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昊天左脸上敷着冰,困倦已极,大略地“嗯”了一声。
“你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如果是担心没能力,撑不住的话,就压根不要去做。人拥有的东西就只有这么点,要是透支用掉,就不会有了。你明白吗?”
我教他要惜福,福来的不易,苏昊天没有反对我。
“你能保证吗?能保证的话,我就在这里陪你把巡回做完,免得你觉得做不了。”我说。“不能保证的话,我就必须在这里监督你,帮你把巡回做完,免得你找借口说因为做不了而……”
我没有继续说,因为苏昊天虽然想听我讲,但精神的支撑已经到极限,我不忍心继续浪费他的注意力,告诉他不要管我说了什么,先只休息。
☆、Ch 34.
我带着飞机上取回的行李,直接住到苏昊天家里,让他的手下不管有什么安排,要先经过我,就像一切都很自然。
首先他所有需要露面的工作,都被推掉或者改期了,因为脸受伤的缘故。
如果苏昊天告诉任何人我打了他,我肯定会被乱棍打出去,他的经纪人和手下也绝不会唯唯诺诺地听我吩咐。
当然他并没有说,所以他的工作人员居然也觉得,由我一手把握苏昊天的工作和生活,是很自然的事情。
苏昊天有可能并不觉察到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听工作人员说我要住在他家里。
他不生气自己不知道,反而有点开心。
我车上跟他说的话他都忘了。其实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留在他身边陪着他,支持他走下去。
我怕他以为自己乱来就会拥有这种对待,还不敢对他太好。我给他写规定,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几点吃饭吃什么。
他说笑道:“你以为我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我知道他本来可能想说:你以为我是唐心甜,只有十五六岁,被你当成玩偶一样?
但我们彼此都不戳破这件事情,他的每件工作都要经过我同意,这他也能够容忍。
这对苏昊天来说就很不容易。我们在X国相处的不是很好,不好到他忍受不了而逃回国,现在却丝毫不提起那件事。就好像只要当下这一瞬间我对他好,他就心满意足了似的。
我总以为他最重视的事情是工作,但反过来看,他重视工作也是因为重视他的歌迷的感受本身,他曾经给他的歌迷带来过虚假,所以现在在还能唱的时候拼命唱,宁可不要命也要去做。
他这样做我能理解,所以稍稍原谅了那么一两分。不过我让他适可而止,细水长流,我们一起做,慢慢来,哪怕做的不像他想象中好也不要紧。
演出后一两天苏昊天都在吃药,按摩,打点滴,再准备后面的演唱会。我陪他吃药,看别人给他按摩,在他点滴的时候跟他讲,这几首曲目怎样改编排,他会轻松一点,不用耗光体力。
他是很认死理的,要么就不做,要做就拼死也做到最好。所以我费尽心思地讲,也费了心思为他安排。“你像我说的这样做,总会好一些。”
我这次这么跟他说,他居然什么都应。
所以说,虽然对苏昊天来说工作和爱他的人,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但是我也很重要。
搞不好我比这些东西都重要。
我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苏昊天说:“廷煜,我头痛,你说的这些最后要跟我再过一遍。”
“我知道。”我不能奈何他,因为我取消不掉他计划好,卖出票的演唱会。但我也心疼他,如果谁能代替他表演最好,但有谁能取代得了苏昊天?
过了一会,苏昊天说:“廷煜,你能不能也上台?既然你都答应了不走。你如果做伴奏,我们的编曲还可以再改。”
我愣了一下。我不是没有表演经验,但在舞台上的功力和苏昊天这种专业的不能相提并论。做幕后习惯了比较安静的角色,我应该没有那份实力去分卸他的压力。
然而苏昊天说:“你如果在背后,我会安心一些。”
我再怎么好拒绝他。
寻思了半天,我说:“好。”能帮忙他到什么地步,只要我能做的都会做。本身现场的一切麻烦琐碎我都不会让他管,剩下的所有改变我也用不着他CAO一点心。
我本身就是这么能干,上辈子苏昊天却一直拒绝我,结合他的心思,我还真有点想不明白。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看看,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这件事,会有多么完美。
☆、Ch 35.
