数可谓漫长无际的长,长到裴珩不敢多想。
若自己几十年后随着残缺不全的魂魄就此消失了呢?胥锦他是要想开还是要想不开?
裴珩也问自己, 是想了开还是想不开?
爱恨的问题在生死面前, 根本让人开不了口。
他忽而想起胥锦的话,“不说,有或者没有, 都不必说”。
裴珩想, 好, 那就不说, 这辈子好歹仔细看他,看几年,几十年,也够的。
他想,不就是动心了么,不就是忍着么,有什么过不去的?过不去的时候再说,他这辈子什么没受过,哪怕忍一辈子,一辈子不也就是一眨眼么。
心事深沉的一夜,却睡得极沉,裴珩醒来后又是活蹦乱跳的宽心薄情一祸水,表面温良翩翩,肚里没心没肺。
胥锦已经给温戈解决了大问题,他和温戈都觉得自己不该涉足皇宫内苑事务,今日便去青玉殿走个流程,结束这段为皇家卖命顺带办点私事的充实时光。
胥锦功成身退不到半个时辰,正在府里跟裴珩腻着学他那套山水画法时,宫中急促奔驰而来的诏令,又打破了两人闲散到底的春秋大梦。
皇宫内苑一天之内就死了六个宫人。
六名宫人全部非正常死亡,温戈查看后,确定是魔气所致。于是皇帝召去裴珩,温戈叫去胥锦。
其实大可不必,毕竟两人成天出双入对,买一赠一。
一入宫,外苑胥锦负责的三殿司布防堪称凶狠,别说寻常刺客,就是魔界鬼祟闯来,也得一愣。
内苑按照一贯的布防,加派了人手,但皇宫太大了,禁军一番清洗尚未结束,三殿司补漏明显捉襟见肘。
而皇宫不是处处都能布灵阵的,这股不畏真龙之威的魔气逸散后,要杀死个把宫人,实在不是问题。
温戈长眉深蹙,在殿外见了胥锦和裴珩,低声道:“殿内人来得齐,在这儿先跟二位说,魔气能不畏真龙之威,理所当然要怀疑它本就来自宫中。但这话不能当众说,必须等有了眉目才能跟陛下提。”
裴珩问:“温大人是早就察觉风头了?”
温戈摇摇头,叹了口气:“王爷,温某虽为国师,即便手眼通天,也难防人心纷纭,何况天外有天,在下一则不能兼顾所有人,二则从不自认是世间第一高手,时常愧于虚名。”
裴珩听出他话里许多无奈和深意,谢过他提点,一道入了殿。
果然人很齐,王公大臣、帝姬王侯都来了,有的是要奏正经事,有的是担忧皇帝安危,还有的因为听说大家都来了,于是不能不来。
哪一样都不占的裴珩摸了摸鼻子,感到些许心虚。
御书房内险些要挤不下了,裴洹处理完禀奏,打发掉专程慰问和形势所迫进行一日游慰问的众臣,总算腾出宽敞地方,陆眷卿今日往京郊大营去处理禁军和京畿防务,剩下孙诸仪、燕云侯、柔章帝姬和裴珩胥锦。
大氵朝退去才能看见谁没穿底裤,裴珩在光秃秃的海岸上发现,他十二侄儿淮原王跟自己如出一辙的德行,裴洹没给他下旨,所以根本也没来,不由生出些许相惜之情。
裴洹给这几人叮嘱几句,算是额外关心,便让没睡醒的燕云侯和胆大无比的柔章帝姬先回去了,孙诸仪也一并告退,往太后那里请安。
剩下裴珩、胥锦和温戈。
裴珩其实也没睡醒,皇上遣退宫人,不一会儿有奉铉卫带上来两名太监,一扔进来就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连称恕罪。
裴珩爱答不理低头看一眼,听了一会儿觉得耳熟,瞌睡立即都跑了,神色一沉。
胥锦则是一开始就认出两人,正是当天在宁清苑给老王爷烧纸的太监,就连附在他们身上的魔气也还在,因畏惧帝王真龙之气,魔气已经变淡收敛许多。
胥锦看了温戈一眼。
皇上背着手,来回逡巡了几遭,道:“听说胥锦已经卸职,今天还是再CAO劳一回,随国师一起查看宫里的情况吧。皇叔,你留下,有些事要说。”
胥锦与裴珩擦肩而过的时候彼此对视一眼,便与温戈先去查看宫人死伤情况。
皇上低头看着那两名太监,又抬声召了吕厄萨进来。
三人居高临下围着两个太监,皇上想让吕厄萨说,但抬起的手顿了一下,还是亲自跟裴珩说了:“国师今日在宫中排查,这两个身上有不妥,便叫奉铉卫先带走,结果心虚之下,不打自招,牵出旧事来……跟老王爷有关。”
皇上垂眼,不耐烦地道:“别抖了,老老实实跟瑞王交代!”
