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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妖[重生] 作者:白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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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甜文 重生 强强 豪门世家

  “抓住他!他杀了人!”
  “来人啊!”
  胥锦果断对温戈道:“你去查看 ,我追!”
  许易庭和胥锦几乎是同时动身,许易庭的目标是那人,胥锦则冲着魔气而去。
  西陵卫轻功了得,许易庭竟能与胥锦堪堪维持着差距,只见宫苑琉璃瓦朱红墙间人影簌簌,身材修劲的武者衣袍猎猎,气势如剑般越过无数檐顶,紧追向杀人者和魔气。
  一直追到荒僻的涣衣局,院子里晾的衣帛如林,随风一层层飘动,静谧诡异。
  胥锦和西陵卫的脚步渐渐靠近,那逃窜的男人倏然从大水缸后冲出,速度惊人,而那缕魔气转而往北涌去,许易庭带人顷刻动身追那人,胥锦布设灵力困住那魔气。
  可妖魔相较,魔元更邪、更狠,胥锦踝腕上的恶法金环微微发热,他沉吟片刻,动用灵力画界,召唤魔元,满庭晾晒的华美绸缎随风猎猎,如织锦的浪涌起,天边忽有黑云滚滚,霎时间笼罩皇宫上方,随着胥锦周身光阵愈盛,魔元绕开了温戈的阵,从天降临压下。
  胥锦要以魔元直接追到那魔气的根源所在,但当大阵将成之际,一群人涌进了涣衣局,为首的华服男人大喝道:“皇家重地,私自召唤魔物,住手!”
  在青玉殿入赦过的胥锦当然知道,宫中布阵召魔是违反律令之举,他不得已只好收了灵力,黑云转瞬散去,江陵的天空又是一层银色雨云。
  胥锦转头,见为首那男人是孙诸仪,他记得裴珩对这人比较客气。
  他正打算解释,此事最好由温戈来评判,但孙诸仪快步上前,低声对胥锦道:“瑞王方才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犯上被扣押,你在这儿又犯了大错,可知会害死他!”
  胥锦眉头一蹙,不动声色探查了一下,他临走前在裴珩身上留了一道禁制,若有危险自己能察觉,此刻裴珩没有受伤。
  裴珩一向对孙诸仪持礼敬重,胥锦虽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但看在裴珩的面子上也态度如一。
  他淡淡问:“孙大人有何想法?”
  孙诸仪见他并无惊惧,心知这大妖本事高强,必不在意什么宫规律法,但他必然在意裴珩。
  孙诸仪朝身后手下做个手势,那人呈上一条暗红光芒流动的长索。
  “就直说了,这是缚仙索,你暂且认罪伏法,我和温戈带你到御前求个情,再把瑞王摘清,事情便有转圜余地。瑞王在我这儿就是个晚辈子侄,他冲动犯上,判谋反,轻而易举,我不能不管。不论你两人如何关系,老夫今日也得帮他一把!”
  胥锦半信半疑,那两个太监与老王爷案子有关,裴珩若得知什么隐情,一时失控不是不可能,但胥锦对孙诸仪直觉上不喜,缚仙索一旦加身,他将很被动。
  孙诸仪急切地苦口婆心,看出他动摇,沉下面色道:“瑞王从小到大不易,他心怀万里江山,断不能毁于今日!”
  这句话终于说服了胥锦。
  他平静地注视着孙诸仪,手下人小心翼翼靠近,将缚仙索牢牢捆在胥锦身上。
  世间大能手眼通天,翻云覆雨,但强大的灵力神魂之上,还有更强大的东西,便是规则。
  阵法是规则,符咒也是规则,这缚仙索内蕴千百道金刚冥符,大罗神仙也挣不开,这便是世间一物降一物。真佛之下,无人能独霸天地,万物才可生息,才有了秩序。
  胥锦通身的灵力被缚仙索彻底压制,他抬起头想问些什么,却忽感颈侧一凉,一枚银针封住他大穴,眼前铺天盖地的黑暗,他的心瞬间沉落。
  江陵城阴雨绵绵,笼罩在雨雾中,三殿司武者如暗色的河流,从皇宫四面八方甬道上逼近。孙诸仪一行人匆匆往宫苑荒僻处而去,黑衣死士掩护下,失去意识的胥锦在孙诸仪身后被带往未知。
 
第47章 玉碎
  裴珩缓缓走到小太监面前, 拎起他衣领, 桃花眼中清寒慑人:“你说的, 可句句属实?”
