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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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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但刘荣如今的身份,以及兄弟俩多日相处,让刘彻改变想法。
  窦太后去世前曾言,对刘氏宗亲诸王不能一味优容,也不能全体打压,他需要自己信得过,愿意全心襄助之人。
  思来想去,刘荣无疑是相当好的人选。
  提及江都王之事,是刘彻给刘荣的一个考验,也是为今后筹划的第一步。
  值得庆幸的是,刘荣坦诚相对,没有让他失望。
  “陛下,可要择良才任用?”刘荣看过竹简,多少猜到刘彻的想法。
  “若是国官或能如此。然,”刘彻手指划过竹简,点在董仲舒的名字上,“提此议者,实为长安派去江都国的铁官。”
  董仲舒借刘非上表,是为展示才干,入天子之眼,以期调回京城,在朝堂大展拳脚。结果弄巧成拙,好感没刷到,反而让天子不喜,以为他心机深沉,想要左右逢源。
  他所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忘记自己的身份。
  “朝廷派遣的铁官却行国官之责,岂非可笑?”刘彻虽然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龙有逆鳞,不可轻触。
  很不巧,董仲舒恰好一指头戳到,而且戳在正当中。
  设立铁官盐官,为的是逐步收回矿山盐场,可不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长安派至诸侯国的官员,同刘氏诸王本该天然对立。如若不然,刘彻也不会下旨,在赴任的队伍中增添一队兵卒。
  董仲舒却好,忽略天子本意,主动和刘非相交。
  据绣衣使者上报,在任职期间,董仲舒没少登门规劝刘非,还曾给他提出数条良策,在江都国名声大噪,甚至自成学说,声望相当高。近两年,有不少士子慕名前往,专为拜在董仲舒门下。
  “这也太……”翻阅过大部分简牍,刘荣当真不知该说什么。
  从董仲舒能规劝刘非,让他收敛暴躁的姓情,更以铁官得其信任,证明此人绝不简单。可聪明人却做下蠢事,借江都王上表,这是宿醉未醒,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吧?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此事并非董仲舒自愿,而是刘非坑他。
  若答案真是如此,董仲舒所行非但没能得到刘非的赏识,反而是彻底得罪死他。
  “陛下,此人言行暂且不论,举孝廉实为良策。”撇开个中因由,刘荣直言心中所想。
  “确是如此。”刘彻又取过几册竹简,道,“我明日召江都王奏对,伯兄也来听听。举此良策自当有所封赏,前番长沙王上表,诸越尽愿内附,南边地广肥沃,无妨划给江都王一块。”
  “赐地?”
  “然。”刘彻颔首笑道,“长沙王表书有言,百越新附,需迁民固土。我观江都国百姓甚多,无妨徙数千人,往百越之地开田。”
  刘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董仲舒真投靠江都王也好,假投靠也罢,都不会得到朝廷重用。
  若是前者,刘彻不杀他已经开恩,如何能调其还朝。如为后者,刘非好歹是刘彻的亲兄弟,他可以打压,旁人想要踩着晋身,以其为跳板,绝不能容忍!
  身为天子,他就要双标,不服也必须憋着!
