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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丘放弃了。
严冬渐至。
这段时间里,望月台来了几次小偷,有两次被岁千秋大逮了个正着,但这两个小偷一个身手敏捷跑了,一个扔了个烟雾符,溜了。
某日,道盟那边忽然来信,说海外一个小岛死了不少人,拜托他去查看。
海外山高水远,这一去必然数月之久,岁千秋跟楚丘说明去意,又担心他不在,那两个小偷来搞事,楚丘不是他们对手,于是在望月台外设下了迷迭阵,才放心离开。
楚丘为他弹琴送行。
“一路珍重。”楚丘微微颔首,没有更多言语:“平安回来。”
“嗯。”
他御剑出了望月台,那松透琴声依旧在重重峰峦中回荡,只是琴音不似平常那般散漫,多了几分送别的伤情。
宋迎心里咯噔一下。
算来,这是他死去后的第七年,正是楚丘身死道消的那一年。
而现在已经寒冬腊月,也就是说,楚丘一生命运的终点,就在这短短三个月中。
由于是依附在岁千秋身上,望月台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宋迎也看不到,只是追溯再度加快了,看来谢还也很想知道岁千秋后来如何。
时间陡然一转,两个月后,岁千秋终于赶在年关之前回到了大陆。
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带着从海外带来的新鲜事物,打算送给楚丘,然而到了望月台,一切都变了。
从发现迷迭阵被破开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猛地提了起来。
望月台上只剩大火烧过的余烬。
万树桃林同月满天一起,化作一片废墟。
宋迎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极了,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咽喉,胸腔里的一颗心快要炸裂一般,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席卷了每一寸经络和血脉。
岁千秋不敢置信,不敢接受,整个人都在颤抖,在他从院落废墟里,一块多出来的石碑旁,看到那具已经僵透发青的尸体时,这颤抖蓦地停住了。
宋迎觉得心跳凝滞了。
这是来自于这身体的悲伤和绝望,他的灵识已然难以承受,他实在无法想象,当时的岁千秋,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有那么一段时间,记忆境变成了一片空白。
显然是这场景给他的冲击太大,让岁千秋暂时失去了“记忆”这项能力。
他记不住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了,也记不住他当时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记忆境再恢复的时候,岁千秋已经握住了那具尸体的手。
那是一双弹琴的妙手,指尖曾经流淌出世间最美的曲调。
然而这双手此刻僵硬如铁,透着令人悚然的尸青色。
“丘。”岁千秋的声音都变了,仿佛是被人掐着脖子说出来的,没有人回应,他又颤巍巍喊了一声:“……楚丘。”
这一年多的相识相知,岁千秋更多的是被楚丘呼来唤去,帮他择菜洗碗,或者默默倾听,极少有他主动喊楚丘的时候。
楚丘偶尔说起过,说他从不喊他的名字,岁千秋只是淡淡地勾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他实在不太会笑脸迎人。
然而这次,楚丘却再也听不到了。
他眉目依旧,还是那一身淡绿的衣袍,只是额头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像是撞在了什么硬物上。
血迹早已干透,岁千秋怕他疼似的,极轻极轻的触了触,然后目光落到身旁,一块崭新的石碑上。
石碑覆着一层灰尘,他用雪白的袖子手足无措地抹去了,发现那上面血迹斑斑,刻着一行大字:楚凤歌之墓。
没有墓志铭,没有年月日,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行大字,潦草,疏狂,萧散。
岁千秋在楚丘身旁发愣,直到月上中天,他才渐渐找回了三魂七魄,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他下了山,离开了望月台,到处打听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在一个茶楼里,有几个年轻人唾沫横飞地说着望月台那场大火,其中一个眉飞色舞道:“你们那都是道听途说,我当时可是就在现场,别提多刺激了!那楚凤歌被百家仙门围困在望月台,弹尽粮绝,竟还有心情弹琴!”
“不过老子佩服他,他居然给自己立了个碑,最后撞碑而死。临死前还笑眯眯地问这碑刻的怎么样……啧啧,真是——哎哎你谁呀抓我干什么?!”
岁千秋两眼都是血丝,抓了人就带回了望月台。
那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直求饶:“爷爷大侠道长饶命!您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给您!要色我也——”
岁千秋脸色冷极,没让他废话,抬手按住他的头顶,施展起了剑宗秘术,追溯术。
他在这个人的记忆里,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迷花渐无路
在他走后不久,百家仙门不知在什么人的策动之下,逼上了望月台。
他们带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楚丘屡屡与道盟作对,如今又与剑宗同住一处,以色惑人,殃及道统,殃及剑宗一脉,因此要替天行道,杀了这个轻狂子,还仙门一个清净安宁。
可望月台被岁千秋施加了迷迭阵,几个打头阵的小门主都在这阵中一去无回,这些人只敢在山下喊喊,对楚丘束手无策。
楚丘一开始也懒得理会这些人,毕竟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
然而最后撤去阵法的,是楚丘本人。
原因简单极了,这些人拿出了岁千秋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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