  小太监魂都吓飞了:“王爷, 万不敢欺瞒!奴才年年给老王爷烧纸, 就是心怀愧疚, 如今说出来,多半是活不了了,只求给个痛快死法,也不敢再说谎!”
  裴珩松手, 将他扔到地上,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皇叔,此事证据确凿,事关老王爷, 孤不会对孙诸仪留情。”
  裴洹担忧地看着裴珩,孙家是门阀大族,一朝之上有三公,早晚要除的, 但他皇位才坐稳, 于是从鎏金矿案试着下手,需要耐心地一点点铲除,没想到如今孙诸仪露出这样一个天大的把柄。
  一名侍卫匆匆来报:“陛下, 孙大人从太后那离开后, 行踪不见了, 三殿司已经在皇宫筛查, 全城戒严。”
  温戈大步迈进来:“胥锦也不见了!方才宫中有人布阵召魔元,应当是他。”
  裴珩心里忽然一沉,仿佛感应到什么,他知道胥锦本事高强,但若绝世高手自己卸甲释剑,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召人去唤白鹤入宫,温戈启动了皇宫所有大阵,吕厄萨派奉铉卫控制了孙家上下,新婚燕尔的皇后在太后身边焦急忐忑。
  白鹤入宫仍是一身粗布红衣,但容貌秀丽难掩,她见裴珩神情,急道:“王爷,出事了?”
  裴珩单独跟她说:“从现在开始,留意京城灵力异动,一旦有胥锦的踪迹立刻告诉我。”
  燕云侯察觉有异,带着顾少爷返回皇宫,顾少爷与白鹤开始在京城内外布一张大网,密切留意所有可能的线索。
  裴珩望着壮阔无际的巍峨殿宇,心底越来越沉,孙诸仪的手段他知道,既已逼上梁山,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目光如沉水,转身拉过温戈:“劳烦大人,解封本王体内的皇族灵脉。”
  胥锦睁开眼,身上冰凉,内府心脉空寂。
  他的肩头刺痛。
  胥锦侧过头,空旷陈旧的大殿内,他被缚仙索绑在高大木架上,上衣半褪,几名身披黑袍的巫者在他身周,周围笼罩着数个繁复阵法,散发着暗红色的诡谲光芒。
  巫者从他肩头开始,以药汁刺青,他甚至没力气挣动。
  大殿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云纱锦绣的丽人身影小心翼翼迈入。
  众人戒备地看着来者,死士手里的匕首已蓄势待发。
  门关上,逆着光的人影终于清晰:“大伯……你在做什么?”
  是皇后,孙梦汀紧张而茫然地环视一周,看见胥锦,登时瞳孔一张,心惊不止,强自镇定道:“大伯,外头都在找你,你……究竟怎么了?我想起皇宫秘殿就来看看,竟真的在……”
  孙诸仪有些诧异,隔着大殿道:“梦汀,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孙梦汀露出胆怯的神情:“大伯,昨天还好好的……”
  胥锦抬眼,昏暗中却与孙梦汀都看清了彼此的目光。
  孙诸仪眼中寒意起伏不定,盯着孙梦汀半晌,最后道:“回去吧,别跟任何人说。”
  “我……好。”孙梦汀愣了一下,心跳得快要力竭了,她感到孙诸仪正在考虑要不要杀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重新退出去,腿软得几乎站不稳,却不敢停步,生怕孙诸仪反悔。她匆匆沿着密道走出这常人全然不知晓的秘殿。
  站在宫道岔路口,她深深呼吸,胸腔里溢满了悲哀。
  宫人匆匆寻来:“娘娘没事罢?”
  孙梦汀压下脸上的惊惧和痛苦,整了整衣袖,心里越过千钧之重的抉择,淡淡道:“随本宫去明德殿。”
  胥锦用尽全身力气,才狠狠挣动了一下,手肘险些把黑袍巫者的牙齿击碎。
  “醒了?”孙诸仪负手缓缓走过来,站在三步外看着胥锦,“很快就好了,妖奴结契很简单,你倒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此事一了,瑞王的姓命也保得住,皆大欢喜。”
  “妖奴?”
