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沈君亦同许锦言有仇。
苏遇曾亲眼目睹过沈君亦是如何杀人的。前世,太子殿下令他前去招揽沈君亦,那次在一个酒宴上,来的人很多,歌舞也跳的很好。苏遇那时还不清楚沈君亦的为人,遂招来一个貌美的侍女去献酒。却不知哪里招惹到了沈君亦,那侍女被当场一剑穿喉,血染了酒宴。满场的人无一不战战兢兢,可沈君亦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反手抽出剑钉在了墙上。他转过脸来,饶有趣味的笑着对苏遇道:“苏遇,你,想不想试试?”
苏遇怕极了,右手压在剑柄上,脸色发白,可却强忍着惧色,道:“你敢!你今日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许锦言一定会杀了你!”
此话一出,沈君亦俊美的有些不像话的脸迅速染上了一层寒霜,他身形极快,顷刻之间就到了眼前,仅轻轻往苏遇手背上一拍,手腕就一阵锐痛,长剑瞬间掉落在地。沈君亦单手擒住苏遇的脖颈,冷笑道:“哦?你是在说许锦言么?那我到是十分期待呢。”
他话锋突然一转,手底下越发使劲,像铁箍那样死死钳住苏遇的脖子,苏遇简直要被他活活扼死,却听耳边半是戏谑,半是阴冷的声音缓缓道:“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居然会想着让平阳王府的世子来救,当真是……可笑至极!”
那是苏遇第一次同沈君亦正面交锋,事实证明,沈君亦是个比苏遇更能记仇的人,而且是睚眦必报。
“老奴,你先去外面守着。”
沈君亦随意吩咐一句,转身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苏遇片刻,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稀奇的猎物。忽然,他勾唇轻笑,极俊美的脸上似染上了三月的桃色,倒映在眼底的是苏遇越发苍白的脸。
苏遇只觉得如当头一盆凉水泼来,忍不住牙齿咯咯打颤,若不是有锁链束缚,恨不得直接缩到地缝里。
“是!”
被唤做老奴的苍老男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苏遇一眼,随后半弯着腰恭敬的退了下去。
老奴走后,偌大的地牢里就只剩下站着的沈君亦和被绑在架子上的苏遇。
苏遇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前胸一道鞭伤痛的他想骂人,而眼前的人,他又不敢骂!
沈君亦好似看出了苏遇心里所想。细长的眉眼一挑,手上的折扇轻轻划过苏遇的脸颊,带着丝丝冷意:“怎么了,你想骂我是不是?嗯?”
苏遇一愣,心道:这厮还挺聪明。可他却万万不能在沈君亦面前承认。因此,他还须得装模作样,同沈君亦拖延时间。
遂小声回道:“我没有的,你不要诬赖我。”
沈君亦道:“我不信。”
这句“我不信”说的尤其干脆,苏遇忍不住想跳起来骂街,他忍了又忍,心里一直暗暗腹诽,觉得像沈君亦这样的人渣,他不仅是想骂,更想动手打。
“你这孩子长的到是不错。”
沈君亦手里的折扇轻移到苏遇的锁骨,惊的苏遇微微一凛,头皮瞬间绷了起来。而沈君亦却置若罔闻,像个屠夫那样,精心考究该割哪一块肉下来才好。
半晌儿,沈君亦又笑道:“这细皮嫩肉的,若是被我玩坏了,还真挺可惜的。”
苏遇咬牙道:“我不知道你们抓我过来到底为了什么,我只是山上最普通的弟子,跟你们无冤无仇,纵是要抓个人质,也不应该来抓我。我很没有用的,脑袋也不灵光。”
沈君亦道:“所以……你是在求我放了你?”
苏遇极为诚恳的点了头,前世他只知道沈君亦同许锦言有仇,可至于是什么仇,任谁也不知道。这次沈君亦抓他过来,想必又是出于报复许锦言之故。
沈君亦又笑了,似乎听见了极有趣的事情,他将折扇轻轻的往手心处敲了敲,很认真的回道:“不行。”
苏遇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却一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
苏遇猛咳,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君亦见状,立马后退一步,打开折扇挡在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连眉毛都皱成一团。半晌儿才幽幽的开口道:“你模样生的还不错,眼睛也漂亮,可还是比不得他。”
谁?
苏遇一下子听出了沈君亦话里的关键。他生的好看,可眼睛却不如某个人?哪个人?沈君亦的老情人?
抽了抽鼻子,苏遇装作孩子的懵懂状,抬着小脸道:“我的确生的很好看的,山上的师兄们都这么说——他是谁?”
他话锋骤然一转,转的十分生硬,意欲打沈君亦一个措手不及,好让答案脱口而出。
可惜沈君亦却比苏遇想象中的聪明,他嗤笑,毫不客气的揭穿了苏遇,“你不必装样子给我看,你是什么人,我早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年纪不大,心思到多,专会暗地里使绊子,耍手段,半点教养都没有——不过也是,到底是许锦言教出来的。”
“许锦言也不是个好东西呵,却偏偏爱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那自命清高的样子,当真是……让人作呕!”
闻言,苏遇大怒,先前想好的“不和沈君亦起正面冲突”,“顺着沈君亦”,“拖延时间,尽量克制”,通通喂了狗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旁人指责许锦言的不好,哪怕只是一星半点都不行!
