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十五年 作者:玉山枕头
Tags:娱乐圈 重生文
“好好悟吧。”,尚轶轩起身欲离。
蜷川叫住了他:“等等。”
“又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只有孤独。”,蜷川重新启动了摄像机,找好角度,把它摆在窗台上,让窗帘自然地拂过镜头,于是屏幕上的影像也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蓝色。
“不管是什么,录在上面吧。”,尚轶轩指了指蜷川身后。
蜷川猛地转身,惊起大片黑色的鸦群。
李郁疲惫地向他招手,“过来。”
李郁过惯纸醉金迷的生活,横漂出身的穷小子最终也被磨出几分贵气来,蜷川是生在贫民窟的孩子,对金钱地位有种天生的敏锐,立刻就判断出这个人不好惹,更是不敢靠近。
“我让你过来,听不懂吗?”,李郁从钱包拿出一张千元钞票,往地上一扔。
这招果然奏效,蜷川上前一步,捡走了钱,死死捏着钞票,用畏惧的目光打量他。
李郁又扔了一张:“喜欢唱歌吗?”
“嗯,妈妈喜欢,我也喜欢。”,蜷川专心低头捡钱。
李郁把第三张扔在自己脚下:“那跟不跟我走?”
蜷川就这样一点点走到李郁身前,后者检视他稚嫩的面孔:“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也不能继续住在这儿了,”
李郁话中意指蜷川志帆的死:“还不如去个别的地方。”
蜷川听出了他的外国人口音,心想外国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东京了,理所当然地问:“是东京吗?”
“不,是中国。”
“很远吗?”
“对啊,很远。”
李郁一个大男人,出门连带纸巾的习惯也没有,他摸遍全身,没找到能替蜷川包扎的东西,索姓扯破自己的袖口,把布条绑在他膝盖的伤口上,包扎好以后,打了个很紧的结:“但是你在那里,至少不用再怕了。”
“きょうはんしゃ(共犯者)”,蜷川对着镜头,缓缓说出这个词语,在光影加持下,他看起来比平时更瘦,眉眼阴恻恻的,仿佛卸去脂粉的人间。
“李郁是我的共犯者。”
“也是唯一救我的人。”
第19章 旧年旧月
“美好回忆”。
这是今天尚轶轩给他的题目,蜷川从早上起床到下午,一步都没有离开房间。
陈芳菲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菠菜蛋花汤,不停往紧闭的房门张望:“这孩子一天到晚闷在里边儿,别出什么事吧。”
说完嗔怪地推了尚轶轩一把:“又是你撺掇的是不是?前面那几个…唉!你造不造孽啊?快去,喊他出来吃饭。”
陈芳菲年轻时也是演员,演了几部电视剧后和尚轶轩结婚,就此回归家庭,现在她年近五十,皱纹一点点侵袭美丽的面孔,让她看上去和任何一个家庭妇女都没有分别。
尚轶轩两口子的相处模式也和很多同年龄的夫妻一样,柴米油盐消磨完了热情,只剩下日常的琐碎,并不因尚轶轩是著名导演就有所不同,他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洗筷子,好不容易沥干了水,其中一根从指缝漏下去,掉到地上,又沾了灰尘,引来陈芳菲一连串数落。
“你瞧瞧你,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一把年纪臊不臊呢?”
尚轶轩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掩盖妻子的唠叨声:“行行行,我这不是在洗了吗,废什么话,快,盛饭去。”
打眼一看,尚轶轩的确不像连续逼疯常秋、赵应彤和夏琳三人的黑心导演,属于他的电影的,那股沉郁的能量从来只会转移到演员自己身上,不说别的,走廊尽头紧锁的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摄像机的红灯一闪一闪,蜷川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以后,开始对着镜头说话。
“他带我去过游乐园,听起来很幼稚吧?”
蜷川从小就喜欢迪士尼,从寺田町坐电车到千叶县用不了多久,但是因为家里穷,志帆一次都没带他去过。
所以蜷川听说吴城也有了迪士尼之后,就整天缠着李郁陪他去,李郁也是个童心未泯的,两个幼稚鬼一拍即合,抽出一天空闲,欢欢喜喜地看米奇耗子唐老鸭去了。
蜷川私下都叫李郁的大名,但是公共场所人多,谁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自作主张给李郁起了个绰号。
他贴着李郁的胳膊,贼兮兮地喊:“郁哥儿?”
蜷川至今没学会儿化音,发音听起来软软的,像强行装北方人的南方人,尾音不自然地扬起,带点俏皮和羞涩。
李郁听得心里痒痒,笑骂:“没大没小的。”
他本质上就是个口嫌体正直,蜷川更来劲了,围着他一叠声地叫:“郁哥儿?郁哥儿~”
“啧。”
“过来。”
李郁把蜷川拉进怀里,扯下口罩,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
蜷川得寸进尺,干脆赖在李郁身上不动了。
黏黏糊糊地纠缠了半天,蜷川突然问:“觉不觉得我口音奇怪?声乐老师说最好改了,不然唱歌不好听。”
蜷川离开日本时年纪也不小了,经过几年磨炼,虽然用词已经和本地人没差别,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股生鱼片味,刘洋经常联合几个老师给他施压,告诉他如果连普通话都说不好,以后就不能出道了。
李郁护短,不想管这么多,眼看队伍越排越长,怕蜷川站累了,就让他靠着自己,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不用改变什么。”
李郁揉揉蜷川的头发:“现在这样就很好,事实上,只要是你,我都觉得最最好。”
蜷川年纪小,李郁又是他的第一个情人,经验尚浅,怎么抵挡得住糖衣炮弹连番轰炸,李郁信心满满,等着他自己献吻,谁料额头上居然结结实实挨了一个爆栗。
李郁:“嘶…”
“坐完这个再亲。”,蜷川嬉皮笑脸地承诺。
李郁作势要打他:“好小子,消遣我呢?”
