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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寒金 作者:蓬莱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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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重生 相爱相杀

 
第47章 
  两天过去了, 搜寻的范围在不断地扩大,却始终没有熙儿下落的半点消息。
  慕扶兰跟着人,进入马场外那片一望无际的广袤荒野,寻到第三天的傍晚, 终于得知了一个消息,说另一队派出搜寻的士兵,在距离这里几十里外的一片泥泽地旁,找到了一只孩童的鞋子。
  她赶过去时,看到那幅场景的一刻,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停止了流动。
  地上掉着一只小小的鞋子, 边上是干涸了的一滩血迹。
  几个士兵正低声议论着附近看到的动物蹄印。说除了马蹄,还有狼的足印。
  “……必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 随风隐隐传入慕扶兰的耳中。
  熙儿被带走时,是赤着脚的。谢长庚在路上给他弄来过一双鞋。他从士兵手中接过那只鞋, 低头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是熙儿的鞋?”
  他的耳畔,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他抬头,见她盯着自己,慢慢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发问。
  对着面前这双嵌在惨白面容上的通红的眼睛,一时之间, 他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她。
  他沉默着。
  “你给我说!”
  她猛地睁大眼睛,厉声逼问。
  声音惊动了附近的人。众人循声纷纷看了过来, 见状,无不暗自诧异。
  谢长庚的五指,慢慢地捏紧手中那只沾满污泥的小鞋子,低低地道“是。”
  从熙儿被带走的那一天起,她的心便不曾有过片刻的安宁,一路舟车劳顿,终于赶到了这里,等着她的,却又是这样的消息。
  过去的几天里,她不知饥渴为何,更无法睡觉。只要闭上眼睛,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熙儿的模样。他两只小手抱着自己脖颈,笑着叫她娘亲时的模样。
  她的精神,早已绷得如同一根被拉得笔直的弓弦。随着熙儿失踪的时间越来越久,人更是到了近乎崩溃的边缘。
  她只是不去想,也拒绝去想任何坏的可能姓。
  她憋着一口气,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熙儿很平安,他现在只是在一个别人还不知道的地方,迷了路而已。他还好好的。
  就是凭着这一口气,她一直撑到了现在。
  而就在这一刻,听到那一句“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耳边仿佛发出一声弓弦骤然崩断的嗡声。
  她一头栽了下去。
  谢长庚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将软倒的身子接在臂中,唤她。
  她的头软软地耷在他的胸膛上,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他将她抱了起来,抬头,看了眼将黑的天色。
  这里出去马场已经很远,赶不回去。他命手下收队,寻高地搭设帐篷,就地临时过夜。
  帐篷很快搭设完毕,谢长庚抱人入帐,放躺在毡床上,随即召入随行的军医。
  军医替她诊过,低声说“翁主应是劳累过度,神焦思虑,方才又骤闻噩耗,闭气晕厥。歇息了,便能醒来,节度使不必担心。”
  军医退了出去,谢长庚低头,望着灯下这张带着浓重黑眼圈的惨淡面容,慢慢地伸出手,替她掖了掖毡被的被角。
  第二天清早,天方蒙蒙亮,刘安来寻他,问接下来的安排。
  谢长庚站在帐外,眺望着晨雾迷茫的无垠荒野,微微蹙眉,一时没有应答。
  刘安望了眼他身后的帐篷,小声道“已经找了多日,地方实在太大了,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昨日见到了鞋子,边上还有狼印。十有八九,小公子已是凶多吉少。非末将妄言,就算找到,恐怕也只剩下尸骨了……”
  他正说着,忽然听到身后帐内发出一声异响,急忙闭上嘴,转头看去。
  谢长庚叫他稍候,立刻转身往帐篷走去。
  慕扶兰倏然睁开眼睛。
  她躺在一只光线昏暗的帐篷里,身上盖着毡被。毡被上,还覆了一件男人的氅衣。
  她的目光落在帐顶上,五指死死地抓着身下的毡垫,停了片刻,人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撩开盖在身上的毡被和衣服,便朝外走去。
  才走了几步,脚步一个踉跄,身子晃了一下。
  谢长庚掀开帐帘,正弯腰而入,撞到了,伸臂,将她一把扶住了。
  “你再去休息!”
  他低头看着她依然苍白的面容,说道。
  慕扶兰目光涣散,没有焦点,根本就没看见他似的,推开了他,继续朝外走去。被谢长庚反手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箍住了她挣扎的身子。
  “再这样下去,你自己也要倒下的!”
  他语气严厉。
  慕扶兰在他的手里,仿佛一枝就要折断了的柳枝条儿。
  “他有两只鞋子的!只见了一只!还有一只,还在他的脚上!你们凭什么说他已经没了!”
  她红着眼睛,拼命地挣扎,口中说道。
  “放开我。我要去找!”
  谢长庚将那柔弱的身子抱了起来,按回到毡床上,说“等下吃点东西,你就回去!”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抗拒。
  他起身,朝外而去。
  慕扶兰从毡床上跌了下去,盯着他的背影,咬牙,拔出头上的一支簪子,追了上去。
  她扬起手,用尽全力,将手中那枚尖锐的簪,刺向了他的后背。
  簪尖刺破了他的衣裳,刺入皮肉,扎在肩骨之上,深达寸许。
  谢长庚的身影倏然僵住。
  她拔了出来,再刺。
  又是“噗”的沉闷一声。
  簪尖再次深深入肉。在她的手中,弯折了。
  他慢慢地回过头,眉头紧皱,面容微微扭曲。
  在他惊怒的目光注视之中,她红着眼,流下了这几个月来从未曾流过半滴的眼泪,一字一字地道“谢长庚,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但这是你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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