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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番外 作者:纪离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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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穿越时空 系统 升级流

  这个一直宛若世外之地的地方,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明显的、大张旗鼓的属于人类的痕迹。
  那巨石极大,字也端正有力,有凛然之气,那块镇剑石之下,是波澜涌动的水面。
  穆星河抱起双臂,手指毫无规律地不断敲击着手肘,他终于察觉到这事是坏了。
  明白到事与愿违之后,穆星河想了想,试图走出这一片水域,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四面不知道何处冒出来许许多多的水流,将他的四周都覆盖成一片大湖,而他处在湖的中心,水渐渐从他的脚踝,漫上了他的膝盖。
  这是一个迷阵,一个机关,一个陷阱。
  这是一条绝路。
  绝境之中,穆星河反而发起了狠来,扔掉了靴子,挽起了裤腿,一步一步朝着镇剑石涉水而行。
  他被人设计了。
  那些指引他的箭头,指向的其实是一条死路。
  他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进入玉泉谷以来,所见到的人也都不做无谓之争,这里山明水秀,芳草肆野,只有妖禽异兽堪当对手,他忘记了人心鬼蜮,魍魉自生。
  穆星河是个很闲不住的人。
  平日里他脑子里总是要想些东西,或许是符篆的图形,术法的用法,又或许只是中午吃什么,那只鸟到底是什么鸟。他走路时也不肯好好走路,非得摘点叶子蹂丨躏,偷点果子吃,扯两条草叶扎个蚱蜢。
  他每时每刻尚且这样没事找事干,又怎么可能打算坐以待毙?
  他宁可往死路里一探究竟,也不想要什么也不做地等待结局降临。
  然而等待着他的却是无尽寒水。
  穆星河一步一步走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水从他的小腿蔓延至脖颈,他动了动手——还好,这个身体的水姓还是有的,甚至还算可以,等他的身体适应了这水温之后,他慢慢地朝着镇剑石游了过去,距离镇剑石越近他所感到的水温越是寒冷,穆星河不得不缓一下,于水中微微浮起来,等待身体重新习惯。
  然而这个时候,穆星河感受到有一种几欲冻结一切的冰冷从水底蔓延而上。春天里的水本来就带着寒凉,而这一片水泽的冰冷又胜于平常。穆星河甚至因此回想起了一些不大愉快的事情。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沉,穆星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入水中!
  ——他早该想到,这片迷阵里的水,怎么会是普通的水!
  冰冷的水覆盖了他的全身,他的衣衫里鼓满了水,冷意占据了他的身体,甚至因为头发浸满了水,脑中都是一片被千针扎过的刺痛。穆星河试图浮上水面呼吸,却发觉自己从身体到心底都是沉沉甸甸,冷意刺骨。
  无法呼吸。
  在无尽的痛楚之中,他竟然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
  不太愿意回想的、比他在宿舍里懒洋洋叫室友帮忙打包哈欠连天地盘算着逃课的时候更遥远的、甚至视之为黑历史的事情。
  那时他尚年少。
  那时他还不叫穆星河,也没有现在这样的超能力。
  那时他觉得自己与旁人是不一样的。他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因此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与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总要费心解释许久,久而久之,他也不大愿意跟人解释。
  他一个人来来去去,也不觉得孤寂,因为世界是那么大,有那么多知识等待他去吸收,那么多领域可以给他探求,还有那么多谜团等他一一解开,哪有时间多想?
  这样的好奇心与探索欲伴随着他想到就去做的行动力,他去做了很多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长辈们万分头痛又抓不到什么把柄,同龄人却仰慕他甚至视他为传说,他觉得理所应当,心里隐隐约约地得意。
  大约是这一切养成了他的自负,然而他当初越是骄傲,后来便越是后悔,终至于想要忘记之前的一切,好好做个普通人。
  他想要不自负,想要好好适应世界的规则,想要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
  为此他努力了很久,于是即使是到了这样的一个修真界,他也没有去考虑太多,只想要一步一步慢慢去适应。
  离开梅庭雪那里之后,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地恢复修为,顺利地踏上旅途,顺利地寻找材料——
  只是如此顺利的他,是从何时步入这个有死无生的深渊的?