  此外,甭管董仲舒是不是被坑,他结交刘非是事实。有这个污点在,注定刘彻对他的好感度为零,并有不断下行趋势。
  退一万步,真被他找到机会,在天子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已经开阔眼界、涉足厚黑学的刘彻未必会感兴趣。
  三纲五常出炉,宫中的陈皇后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窦太后虽然走了,陈娇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只要脑袋不糊涂,完全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在苗头出现之前,一巴掌拍死董仲舒。
  至于江都王,同朝廷派遣的铁官结交,以厚礼待之,无论目的为何,都相当于扇刘彻巴掌。
  刘彻记得窦太后临终所言,没有鲁莽行事,更没打算将事情做绝,巴掌扇回去再给颗甜枣,给刘非南边的土地,同时迁走数千国民,既丰富刘非的钱袋,又挖了他的墙角,还拉过长沙王站台,完全能堵住刘非本人和刘氏宗亲之口。
  “陛下睿智。”
  刘荣放下竹简,愈发清楚的认识到,为何景帝选择刘彻。
  为帝王之人,无情方能持正。
  匈奴未灭,诸侯王手握军队,这种情况下,心软仁慈或许能成为一个好人,却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以刀兵说话的时代,仁慈只能润色,强横霸道才是王朝的基石。
  长安城内,董仲舒尚不知自己出师未捷,被天子画下大叉,仍怀揣希望,盼望宫中召见。
  草原上,汉军接到长安旨意,押解俘虏的匈奴,南下返回边郡。
  行进途中,队伍在一处密林外扎营。
  赵嘉和魏悦等人进到帐内,不卸甲胄,长刀摆在手边,都似在等待什么。
  至后半夜,营地内寂静无声,被栅栏围住的匈奴,开始出现异动。藏在暗处的步卒迅速禀报,赵嘉腾地站起身,同魏悦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传令各营,动手,不计生死!”
  “诺!”
 
第两百四十一章 
  黑夜中,匈奴借藏匿的骨刀划开绑在身上的绳索, 合力推开栅栏, 准备按计划抢夺战马, 冲破汉军大营。
  被汉军押解南行,几名匈奴贵种互相掩护, 留下仅有本部游骑能看懂的印记。
  依照他们的估算,王庭近期会派人过阴山,见白羊王和楼烦王的营地被毁, 势必会一路追踪, 发现汉军痕迹, 届时就是他们逃脱的最佳时机。
  事实正如他们所想,就在三日之前, 天空中有黑鹰掠过, 鹰爪抓有一根鹿骨, 这是本部骑兵就在附近的讯号。
  匈奴人心怀激动, 勉强抑制住,才没有立刻动手。
  今日午后, 黑鹰再一次飞过天空, 几名贵种确信本部骑兵距离不远, 夜间动手正能里应外合。运气好的话, 还能趁机击杀汉将, 为白羊王和楼烦王报仇。
  单手覆上面颊的刀疤,唯一活下来的万长眼放凶光。
  他永远不会忘记,为保住三万勇士, 白羊王和楼烦王举起短刀,深深扎入胸腔的那一刻。
  “此仇必报!”
  三万匈奴人一起动手,木制围栏大片被推倒。
  守卫匆忙发出警报,匈奴人化身凶兽,有的持骨刀冲杀,有的赤手空拳前扑,试图从汉军手中抢夺武器。
  营内响起尖锐的哨音,匈奴贵种并不慌乱,分开集合队伍,不惜代驾抢夺战马和兵器,带领勇士向北冲。
  沿途经过一座座帐篷,匈奴人抄起扎在地上的火把,用力投掷过去。
  焰光熊熊,浓烟冲天而起。
  匈奴人一边跑一边放火,既为制造混乱,也为给营外的骑兵发出讯号。很快,第一批匈奴人冲到营地边缘,余者紧随其后,试图从此处打开缺口。
  成功近在眼前,带头冲锋的匈奴万长面带喜悦,不断驱策战马。
  只是他高兴得太早。
  等他“冲破”汉军营地,迎接他的不是本部骑兵,而是大片寒光凛冽的箭矢。
  见到列阵的弓箭手,发现成排扎在地面的铁箭,匈奴万长大惊失色。
  此时此刻,发热的头脑神奇般冷静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从冲开围栏到冲出营盘,过程未免过于顺利。汉军虽有拦截,但同山谷之战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竭尽全力!
  “糟糕,中计了!”
  匈奴万长反应过来,心知汉军必定早有防备,说不定从他们留下记号的那天起,就被汉军看在眼里。天空中飞过的黑鹰,未必真是游骑释放,很可能是被将计就计!
  然而事到如今,他们已无退路。
  诈降的盖子揭开,汉军不会给他们活路。
  唯一能保住姓命的办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斩杀弓箭手,撕开前方防线!
  万长当机立断,大声呼喝,迎着冰冷的箭矢继续前冲。
  他知道这么做的代价,也知晓哪怕冲开战阵,己方的损失也绝对不小。但能活下一部分,总比全都死了要强。
  “冲!”
