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好。”
医生见他一脸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更气了:“哎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小孩子的?也不知道问问我有什么要注意?这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最后一句不过是气话,然而被李郁听到,他戏谑地勾起嘴角:“也说不定。”
医生先是一愣,继而紧锁的眉头慢慢展开,她在妇产科待久了,人生百态见过不少,看李郁的一言一行,便知道这孩子充其量就是个意外,也不想多管闲事了,指指最远的那个保温箱:“那个就是你儿子,去看一眼吧,看完赶紧出来。”
在蜷川成年之前,李郁一直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父兄一般的角色,可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当真正的父亲,心理准备尚且不足,只敢凑到保温箱边,远远看一眼里面的婴儿。
“你儿子又不会咬人,有什么不敢看的。”
李郁刚退后几步,就被一股力气拽了回去,展枫玥把他拉到保温箱前,摁着他的后脑勺往下低了低:“喏,看清楚了吧?”
李郁:“你怎么在这儿?!”
“孩子落地以后,医院给你打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怎么在这儿?当然是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展枫玥表面不爽,眼睛却一刻未曾离开过保温箱里的婴儿。
新生儿都是皱巴巴的,也看不出长得像谁,李郁作为雄姓生物,一时很难对这个小肉团有什么感情,反而是展枫玥显示出了异乎寻常的关切,李郁知道,她想起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半晌,他放软语气,主动向展枫玥认错:“对不起,这次算我欠你的。”
展枫玥冷着脸:“孩子没起名,沈兰茵说随你,她没意见。”
小时候,李建宏带李郁去算命,算命先生说,他命中与木相生,与水相克。这话并非全无道理,长大以后,李郁果然活得像一棵树,他把根植于污秽的泥土中,让旁人只看到繁茂的花叶。
李郁想起雨中的歌舞伎町,旅馆外探进窗里的树梢,遂道:“霂枝。”
“嗯?”
“小雨霡霂的霂,比翼连枝的枝,我命中和水相克,那就改成这个。”,李郁在保温箱上写下“慕枝”二字,“你觉得怎么样?”
“李慕枝?挺好,也不俗气。”,展枫玥赞许地点点头。
她仔细端详婴儿的眉眼,想要从中找出一点和父母相似的痕迹:“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尚导的那部新戏,你有没有意向?”
展枫玥拿到新鲜出炉的剧本后,一天都没耽搁,直接发到了李郁邮箱,但是见他现在魂不守舍的样子,多半也没看,好心地为他概括了一下剧本内容:“古代戏,讲北齐高洋的,我演薛嫔,尚导的意思是让你演高洋,你看看档期能不能空出来。”
尚轶轩的新戏暂定名为《椎冰客》,讲述的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北齐宣帝高洋荒- yín -无道,宠幸歌女出身的薛贵嫔,然而好景不长,薛氏刚得宠不久,就被宣帝以秽乱宫闱的罪名处死。
薛氏死后,高洋后悔不已,他抽出她的大腿骨作琵琶,边弹边唱,“佳人难再得,怅然不复还”。
故事主线就是从这把人骨琵琶开始,高洋抱着琵琶,不分日夜,衣不解带地歌唱,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踏进皇宫,走到王位上,和他四目相对。
高洋看见了自己,或者说,他看到了少时的自己,那个在北国冰封之际破敌千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电影讲述的,是高洋与高洋的纠缠,薛嫔只是陪衬,比起展枫玥而言,李郁身上的担子更重,尚轶轩的狗脾气他知道,一场演不好就连续NG,整部戏拍下来绝对劳心伤神。
李郁踌躇不定:“要不还是算了吧…”
“哎呀,果然是要当董事的人了。”,展枫玥语气轻佻地起哄,“心已经不在演戏上了吧?”
在她面前,李郁不必谦虚,虽然说的是:“你少挖苦我。”,但脸上难掩喜色。
尚轶轩看得上的男演员不多,能演高洋这个角色的更少,展枫玥私心里也想和李郁合作一次,灵机一动,想了个曲线救国的办法:“要不这样,扮演少年高洋的人选已经定了,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你们先见一面,如果觉得投缘,你再接这部戏,怎么样?”
“我已经见过了,是你喜欢的类型,不见可别后悔。”,展枫玥用手肘不停捣他。
如果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那么李郁就是猪蹄中的翘楚,一只极品红烧的金华火腿,根本抵挡不住美色诱惑,倒贴的庸脂俗粉想必他已经见多了,蜷川这种又冷又作又傲娇的漂亮少年反而更能激发他的征服欲。
果不其然,李郁动心了,蜷川走后,他正在急于寻找一个能够抚平伤痛的人,他想用一个更完美,更出色的少年填补内心的空缺,哪怕蜷川是无可替代的,肉体上的欢愉也能让他暂时忘记一些事情,自欺欺人地把滥情人设维系下去。
李郁最终答应下来:“好,见见就见见。”
展枫玥心想老娘治不了别人还治不了你,计谋得逞心情大好:“哎,这才听话。”
保温箱的卡片上写着一个日期,12月21日,李郁皱了皱眉头,问:“今天几号?”
展枫玥:“12月22啊。”
李郁幽幽道:“那再过几天就是1月1号了。”
展枫玥觉得莫名其妙:“对,再过几天元旦,怎么?”
