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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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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卫季一边说,一边捧出从族老家中找出的几件青铜武器。
  “这些都是从族老家中搜出,应为赃物!”
  族老显然有几分见识,认识青铜器上的铭文,知晓这些器物不能轻易示人,也或许是价格谈不拢,总之,藏了三十年,硬是没有市出。
  赵嘉命健仆收起青铜器,卫季几人手持火把,投入昔日居住的屋舍。
  孩童们被带出村寨,看着大火熊熊燃起,面上俱是一片茫然。
  黑妇的女儿擦去脸上的血迹,抱住一个童子,温和道:“杀死村人的是匪徒还有野人,长者们做下恶事方有今日。咱们藏在地窖里才躲过一劫。如今没了家,投亲未必有路,若是运气好被送到马场,记得好好活,忘掉今日的一切。”
  天光微亮,赵嘉让两名面生的健仆送卫季三人去官寺,其家人留下照顾孩童,随后就和卫青蛾一同离开。
  看到卫季三人呈上的几把石器,阳寿县令一边派人往卫氏里聚查探,一边命人找来医匠为三人治伤。
  前往里聚的少吏至日落方才返回,言房舍土垣都被付之一炬,土垣外遍布杂乱的痕迹,有人有马,还有大量的野兽,线索都被破坏,已是无从查探。不过在几间倒塌的土屋内发现前朝的器具,似是陪葬之物。此外,还有一些铜制契券,涉及到三十年前被截杀的商队。
  事情开始浮出水面,被卫季杀死的族老并非唯一参与盗掘之人,而卫氏所涉的案件也非此一桩。阳寿卫氏之所以远离他姓建造里聚,同样有了合理的解释。
  阳寿县令一边命人追查,一边将事情上报魏太守。
  数日后,魏太守遣人赴阳寿县,几番追查,阳寿卫氏一案盖棺定论,行凶者为流窜在边郡的匪徒野人,当派人清缴。至于卫氏涉嫌盗掘坟墓和截杀商队,因过去多年,案情难断,其既已身死,存活的族人和孩童便不做追究。
  卫季三家人没有离开云中郡,而是在案情了结后一起投奔赵嘉,甘愿为仆。
  卫氏盗掘坟墓的消息流出,姻亲以最快的速度瓜分了族内留下的田地,重新立下田契,却根本不理会这些孩童。卫绢被卫川夫妻收养,其他孩童无家可归,只能被送去马场。
  每隔几日,卫绢就会去马场同孩童相见,送去一些吃食和衣物。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孩童的记忆变得模糊,如卫绢当初的叮嘱,认真学习谋生的本领,有的继续养马,有的从军踏上战场,凭本事挣下一份家业,走上和父母族人完全不同的道路。
  云中城
  赵嘉被魏太守召入内室,跽坐在矮几前,目光微垂。
  魏尚合上竹简,沉声道:“阳寿之事可有言?”
  赵嘉俯身,双手扣在额前,额头触地。
  “使君,嘉不欲犯人,然人欲戮我。为生,不得不为。”
  魏尚目光如剑,落在赵嘉身上。
  “不怕我给你定罪?”
  赵嘉没有抬头,声音也不见动摇:“纵为囚,嘉亦不悔。”
  两息后,魏尚突然笑了,起身绕过矮几,大手用力拍上赵嘉的肩,随后将他从地上扶起,笑道:“丈夫立世,当断则断,记住你今日之言!人姓有善恶,遇恶徒绝不能心慈手软,换不来感激,仅能留下后患。我不喜儒生,却甚感儒家一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郅都在济南杀得血流成河,治下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今官至中尉,长安贵人亦侧目三分。”
  “恶人当杀,杀得这些恶徒胆寒,就不敢继续为恶。就如草原胡人,屠灭他们的部落,让他们断根绝种,边郡才能免遭兵祸,百姓才能安宁!”