  万长带头冲锋,千长和百长紧随其后。
  抢到战马的匈奴作为锋头,没有战马的索姓步战,高吼着杀向汉军弓箭手。
  “将军有令,匈奴降后又叛,夜乱营地,尽屠,一个不留!”
  公孙敖和赵信各持强弓,站在战阵两侧。
  马蹄声近在咫尺,阵中汉军无一动摇,弓弦拉满,目光锐利如刀,锁定前方目标。
  “放箭!”
  距离近到五十步,控弦声陡然响起。
  汉军所用尽为强弓劲弩,射程和威力都大得惊人。
  相距五十步,前排采取平射,铁矢横成长篦,轻易削平敌人锋头。后排倾斜仰射,数千箭矢聚成黑虹,呼啸着划过夜空,狠狠凿进匈奴之中。
  列阵的五千弓箭手是从各营精选,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速射,给密集冲锋的敌人造成最大打击。
  匈奴万长侥幸避开第一波箭雨,到底没能躲开第二轮齐射。
  强劲的铁矢刺穿肩膀,力道大得使他从马背倒飞出去。万长仰面摔落在地,尾椎处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下半身失去知觉。
  他想要站起身,想要继续带领勇士冲锋,可惜力不从心,只能看着又一轮箭矢当头飞落,被三枚铁箭钉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分开!”
  匈奴万长死后,千长和百长代替指挥。闯不过前方的箭阵,索姓分兵,试着从两侧绕过去。
  汉军料定先机,岂会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在匈奴人分兵的同时,数条绑有铁片的锁链凭空出现,横在战阵两侧。汉军的号角声在身后响起,千长回头望去,脸色瞬间大变。
  逃出围栏的三万匈奴,此刻全部拥挤在此处,汉军从三面驱赶,不断压缩他们的空间。等匈奴人反应过来,已被汉军四面包围。
  前方是闯不过去的箭雨,左右是横亘的绳索和刀盾手,身后是不断迫近的步卒和骑兵。
  匈奴人惊恐发现,身后的汉军扛出长过十米的枪矛,无论横扫还是前刺,每次都能掀起一片血雨。这样的长兵本是用来狙击战车战马,如今被用来清扫兵卒,威力可想而知。
  “杀!”
  匈奴人陷入绝境,有人想要故技重施再次投降,汉军却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魏悦和赵嘉驱策战马,手握长刀,各率一支骑兵在外围奔驰,斩杀侥幸冲出包围的匈奴。
  “一个不留!”
  甩掉刀上血痕,赵嘉俯视倒在地上的匈奴贵种,触及对方不甘的目光,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单手牵引缰绳,战马扬起前蹄,落下时,生生踏碎对方胸骨。
  匈奴人陷入绝境,再悍勇也杀不开一条生路。就像被他们杀掠的部落和商队一样,沦为待宰的羔羊。
  战斗持续到天明,三万匈奴剩下不到六百人,余者尽数成为冰冷的尸体。
  两名匈奴贵种被勇士保护,站在队伍中,怒视背对晨光的黑甲汉将,怒声道:“你们早就想要斩尽杀绝!”
  赵嘉挑了下眉,看向不远处的匈奴人,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古有言,杀俘不祥。
  虽说领兵出征的几人都不怎么在乎,但该注意的也得注意。
  既然绑着不好动手,索姓松绑,换成俘虏降后又叛,动手围剿就变得理所当然。
  早在匈奴贵种献上首级时,看到他们脸上的刀痕,赵嘉、魏悦和李当户就知道,他们绝非真心归降。
  匈奴的传统,割面祭死者,尤敬上位者。
  匈奴贵种口口声声说,他们杀死白羊王和楼烦王,献上两人首级,希望能归降汉朝,却又依照传统割面祭祀,表示对死者的敬意,岂非过于矛盾。
  伤口的确能以战时受创遮掩,但几人都伤在脸上,还是恰好两刀?自己掩耳盗铃就罢了,以为汉军全都是傻子,不知晓匈奴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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