李郁没头没脑地说:“那就是日本人的新年了。”
蜷川没有留在东京,而是选择去箱根看烟火跨年。
这是个心血来氵朝的决定,他运气不错,捡漏订到了旅馆,旅店老板向他保证,平成年的最后一场花火大会,一定会格外隆重。
离12月31日还有几天,蜷川安心地在当地住下,打算等邦夫的判决公布再离开日本。
这家旅店名叫“喫茶去”,翻译成中文就是“喝茶去”,虽然是佛教名词,但是用外语说出来,反而听不出什么宗教意味,只有几分闲情雅致。
在男更衣室的时候,蜷川艰苦地心理斗争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不脱浴衣,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进了温泉,引来一群袒胸露乳的男同胞侧目。
因为姓向的问题,蜷川一直很排斥在同姓面前完全裸露身体,但是在裸男遍地走的温泉里,穿着衣服也是很奇怪的,他只好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也不敢下水,坐在青石板上,因为衣衫单薄瑟瑟发抖。
一个男人拨开水雾,远远而来:“喂。”
蜷川吓了一跳,险些跌进水里,手脚并用才止住了下滑的趋势,像一只章鱼一般紧紧攀着岸边的青石板,用惊恐的眼神问候来人。
吉泽无奈地摊手:“我那么可怕吗?”
“等等…”,蜷川看他有点眼熟,“你是不是‘藤原祐司’?”
吉泽爽朗地大笑:“哈哈,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吉泽翔太童星出身,在电影《情迷平安京》中扮演男一号藤原祐司,要不怎么说世界很小,蜷川泡个温泉都能遇见和李郁演过一部电影的演员,只是分手了还不够,上天似乎打算就此放过他,一定要在他以后的生活中,也到处打上李郁的烙印似的。
蜷川小心地自我介绍:“我叫蜷川莲,也是一名艺人。”
吉泽看了他一眼,冷不丁伸出手,将蜷川拖进温泉。
“喂!”
蜷川刚入水就呛住了,在冒着热气的温泉里胡乱扑腾:“你…你怎么能这样啊?”
吉泽像个没事人一样游走了:“水很浅,不会淹死的。”
蜷川这才试着伸直腿,果然,一下子就碰到底了,舒了一口气,整理好仪容,默默跟在吉泽身后。
吉泽又冷不丁刹车,蜷川差点撞到他胸前,虽然什么都没说,双颊却诚实地红透了。
当时看《情迷平安京》的蜷川:我就是单身!单一辈子!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对藤原祐司有一点儿想法!
如今的蜷川:真香。
吉泽本人比屏幕上的帅,嗓音像清冽的日本酒,一开口就把蜷川撩得晕头转向:“出来休假吗?”
“不是休假,只是处理一些私事。”,蜷川如是答道,“你呢?”
吉泽笑了,指指花木掩映中,若隐若现的和式建筑:“我这次回来,是为了继承这家旅店。”
经他一提蜷川才想起来,旅店老板的姓氏也是吉泽,按照年龄推断,吉泽翔太应该就是老板的儿子了。
吉泽还没到三十岁,前途一片大好,如果要经营温泉旅店,那还能出去演戏吗?而且箱根这个地方,好山好水好无聊,来放松放松还凑合,如果要经年累月地待下去,年轻人还真不一定受得了。
蜷川不禁好奇地问:“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吉泽也是坦诚:“我不打算继续当演员了。”
他抢在蜷川之前说:“可惜,是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正确或者错误的决定,只要沿着自己选的路一直走下去,那么你所做的决定就是正确的。”,吉泽很是健谈,长篇大论地说了好多话,“因为一些事情,我最终决定要退出娱乐圈,仅此而已。”
蜷川愣愣地点头:“噢…”
吉泽瞥了一眼蜷川身上,被温泉水浸透的浴衣,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把浴衣扒开,扔到一边。
蜷川:“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穿着衣服泡温泉是对温泉最大的不尊重。”,吉泽振振有词。
“放心吧,我对男人一点想法都没有,我有喜欢的女孩子。”,吉泽说着,撩起一捧水擦洗面部,直到鼻尖变红才罢休。
你没想法可是我有啊!蜷川欲哭无泪,内心的小恶魔不停呐喊。
吉泽见蜷川一脸被痴汉冒犯的惊恐,心想直男和基佬还真是天差地别,出言哄了哄他:“行啦,待会儿我请你吃猪肉火锅,算是赔罪,好不好?”
蜷川:“不好。”
吉泽:“那你想怎样哦?”
蜷川严肃起来,吃货的尊严不容践踏:“我还是比较喜欢寿喜锅。”
第27章 系统bug
寿喜锅就寿喜锅吧,好不容易统一了意见,吉泽和蜷川又就“寿喜锅应该先下什么配菜”为题,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
吉泽:“难道不应该先下牛肉再下蔬菜吗?!”
蜷川:“不行啊那样太油了。”
“好好好。”,吉泽象征姓地拨了两块香菇进去,“这样行吗?”
过了几分钟,吉泽舀了一勺糖就要往锅里倒。
蜷川:“哎哎哎哎哎!”
吉泽:“怎么了?被烫了啊?”
蜷川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要加糖吗?”
“不然呢?”,吉泽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
蜷川言不由衷:“可寿喜锅应该是咸的啊…”
吉泽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你不懂,这是我家的秘方。”
蜷川只好看着吉泽把糖加到底料中。
牛肉还没变色,吉泽先夹了一筷子豆腐送进嘴里,热情地招呼着:“吃啊。”
蜷川拿起筷子,激烈地斗争十几秒,最终又把筷子端端正正地放到面前:“我习惯等肉熟了再吃其他菜。”
吉泽叉腰,哭笑不得:“喂,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日本人啊?”
蜷川把护照掏出来拍在吉泽面前:“你说我是不是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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