  胥锦心中泛起暴怒。
  “怎么,你不是跟那顾少爷很熟么,妖奴结契,你就会听我的话。”孙诸仪似笑非笑。
  胥锦冷冷地看着他,乌黑的发丝从他脸颊一侧垂下,昏暗光线在他眉眼鼻梁侧方投下深邃阴影。
  上一次被这样囚禁,是在无名殿。
  囚禁他的人已被他杀了。
  妖奴。
  胥锦的心一点点冰冷下去。
  巫者在他眼前缠上黑布,一层又一层,他看不到一点光了。
  他忽然想起裴珩。
  “忘了告诉你,顾少爷看起来自由自在的,那是因为他结契已久,勉强能撑住门面。如果燕云侯命他做什么,他无论如何也会乖顺去做。真正多数的妖奴,从结契那一刻起,就会有下跪的本能写进骨头里,你也做个准备,莫要适应得太突然。”孙诸仪声音不屑。
  巫者刺青的手法迅速而不留情,每完成一部分图腾,就施加一道禁制,沿着他的经脉和所有血管逆行而入,胥锦钻心蚀骨的疼痛已经让他几乎听不清孙诸仪的声音。
  强行结契令他为奴?
  胥锦恨意浓重,几乎要爆炸在胸腔内,但缚仙索下,他四肢百骸的力量都被抽干了。
  他感到心灰意冷,在烈火烹油的反复苦痛中,他被迫化回鲛身,暗蓝伴金的鲛尾上鳞片暗淡,恶法金环的光泽也被遮掩了,他满头如瀑的青丝垂在身前,妖冶昳丽的脸苍白无比。
  冰冷的银针不断刺进皮肤,血珠如珀,刺青在他惨白的肩头、胸膛、后颈蔓延开,形成大片靡丽的图腾。
  他昏昏沉沉,听到巫者嘶哑诡异的嗓音交谈:“还有两道禁制……”
  忽然,大殿的雕花木门纷纷被踹开,一阵风涌进来,银灰色的天光斜斜铺洒。
  逆着光,一道霜色修长身影迈进来,他背后的数百武者严阵以待。
  孙诸仪瞪大了眼睛:“你们……瑞王,不可能……”
  吕厄萨怒道:“奉铉卫听令!全部拿下,留活口待审!”
  温戈做了个手势,青玉武者纵身上前围住黑袍巫者。殿内登时刀光剑影,流箭齐发,血迸至半空,在惨白的天光中一片人间地狱。
  裴珩面无表情穿过混乱残暴的大殿,他目光一刻未离胥锦,每一步都心如刀割。
  胥锦被缚仙索牢牢捆在石桩上,眼睛被蒙了严严实实几层黑布,苍白的下颌低垂,后颈下方和肩头多了大片触目惊心的刺青。
  那刺青染料是用巫族血所制,结契认主祭仪已经开始,不可回头。
  温戈紧随裴珩而来,沉声同他说话,语速比平常快得多,裴珩仿佛充耳不闻,但他又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妖奴。
  裴珩走过众武士脚下口吐鲜血的巫者,他拔出温戈的剑断了缚灵鞭,接住倒下来的胥锦,抱入怀中,耳边震天的喊杀声,兵铁金鸣,殿外惊雷滚滚。
  胥锦……为奴。
  不可回头。
  裴珩的心一刀又一刀被剜得血肉模糊。
  那是他桀骜不驯,绝不低头的鲛妖少年,平日里半句打骂不曾有过,养成了逍遥自在的一朵云,此刻竟被人按在脚下,按入尘土,甚至逼为奴仆。
  胥锦半昏半醒,受折磨的痛苦不知多少来自身上,多少来自精神上,裴珩牢牢抱着他,让他靠着自己,时时在耳边低语几句,胥锦才勉强平静些,昏沉地睡去。
  裴珩抱着他走出大殿,漫天的厮杀血海抛在背后。
  他的眼睛几乎被暗淡天光刺痛。胥锦那修长漂亮的鲛尾无力垂着,本能地又轻轻缠上裴珩,昏昏沉沉,被裴珩有力的手臂稳抱在怀里,像回到云府海境,阳光下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他。
  裴珩一步一步走出宫去,沿途无人敢拦,只是纷纷伏拜在地。阴云密布的王宫城阙,重重叠叠。
  走过荒草丛生的庭院,眼前却是王府扶桑树下,折戟赠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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