许锦言前世已经被他连累的够苦够苦的了。
他遂咬牙切齿,破口大骂道:“呸!你怎么有脸说我大师兄的不好?你以为你是谁?我大师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鬼德行!哪条阴沟里翻上来的下三滥……啊!!!”
沈君亦二话不说,单手钳住苏遇的脖子,手里的折扇啪啪啪的抽向了他的脸颊。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狠辣。
苏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脖子死死的被人扼住透不过气来。他疼的睁不开眼睛,也说不了话,微微动了动唇,大片大片的血迹顺着下巴滴落下来。
突然,喉咙里一股子腥甜上涌,他几乎被鲜血呛到窒息,脸上钝疼钝疼,仿佛被烧红的铁烙过似的,意识越来越轻,到了最后竟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沈君亦见苏遇满脸鲜血的昏了过去,这才放过了他。抬眼见折扇上鲜血淋漓,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色。他是极其爱洁的,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反复擦拭,余光见苏遇脑袋无力垂了下来,又忍不住轻轻笑了声,“你看,这样就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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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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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山。
自昨晚苏遇被黑衣人掳走后,整座山都显得愁云惨淡,众人只觉乌云盖顶,一口闷气堵在心头,偏生又无计可施。
念烛胳膊和后背皆挨了一刀,流了不少血,好在只是一些皮肉伤,以沐川的医术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眼下最让众人忧心的是苏遇到底怎么样了。
这些黑衣人来历不明,到底是为何而来,众人尚且不知,只是许锦言自昨晚开始便沉默下来,原本温文尔雅、神丰朗清的气度,此刻也只剩下了滔天的怒火以及强忍的焦灼。
“大师兄,都怪我不好,阿遇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至于会被贼人掳走!”檀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原本娇俏的小脸此时布满了泪水,话未说上几句,便声音一凝,娇小的身躯不住颤抖,呜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六师姐,这不能怪你!”吕昭上前一步道,眼眶里沁着一汪泪,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可浓重的鼻音却还是出卖了他。
“阿遇年纪虽小,却比同龄的孩子聪慧,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想不到十二师弟年纪虽小,可行事果敢,又处处肯替他人着想。往日……往日我们都看错了他啊!”二师兄坐在轮椅上,说到此处长叹口气。
众人闻言皆垂头沉默着,二师兄说的不错,苏遇虽姓子执拗了些,可到底还是个品姓端正的好孩子。昨晚那般凶险的境地,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拖着伤残的右臂,硬生生的从黑衣人的刀下救下了两位师姐!更让众人感叹的是,其中还有一直跟他不合的念烛。
可想而知苏遇的心姓非常人能匹及,只是如今……
想到此处,众人暗暗叹了口气,心里盼着苏遇能够平安归来。
“大师兄,我觉得这事有异!”
沐川本来在一旁沉思,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皆面露惊色。
闻言,许锦言抬起头,眉头忽而皱起,脸上露出探究的神色,很显然在等着沐川的下文。
只见沐川先是走向了檀儿身侧,将她扶起后,小声的宽慰了几句。
檀儿点了点头,站在一旁默默的拭去眼泪,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先救出苏遇!
“大家想一想,先是星宇不知何时中了毒,又无缘无故的失踪,再紧接着就是黑衣人袭击星宇的住所,大家难道不觉得此事有古怪么?”
沐川背着手道,眼里满是探究和疑惑。众人闻言皆惊,这才想起了星宇如今下落不明,一时都忍不住往许锦言的方向看去。
许锦言道:“的确有古怪,山中各处向来有弟子把守,又设有机关,寻常江湖人士若没有人引路,必不能随意闯山。”
沐川道:“既然如此,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山中必有内应!”
话到此处,众人面色又凝重几分,若说青离门出了“内贼”,可不是什么小事。如今他们的师父还在云游四方,纵是派人通知了消息,也不是三五天能赶到的。最要紧的是最小的师弟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掳走,满山的弟子一时间都惶恐不安,将目光投向大师兄许锦言。
吕昭姓子最急,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既是有人通风报信,必定是熟悉山中事务!山中弟子虽多,可大家都是在一块儿的,就只有星宇无缘无故的失踪,肯定是他干的!”
他又伸手抹了把眼泪,哭着道:“星宇平时就爱装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阿遇早就说星宇有问题,偏偏大家都不信!现如今星宇做了内应,还窜通旁人掳走阿遇!阿遇他武功那么差,还……还废了一只手臂啊!阿遇……”
阿遇他必定是凶多吉少。
只是这话吕昭说不出口,在场的众人却是心知肚明。许锦言脸色越发难看,一想到苏遇如今命悬一线,他就觉得心口闷疼。
沐川忍不住道:“小九,你别说了。”他又转过脸上,下意识的询问许锦言,“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锦言深深喘了口气,道:“受伤的弟子都安置下去,再派弟子严加防守,不得丝毫懈怠。”
沐川一一点头,“已经交代下去了,师兄请放心。那星宇的事情怎么办?”
吕昭一听,立马道:“还能怎么办?事情是他闯的,等找回了阿遇,定要将星宇废除武功,逐出师门!”
许锦言蹙眉,略一思忖便道:“事情尚未定论,如今还是先查到是何人所为,救阿遇要紧!”
吕昭不甘心,仍要再说,却听沐川突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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