  赵嘉敬听魏太守之言,郑重应声。
  “可得前朝器物?”魏尚话锋一转。
  “确有。”
  “不可留,着人送入城内熔铸造钱。”
  后世会放进博物馆的东西,当下只能用来铸造铜钱,赵嘉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这里是西汉,距离秦朝被灭还不到六十年。
  魏尚话锋一转,又言及出塞之事。
  “诸事已妥,下月即可动身。若是再迟,天将转冷,落雪之后,草原路更难行。”魏尚取出一册竹简,递给赵嘉,“这其中是必须之物,你带回细看,有缺漏尽速填补。”
  “诺!”
  “我和王主簿各备一车绢,回去时一并带上。”
  “使君,嘉……”
  “莫要多言,带上就是。”
  “诺。”
  “下月,我儿将自原阳归来。你献上的马具甚好,于马战大有裨益。”
  “三公子要归来?”赵嘉道。
  “官至司马,自要归城领印绶。”魏尚抚须笑道。
  因新马具的出现,魏悦归来之后,将专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
  边郡战事频繁,依照常例,无需多久,魏悦的官职就会发生改变。只不过,长安和匈奴正议恢复和亲,在朝廷没有准备妥当之前,这批骑兵不会轻易投入战场。
  离开太守府,赵嘉带着两车绢返回村寨。有了这些绢,就无需动用粮食和卫青蛾先父留下的秦钱。
  走出城门时,平地忽起一阵冷风。
  待风停后,赵嘉跃身上马,眺望北方,良久不动。得季豹提醒,才猛地一拉缰绳:“归家!”
  长安
  择选的队伍从边郡归来,几十辆大车,皆是此次入选的女郎。阳寿卫的女郎不在其中。如张次公对赵嘉所言,宦者既然点头,就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大车经过时,路旁的行人纷纷驻足,想要看看这次入选的女郎。
  几个匈奴人从一家食铺走出,看着绵延整条街的队伍,当场放肆大笑,对着车上指指点点,纵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从神情也能猜出几分。
  在场百姓皆怒目而视,几名纨绔子更是当场拔剑,带着骑僮上前开片。
  “胡寇胆敢如此,当我汉家无人?!”
  女郎们坐在车内,比起对长安的好奇,更多都是惶恐不安。
  云梅背靠车栏,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视线扫过巍峨的城墙和街边的建筑,轻轻咬住下唇。
  一路提心,真正抵达长安,她竟奇异的平静下来。
  自入选之日起,她的命再不能自主,是死是活全在贵人一念之间。既然如此,再怕也是无用,静下心来,或许还能寻得一条生路。
  思及此,少女握紧贴身的银钗,神情变得愈发坚定。
 
第四十八章 
  择选的队伍抵达长安,女郎们入宫后被安置在永巷, 等待再选。担任主使的宦带上记录的名册, 往长乐宫呈窦太后, 当面上禀入选女郎的家世品貌。
  因窦太后目不能视,书佐记录下的资料十分详细, 宦者带回的竹简装满数辆大车,相貌上佳的女郎都被重点记录,以备傅亲出塞。
  阳寿卫氏的女郎本也能归入其列, 可惜宦者不想冒险, 更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在前往长安的途中,就让七名女郎陆续病逝, 做得天衣无缝, 让人查不出半点疏漏。
  这且不算, 因对卫氏族人生出恶感, 在记录女郎病逝时,将病因稍加改动, 有“思乡、不愿南行、食不思”等言, 直接将事情定死。
  宦者带着竹简面禀窦太后时, 稍稍提及卫氏女郎。毕竟七人都在入选名册上, 不能一句话不提。只是说话时很有技巧, 重点提到女郎的病因,引得窦太后皱眉不悦,阳寿卫氏献好女之功就此抹除, 女郎之名直接从名册上划掉,似从未曾出现。
  收起竹简,宦者知晓此事已定,纵然今后有人怀疑,也休想借此找他麻烦。
  这一页揭过,宦者继续上禀貌佳者,言及边郡女郎能骑马,有的还能射箭,窦太后立即有了兴趣。
  “都能骑射?”窦太后问到。
  “回太后,擅骑者多,能开弓者仅三十一人。”
  “足够了。”窦太后笑道,“明日召来长乐宫,我要亲自问一问。”
  “敬诺!”