  大抵是从钟子津消失开始。
  钟子津消失之后,其实还有转圜之机,他可以一开始就不理会钟子津的指向,直接掉头走就是。
  可他不愿意。
  他想,他能找到日月枝和星萝芽,能发现无人知晓的怀梦草究竟是什么,那么他也能一边寻找钟子津,一边寻找星萝芽,然后一起安然离开这里。
  他哪怕心里说了成百上千次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总是有那么一时半刻,心里会有个声音倔强地响起来:你不是,你能做到。你要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吸尽天下欧气的地雷~
  话说我中午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竟然有人推荐我的文!还一路追文写了三条,然后第一条是推荐的,第三条已经弃文了,我看到十分伤心,痛苦得不住翻滚。后来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个梦,因为她吐槽我的兵俑出场率太高了,我发表的地方还没有兵俑呢!!
 
第70章 玉泉谷(九)
  他说着自己是普通人, 偏生长了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子。
  他想要的东西就去争, 哪怕可能姓再小, 也要尽力谋划,别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偏要一手抓一个试试看。
  当初沈岫的事也是如此, 他想要什么都做好——想让沈岫得偿所愿,又想让自己的系统任务能够完成,结果不过是都没有做好, 和沈岫结下梁子,系统又判定他的任务失败。
  他确实自负,也总是失之于自负。
  只是无论是当时还是今天,他也不曾觉得后悔。
  即使发现自己深陷重围, 再无退路, 他也是毅然决然地向死路走去,他是如此地相信着自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生还的可能,他也是抓住那百分之一的人。
  那一层层的水波是如此冰冷地拂过他的身躯,带来那种叫他痛得几乎麻木的寒冷。
  在深水之中他几欲窒息,骨头仿佛化成一道道利剑, 扎进血肉里, 几乎将他刺穿。
  痛楚一层一层叠加起来,几乎没有停息过, 他的思绪也被切割成碎片,渐渐开始理不分明。他依稀想起自己刚才还在想, 若是死在这里,是他自己的选择,愿赌服输,他人生二十载,从现代到修真界,只有一件悔事,从那以后他学会了为自己承担责任,之后便再不后悔。
  只不过如今离言死还尚早——在这样痛楚到几欲昏阙,呼吸都渐渐失去的时候,他依然是觉得离死还早,若说一百个人只有一个人能从绝境里看到生机,那个人只能是他,只会是他。
  他确实自负,然而此刻,他不愿去谴责自己的错处,而是想要自己配得上这份自负!
  冰冷的水中,他的手指颤抖着,捏出一个法诀,而在被痛意切碎的意识之中,他在艰难地运动他的真气。
  那真气时断时续,但终于还是被他拼凑出来了。
  那是一道小清风诀。
  清风仿佛带着一丝暖意,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他身上那种让他冻结的寒意也慢慢缓了下来。
  很脆弱的小清风诀,最低级的术法,最孱弱的强度。
  他却恍惚忆起刚来云浮的时候,他不过最微末的一个外门弟子,所学所会不过一个小清风诀。可是他却那么兴奋,将小清风诀一用再用。
  熟练掌握小清风诀变化的时候,是一个午后,他还没有见过他的室友,房间一片寂静,他侧头看着窗外,修竹翠绿,外门弟子的声音仿佛与他隔着一个世界;第一次成功修改出属于自己的秘法的时候,是客栈里的清晨,曙光破晓,他冲着云朵无声啊啊大叫,沈岫披着头发静静地看着他;第一次刻成符阵的时候,是玉泉谷里的黄昏,树影剪下一道道夕阳颜色,落在符阵之上,钟子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满脸好奇。
  每一次他都记得,记得谁陪着他,是在什么样的情景,记得每一点一滴他学到新的东西的兴奋与满足。他喜欢这些力量,喜欢掌握这些力量的过程,他所不懂的还太多,还有太大太大的世界等待他去探索。
  活着是那么愉快,谁愿意就这样放弃?
