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在一家客栈住了几天,才施施然的出了城。
几天后,距离京城数十里外的一个小镇,白泽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呼吸着不同的空气,来到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
白泽只茫然了片刻,随即笑了。小时候,他为了生存而生存,后来,他为了季玹而活,那么现在,也到了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了。
他仔细想了想,才从记忆深处,找出自己当初的梦想来。
无非就是不愁吃不愁穿,在一个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地方,过着悠闲的日子罢了。谁能想到他白泽,其实向往的居然是这种日子,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有了计划,白泽也不光顾着赶路了,这一路风景很好,他想要看看。
小镇不大,只有一间客栈,白泽去的时候运气还算不错,恰好还剩一间空客房。白泽付了钱,就回到房间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泽听着外面的虫鸣鸟叫,却分外安心。
许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安稳的入睡。
他梦到了叶氏,这场梦里,没有那么多的误会和怨恨。
梦里也没有别人,只有他们。
叶氏的表情很安详,很温和,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是白泽想要见到,却又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见过高高在上、美艳华贵不可一世的她,看到过骨瘦嶙峋、苍白脆弱濒临死亡的她,唯独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她……甚至在梦中,也是第一次。
白泽很高兴,很高兴他终于还是得到了这份他渴求的骨肉亲情,很高兴他的母亲是爱他的,还是有人在乎他……还是有人不曾舍弃他。
那个他曾经寄托了所有念想的人,之所以不要他……不是他做错了,不是他不够好。
仅仅是因为没有遇见对的人。
白泽意识到这一点,好像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从心口卸了下去,那压的他喘不过气的重担,那不甘心的情绪,都随风消散。
事已至此,为何还要折磨自己,为了那样一个人呢?
被这样的厌弃,根本就没有要留下的理由了。既然决定要走,为何不洒脱的走呢?
他还在留恋什么?
崔谦曾说,他放不下季玹,不舍得背叛他。
其实这话有些不准确,他是放不下,但也是放下了……如果他因为怨恨就将余生用在和季玹作对之上,不是更可悲吗?况且,他是永远不可能对季玹兵刃相向的。
即使当初逃离的那一刻,恨到极点的那一刻,也从未想过要他死。
爱一个人,怎么舍得他去死,只要想到这种可能,都会很害怕,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替代……但季玹,却舍得让他去死。
但凡有一点点爱,都不会舍得吧……
大约,这才是他真正灰心的原因。
那时候,他其实很想令季玹如愿,如他所愿死去。
但是他死不了。
他活了过来,心却已经死了。
他的梦醒了。
白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如丧家之犬逃亡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吧?
直到现在,他才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承认这个事实。
宁静的夜晚忽然被尖锐的声音打破。
四周一片嘈杂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窗,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耳朵。
白泽不疾不徐的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看向楼下。
一群肃穆的黑衣侍卫将整个客栈团团围住,手中长剑泛着冰冷的光芒。当中站着一名俊朗的男人,剑眉朗目,双瞳如墨,双手背负身后,站在那里就不怒自威。
居然是季玹。
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
白泽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即露出惶恐的表情,在侍卫们的驱赶下,和其他住客一起被赶到角落里。
一共只有二十来人,白泽扫视过去,并没有看到崔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战战兢兢。但这并不意味着崔谦不在这些人里面,他可亲眼见识过崔谦神乎其神的化形术。
没想到这样都能牵扯进来,看来真是运气不太好。
季玹缓步来到他们的面前,眼神锐利,一下子就认出了白泽来。伸手指了指,白泽就被推搡了出来。
他看着季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做为崔谦亲密的“情人”,如果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想必没有人会相信吧?
但季玹居然亲自出现在这里,他还是有些意外。
季玹看了他一眼,向前走了一步。身旁连忙站出一个侍卫,拦住了季玹,“皇上,此人还未验明身份。”
季玹顿了顿,道:“那你去吧。”
“是!”那侍卫走过来,拿出一枚晶莹的白色玉球,然后在白泽的手腕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到玉球上,玉球没有任何反应。侍卫表情微微一松,退了出去。
看来自己应该是没有被检查出问题了,白泽也松了口气,看向季玹,季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白泽想了想,还是先开口了,“皇上。既然草民没有问题的话,不知是否可以离开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季玹看着他,却问道。
“碰巧。”白泽不欲多说。
“崔谦呢,他和你在一起吗?”季玹又问,眼神紧紧盯着他。
白泽摇摇头,“我有些天不见他了,并不曾和他一起。”
“那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季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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