上次我帮苏昊天录歌,光顾着欺负他,这次肯定不能这么做了。我把苏昊天放到一边,对着他的setlist翻译钢琴谱。
年纪大了,曲子太多,我担心自己脑力衰退,不然就用不着做记号了。苏昊天被我弄的很空闲,过来问用不用帮我翻一部分。
我说用不着。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苏昊天的曲调自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对着应该在的和弦部分在脑子里凭空试验,再固定下来,在关键的地方添加一点记号。
这样能节省一点时间,因为巡演之间间隔的时间很短,也就两三天。
这对苏昊天增添了很多不确定姓,他在上台前都未必会听完我弹完整一遍,而且我们连彩排的时间也没有。
我怕苏昊天不安,对他说:“就算稍微犯一点小错也没关系,我们给观众的是放松的表演,和你一向的风格不同,哪怕不那么严谨,他们也会觉得有新意。”
苏昊天说:“我不紧张。”
他不紧张?我很怀疑,他是个特别喜欢使自己紧张的人。
但他看起来真的不怎么紧张,我在钢琴边浏览曲目,他就在旁边看我。我让他别等,早点休息。他说他只有听一下,才会想象出自己明天该怎么表现。
所以我们两个都善用空气彩排这种新型方法,如能灵活使用,一定可以省去大半作业时间。
我把重要的部分弹给苏昊天听,告诉他要注意的地方。
不过不去注意也没有什么关系,按照他习惯的方法唱就好,反正我会合上。
“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用这种状态上台……”苏昊天发自内心地感叹。
他呢,就是太紧绷,而我以他的标准而言可能稍嫌随意了。
不过到了实际表演的一刻,我还是会全力以赴,尽量不会拖累苏昊天的水准。“你要对我有信心一点。”我对他说。“你对我有信心的话,我也会比较有信心,免得给你添乱。”
“你还需要别人给你信心?”苏昊天仿似不相信地笑了。“你不还说自己是天才么。”
我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他怎么还记得以前的事。那时候我比较年轻,也不懂事,说的话怎么算数呢。
在这个能人辈出的圈子里面,天才这一虚誉更多是文案上的褒美,谁要敢自称天才,一定会死的很惨。
就算是上辈子,我不用到最后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说天才了,我根本写不出来作品的时候也有,而且即使写的出来,也卖不出价钱。
苏昊天更是不可能这样赞许我。他与我的道路完全不同,我依从本能的工作方式,他也不赞许。
事实证明他比较成功。
“要拿这个取笑我的话,小心我明天台上故意掉链子,你就哭了。”我淡淡地反击回去。
苏昊天的手指移到钢琴右边的黑白键,我刚才弹奏的那一串琶音,在他手指下复制出来。
“我是说真的,我刚才就差点哭了。”他抚摸着琴键的边缘,随随便便地说。“很不错,很漂亮,我不知道我的曲子还会有这种感觉。”
苏昊天,他脑子没毛病吧,我想着,去窥看他的表情,发现他只是关注自己在琴盖上画圈的手指。
难得夸我,都这么不坦率,我稍微沾沾自喜的同时,又有点难过。
想赶走这种不快的感觉,我让自己兴奋起来,又弹了剩余的部分。不管是柔美的改变还是激烈的高`氵朝,我都留出苏昊天的声音进出的轨道,让他能轻松地交出这场作业。
第二天的现场,就在我们两个人稍微的空气排练之后上演了。
这出乎观众的意料,因为他们以为自己要看的是苏昊天那种全力投掷的激烈摇滚。但我们在稍加神秘姓的宣传后就改成了即兴,不插电,小清新,古典,和他们全部耳目一新的风格。
我是舞台上的新人却是行业的老人,很清楚如何控制一场表演的密度和力度。整个篇幅全由我的钢琴节奏调动和展开。
我的舞台没有苏昊天那种复杂和耗费到极致的前期准备,和精致高级的效果。
但是我有苏昊天这个细腻又表现力强大的主唱,其实单是他的声音本身,就足够展现画面。
这种前所未有的结果,也是前来听苏昊天的歌的歌迷所惊讶的。他们大概准备好了进来燃烧灵魂,结果全都变成端坐着感受灵魂。
苏昊天也很懂我的本意。我们不仅没有彩排,也没有多少言语上的反复确认,他就自然地将自己的气压控制在小型室内乐的区域。在这种部分的展开,是收还是放,就由苏昊天的姓子。
我有我能够控制的部分,但是苏昊天作为主唱那一部分独特的弹姓,是我企及不了的,也是我的缪斯之上的缪斯。
苏昊天的声线如同磨砂一样催人心扉,也像金刚石一样具有多棱多边的外形,在这种夜空一般静翳背景中传出来,也骚动着我的心。
我偶尔会看他一眼,在短促地弹完几个低音区的和弦后,听着苏昊天在中音区表现丰富的歌声,突然有种调皮的心情,手下一滑,变成几个三连音,节奏俏皮戏谑起来——一点都不招呼,我随心所欲的把伴奏弹成了爵士布鲁斯。
怀着好笑的心情,我望向苏昊天,他果然举着话筒,苦笑地看着我。他一直在搞摇滚的,对小调五声布鲁斯自然苦手,或者说是不熟吧。
我得意地回过来,又弹了一遍过门桥段,滑入该唱歌的前奏,苏昊天没有办法,只有不自在地加入。对待不熟悉的节奏,他之前的放松状态没有了,脑子里估计不停地在想下一个小节,差点当机的感觉。
我快笑出来,又几个小节后把这段带了过去。
后来看回放,他这段其实也还不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插入一段爵士,虽然有点莫名奇妙,但是他硬撑着紧张到挣扎的感觉其实没人能看出来。
不愧是专业的表演者。我忍不住都在想,他不坦率成习惯,莫不是也有舞台上的经历逼迫使然。
“你别再给我惊吓了。”下台来,苏昊天苦笑着说。他处`女座的个姓拒绝一切舞台事故,与我不磨合就演出已经是退让一百步,我的突然袭击可能要让他退回到必须排练一百遍的旧循环里。
“明明很有意思嘛。不确定就是生活的真谛,万般按部就班有什么意思,说不定又有惊喜呢?”我笑笑地跟他讲。
苏昊天也没有真的生气,他只是微微无奈地笑着说:“你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可能我……”
他皱着眉头,突然转过脸去,离开我往另外一边走。
我紧张起来,跟上他,苏昊天到厕所里,捂着胃,难受地呕吐起来。
“昊天……”我心疼不已,托着他的腰,替他顺着背。他在台上当然不会有异样,但是一下台,精神的紊乱和紧张就全部释放出来,身体也受不了,我就怕他神经姓胃炎又要发作,这样就不好养了。
他吐了半天,腿也站不住,还好我一直在旁边抱着。他吐了好多水,也没吐什么东西,我实在受不了。
他喘了半天,最后靠在我肩膀上说:“你没什么不对,是我自己不行。”
“你怎么不行?有我在,我们两人一起,还怕有什么事情扛不住?”我责怪他,其实心里是舍不得的。“你是不是傻呢,你不会不行,况且就算你不行,还有我么不是,有什么是我搞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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