蜷川眨巴着大眼睛,一派天真无辜:“过会儿再亲和现在亲也没什么区别啊。”
天真无辜当然全是装的,李郁觉得蜷川真是长大了,偶尔也能摆他一道,梗着脖子争辩:“你也不看看队伍有多长。”
“游乐园的过山车总是最受欢迎的,你理解下哈。”,蜷川用肩膀撞了一下李郁的肩膀。
李郁:“是吗?”
“对啊,不过我记得有一次,妈妈带我去横滨,顺便坐了COSMOLAND里的过山车,那天人特别少,一列车上只有我一个,坐完她才告诉我这是世界第七高的过山车,吓死我了。”
蜷川说得兴起,口不择言道:“如果我能回去,就带你…”
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回家”总是最能触痛蜷川的词语,明明日本是中国一衣带水的邻邦,从吴城出发只要飞三小时,但是这几年来,蜷川一次都没有回过日本,星河不给他假期,他也不愿意再去寺田町。
“没事,有我在。”,李郁大力地揉揉他的背,“不用怕。”
蜷川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雾蒙蒙的:“李郁,你知道日本人都对共犯者有情节吧?”
“我知道。”
墙壁另一侧隐隐传来游客的尖叫声,“飞跃太空山”本就是迪士尼的看家招牌,通道布置得充满未来感,在光怪陆离的蓝灯照射下,蜷川有种幻觉,仿佛他在这里说的每个字都有时效姓,它们会随着那列呼啸的列车,被送进遥远浩瀚的宇宙,再也不见。
所以当过山车爬到最高点时,蜷川在漫天星斗的环绕下,凑到李郁耳边,认真地问——
“那你和我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李郁还没来得及看清蜷川的眼神,过山车就直直冲下陡坡,不知何处传来一身长啸,环绕着他们的星星在那一刹那齐齐破碎,迸发出明亮的光点,头顶悬着巨大莹白的月球,在列车远去时,它缓缓转动方向,好像在对游人告别。
然后,人造的宇宙再次重组,轨道上亮起一行指引方向的灯,背景音乐庄重而悠扬。
科技真好,还能做梦。
迪士尼有个特别骚的CAO作,喜欢在最高点架设相机,抓拍照片,以便游客一出来就能欣赏到自己的表情包。
李郁全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蜷川则素面朝天,大方地把全脸都露了出来,于是相机就忠实地记录下了他完美COS名画《呐喊》的那个瞬间。
李郁看了一眼就不行了,简直跟那个画一模一样,拉着蜷川不让他走:“你看看你,表情管理到哪儿去了?”
蜷川一把抱住他的腰往后拖:“不准看!”
“多可爱啊,来,我拍一张。”,李郁作势真要拿出手机拍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李郁把手机举高:“真的不行?”
蜷川龇牙咧嘴的:“你敢拍我就阉了你!”
身高是蜷川心里永远的痛,这几年身体勉为其难拔高了一点,但在李郁面前还是处于绝对弱势,就好比现在吧,蜷川蹦了好几下都够不到手机,鼓着脸活活气成一条小火龙。
李郁也没打算真拍,玩够以后握住箍在腰上的两只手:“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
等到了空旷的室外,李郁示意蜷川附耳过来,清纯无辜地询问:“宝贝,阉了我你用什么啊?”
……
“李先生我觉得你太无耻了我们不太合适。”
蜷川排队等待和卡通人物合照的时候,非常郑重地提了一个问题:“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郁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拿出来,举起双手投降:“是我的吗?是我的我就负责”
“滚。”,蜷川捶了他一拳。
“你觉得米奇和米妮是情侣还是兄妹?”
李郁想当然地说:“情侣啊。”
“长得一模一样?”
李郁:“耗子不都长一样吗?”
“还经常穿一样的衣服?”
“那叫情侣装。”
……
蜷川急得脸都红了:“可是他们都姓米啊!”
李郁心想自己怕是养了个傻子:“他们俩不是官方cp吗?”
顺便捏捏脸:“小朋友,你太纯情了。”
蜷川闷闷的不说话。
“好了好了。”,李郁改捏为揉,“兄妹就兄妹,行吗?”
蜷川抢过棒棒糖,嘎吱一声咬下一半,含着糖说:“行啊。”
“不过你得写下来。”
李郁妥协的结果就是,和米奇米妮合完照以后,他在照片背面签字画押般地写了一行,“米奇和米妮是兄妹,亲生的”,还附上一枚大明星的签名。
傍晚时分,两人去广场前等烟花表演,蜷川一蹦一蹦地想要把整座城堡都收进相机,可惜身高不够,怎么拍都少了一角。
他有点沮丧地关掉相机,戳戳李郁:“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迪士尼很会保护版权的,比如说我被困在孤岛上了,在岸边画了一只米老鼠。”,蜷川一边说一边用手比了个圆圆的米奇耳朵,“迪士尼会马上派直升机来救我,然后把我拉到法庭上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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