两个太监抖得更厉害。
裴珩心道无巧不成书,这也太巧了,没等他和胥锦往外抓人,先送上门来。
“禀殿下……奴才十二年前在宁清宫当差,老、老王爷当年回京,留在宁清宫半个月,最后……最后那反贼‘忠国公’意图私下送鸩酒,老王爷怒起伤之,一路闯出皇宫,而后……而后离京,据说是北上了。”
裴珩心中剧震,宽大袖袍下手指紧攥,沉声问:“先帝继位后彻查旧案,你们没受审么?为何不说?”
太监带着哭腔:“皇上,王爷,不是奴才故意,实在是……当年反贼给老王爷送毒酒前一夜,孙大人曾去过,第二天反贼去威逼老王爷,孙大人恰好也目睹,但……没有阻拦,听到屋里打斗就转身离开了……先帝一继位就与太后大婚,孙大人一家位高权重,小的实在是怕啊……”
裴珩感到后脊一阵发麻,胸腔中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哪个孙大人?”
太监绝望地伏地磕头:“当今御史台的……”
孙诸仪。
吕厄萨眼见裴珩脸色不好,但长痛不如短痛,今日必得交代清楚:“王爷,我去查了,孙诸仪手下有一高手,当年老王爷闯离京城,是那人奉命向宦党透露了老王爷的路线。那人先是跟踪了一阵子才回城泄密,为的是确认老王爷要走的路,跟告诉孙大人的路线一致。”
“孙诸仪……背叛我父王?”
裴珩的手瞬间冰凉。
孙诸仪是父王旧时战友,裴珩不计较跟安国公之间的仇怨,仍把孙诸仪视作长辈。
他身边俱是需要照顾的人,从皇帝到帝姬再到太后,乃至王府、昭武营和天下人,但他已经没有兄长叔父,没有人荫庇于他。
孙诸仪素日说教起来,裴珩心里是乐意听的,人活得越久,越是肩上沉重,被长辈关心教训也是福气,他惜福。
可他信了一个什么人?
他惜的又是什么福?
可笑!天大的笑话!
裴珩站在那,纹丝不动,他绸袍的皱褶都仿佛凝固了,整个人冰凉,从心底往外的凉,一直凉到那双眸子里。
一队身穿武服、佩剑执锐的西陵卫策马呼啸过街头,行人纷纷退避,为首一人面目深邃凌厉,深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些许阴沉,正是龙章的舅舅,西陵司指挥使,许易庭。
高头大马铁蹄沉沉,砸在江陵午时的街巷上,直至瑞王府门前勒缰,骏马长嘶。
金钰闻讯迎至:“许大人请进,可是要见龙章少爷?”
许易庭冷冷扫了一眼瑞王府大门内的影壁,道:“不叨扰了,劳烦让龙章出来吧。”
龙章跨出大门,脸上有些疑惑,又有些对舅舅的敬畏:“舅舅,怎么突然来了?”
白鹤好奇地站在门内看着,许易庭一把将龙章提上马背,铁一般的手臂箍住他,龙章懵了,下意识挣扎:“舅舅,怎么……”
金钰和白鹤蹙眉,许易庭低喝:“跟我回家!”
他在马背上对金钰微微颔首:“多有叨扰。”
随即扬鞭一挥,挟着龙章率西陵卫绝尘而去。
胥锦与温戈沿路查看宫人死亡的地点,六个人死在皇宫内苑不同角落,根据遗留的痕迹,都是受到过于浓烈的魔气侵袭,凡体经脉重创不支而死的。
整个皇宫处于人人自危的状态,多数宫人留在温戈设下的阵法范围之内,不允许也不敢随意走动。
前方忽有一队人走来,暗红武服笔挺,虎啸蟒纹刺绣,腰佩绣春刀,气势阴冷肃杀,乃是西陵卫。
许易庭发丝和肩头落了水雾,到近前来,对温戈和胥锦问候,三殿司之间,西陵卫行事阴鸷狠辣,一向和青玉殿、奉铉司疏离。
温戈拱手微笑:“许大人刚回京,是陛下紧急召来护守王宫内苑的罢?”
许易庭面容冰冷,幅度很小地点点头:“正是如此。”
正寒暄着,皇宫甬道尽头传来一阵惊呼,众人立即看去,见一人影翻过墙头往西逃窜,与此同时,一缕飘渺的魔气迅速也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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