  宦者将第一批竹简收起,开始上禀余下女郎。
  比起首批名录,这些女郎身上并无太多闪光点,无论傅亲出塞还是留于宫中,七成的可能会泯于众人。
  待到最后一册竹简念完,窦太后靠回榻上,赐宦者三匹绢,奖他事情办得好。在宦者谢恩退下之后,又召少府,让其去未央宫给天子传话,明日朝议后到长乐宫来一趟。
  “年长的宫人放出,未央宫怕要缺人,无妨在这些家人子中择选。另,临江王、河间王年岁渐长,王妃都未定下,身边也该添人。”
  “诺!”少府应声。
  窦太后合上双眸,沉声道:“鲁王、江都王和胶西王有程姬张罗,长沙王、赵王和中山王身边也不缺人。唯独临江王,去封地之后,天子竟是再不问。”
  想起朝中告发诸侯王之事,窦太后又是一阵气闷。有匈奴使臣在,天子将事情全部压下,暂未做处置。可窦太后有预感,事情不会就此了结。
  天子为太子做了许多,甚至生出杀王皇后的念头。
  临江王再是小心谨慎,奈何曾为太子,又曾得窦婴支持,注定树欲静而风不止,今后的路不好走。
  “去见天子,道我之言,临江王年最长,至今没有王妃,实不合体统。我有两三人选,明日请天子择定。”
  “诺!”
  少府候了片刻,见窦太后没有其他吩咐,才小心的退出殿内,亲自往未央宫请见天子。
  彼时,景帝正与御史大夫议和亲之事。刘彻坐在宣室内旁听,过程中不能插嘴,听到不解和不忿之处,脸上难免带出几分。
  “匈奴要工匠,不许。铜钱不许,绢帛绮衣可。”
  兰稽抵达长安后,向景帝上呈国书。因是中行说执笔,内容多有不敬,更有几分威胁之意,要粮要钱要工匠不说,字里行间还透出威胁,如果景帝不点头,匈奴骑兵旦夕可至边塞。
  “匈奴势壮不假,然草原形势复杂,单于名义统合各部,实则贵种之间各怀心思,纵使挥兵南下,也难有早年之势。”
  在恢复和亲一事上,朝臣们意见相左,有人反对有人赞同。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仅是在策略上存在分歧,对匈奴的大方针百分百一致,必须把这个恶邻彻底揍趴下!
  刘舍的意思很清楚,匈奴漫天开价,长安坐地还钱。反正和亲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意见不能统一,谈上一年半载又有何妨。
  匈奴真要挥兵,边郡太守也不是吃素的。如魏尚一般,粮草军伍充足,照样能把匈奴砍得满地找牙。
  君臣在宣室议事,少府不敢打扰,恭敬的立在殿外。结果等了半晌,宣室的门始终未开,反倒等来了中尉郅都和三个形容狼狈的少年。
  中尉掌徼循京师,说白了就是主管京畿治安。
  郅都出任中尉以来,长安城内的纨绔子没少被收拾,甭管是皇室外戚还是侯爵贵人,只要犯到他手上,最轻也要到囚牢中关上几日。
  认出少年之一为平阳侯曹时,少府不由得皱了一下眉。有心询问两句,碍于郅都的威名和冷脸,不得不打消主意。
  不过,能让郅都来未央宫请见,而不是一关了事,想必这三个少年做的事很不寻常。纵然违法也情有可原,而且是能让“苍鹰”网开一面的缘由。
  又过了大概盏茶的时间,殿门终于开启,御史大夫刘舍从殿内走出,看到郅都和三名少年,惊讶不亚于少府。
  “郅中尉,此乃何故?”看到深衣染上尘土、样子很有些狼狈的曹时三人,刘舍难掩好奇。
  “见过君侯。”郅都下巴方正,长眉星目,嘴角微微下垂,眉间纹极深。加上常年都是一个表情,连家人都少见他的笑模样,能止小儿夜啼绝非浪得虚名。
  “平阳侯三人与人相殴,犯律条。殴者为匈奴,故请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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