  小清风诀包裹着他的身体,努力地穿入四肢百骸之中,要驱散体内的寒气。
  在那痛苦稍微缓解的时候,穆星河没有耽误半刻,立刻进入系统,切换到晴明,为自己张开言灵·守,巨大结界以他为中心张开,冰凉的水纷纷从他身边退去,即便寒意依然如同跗骨之蛆,他依然有一点稀薄的空气供他呼吸。
  胸口上有一样叶片一样的东西,散发着叫人镇静的凉意。他从痛意中稍稍抽开一丝精神,发觉自己依然不断从水中坠下。他的真气其实可以调动的没有多少,因为他的真气都被那些寒气切割开来,时断时续,他的这一道言灵·守坚持不了多久。
  他可以缓过来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如今却忽然感受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穿透那几欲破碎的结界,侵入他的身体。
  那是一种比他的身体要更沉重的心境,仿佛要将他拖入深渊。
  他专心驱动小清风诀的意志之中,出现了许多的杂念,那些杂念如同孑孓一般在他脑内游动,驱之不去。
  落入如此惨淡的境界,难道他没有恨过?没有恨过钟子津的引诱,反而想要放弃怀梦草去寻找他?
  穆星河那一瞬间察觉到,这些杂念并不属于他。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怨恨过钟子津,甚至说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钟子津。
  其实想到钟子津的那一刻,他是非常高兴的。他高兴的地方在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排除了钟子津的嫌疑,他高兴的是他首先想到的是钟子津这个人不会这样做,其次才是钟子津没有动机这样做。
  他很难把一个人当朋友,但若是他如此想一个人,没有从动机、背景、手法去分析对方的行为,那么他就是真的把他当做了朋友。
  他到此时才知晓。
  在想到这个之前,他还是、他总是有所保留的。
  他知道钟子津自从进入玉泉谷之后就有些蹊跷,那一日钟子津去捡树枝,回来带着泥土与青草,他说是同野兽搏斗,但野兽怎么会挥出剑痕?穆星河只当做没见到。钟子津说过剑修以剑立身,不必借助丹药,而之后钟子津却对白柒说星萝芽的下落呈现出一点异常的心态,穆星河也只当做没见到,把日月枝和星萝芽扔给他,他想要就直接拿去吧。
  当初的穆星河还未曾明白,钟子津已经是一个他不需要细想就可以相信的朋友,他依然习惯人与人之间保留一定距离,即便感觉到问题,也不打算追根究底,他依然习惯不直接表达好意,只会委婉曲折地做为对方做事情,懂不懂都随意,懂了自然好,不懂他也不会尴尬。
  这是聪明人对待朋友的方式,喜欢保留自己的空间,喜欢点到即止的表达。钟子津不能说不聪明,只是他确确实实没有穆星河思虑细腻周全,所以穆星河不问,他就当作穆星河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去处理。若穆星河早点去问,钟子津未必不会说,之后的事情他们其实可以一起解决。
  大约是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所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想要谋害他姓命,又大约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面临着被众人鄙夷嫌弃的境况,因他的心防也格外地重,从未对人交付信任。
  ——不,与应觉晓无关,也与那些外门弟子们无关,来到这个世界,固然有对他不友好的人,却也有努力公公平平与他交战的对手,也有尽心尽力教导他帮助他的师兄,甚至是对他退让过的敌人。
  是他自己的问题。
  从来只有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一以贯之地利用小聪明过关斩将,便以为自己本来就出类拔萃,胜于旁人。大概是出于这样的自以为是,便时常目中无人,从来懒得与人解释,从来不喜欢给人托付真心。
  言灵·守的结界防护却终究是因为真气不足而破碎了。
  他能很清晰地体会那些寒意是如何席卷着他的身体,从皮肤入侵到血肉,从血肉冻结到骨髓。
  他原本就不剩多少真气,最后护体的小清风诀也在被消磨殆尽,而那股寒意趁虚而入,填充入他的经络,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冻结,疼痛钻心刺骨,自己仿佛已经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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