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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

　　**

　　次日清晨明珠和王名川相继从屋里走出来，前者阴沉着脸，后者揉着被掐青了的侧腰满眼无奈地瞧着前面人的后脑勺。

　　娘子偶尔任性什么的，感觉还不错。

　　今晨明珠熬了粥要一家人就着干粑吃了，只这东西不容易消化明珠没敢要几个小的多吃，蜀地人爱吃糯米的传统怕是也同这东西易饱耐饿有关，早年穷苦之时餐餐油水都少，吃了饭菜总饿得快，可糯米却不一样，没吃多少就能有饱腹感，而且能持续很长时间，是以这便成了肉的绝佳替代品之一，家家户户能吃上一次糯米都跟过年似的。因着吃得勤了所以吃的花样也多了起来，蜀地的糯米文化才这般发展开来，以至于到新时代来临日子好了起来逢年过节也仍旧离不开糯米。

　　早饭过后明珠仍旧是要去一趟城里的，因着今儿个有新货还得同那边说道说道，总不能直接要方铁柱拿车拉了过去。

　　“怎了，你脸色怎这般不好？”

　　王名川将装了干粑的坛子装进竹篓里，转头瞧见明珠眉眼间的情绪却是不如往日那般松快。

　　“这东西蒸了吃好吃些。”

　　“什么？”

　　明珠从坛子里头拿了一块儿塞到王名川嘴里，后者嚼巴嚼巴也觉出不同来。早前刚弄好之时他尝了一点儿，可因着没吃过刚出锅的遂不知晓孰优孰劣，今晨吃饭时倒是吃了几块儿热的呢，可因着凉的没吃多少也觉不出来差别，如今再做比较这差距却是越发明显了。

　　“我一早就觉得会出问题，糯米从来都是热着吃的，要做成凉的即食点心虽说也可但味道还是差了一截儿，但是糖品斋那边能要我们架炉子卖这个么？绝无可能！”

　　糖品斋那样的老店经营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形成固定模式了，真要为了明珠这样的小人物做改变极其困难，明珠舍不得就这样糟蹋东西凉着卖，却又没勇气说通糖品斋那边，思来想去最后竟然想放到李大娘的早餐铺子里头蒸着卖，来钱虽说少可到底也算是对得起个人舌头了，而且这凉干粑的味道也不一定会有多少人喜欢，还不抵直接卖凉糕实在些。

　　凉糕……

　　明珠脑子转了个弯儿，倒是想起来这茬了，夏天没有凉糕可不行呢，冰粉已经没了凉糕凉虾却是绝对不能少的，不然怎么就叫过夏天呢？

　　“今日便换我去城里罢，一篓子给李大娘的干粑一篓子给糖品斋的山楂糕，你昨夜睡得晚今日便好生歇着。”

　　明珠瞪了王名川一眼，昨晚若不是他抽风自个儿能睡不踏实么，因着赌气的因素在明珠还真就要王名川替他去了，可到底不放心他就这般上路，遂从钱罐子里头拿了一两银子并些小钱放他手上道：

　　“我昨儿个抽空在你衣服上缝了个内兜，你出门身上好歹还是揣些钱，莫要省着花销，咱家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王名川接过银钱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明珠，直看得他面上发烫才罢，却是在走之前在明珠那半张有黑色胎记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即跳上牛车催着方铁柱往城里头赶，气得明珠在车后头直跺脚。

 

☆、第二十四章  扩大规模生事端

 

　　明珠去地里转过一圈儿回来时已到了拾掇午饭的点儿，他蒸了两盘干粑分给隔壁蒋大娘家一盘，又去村儿里养鱼的人家那儿提了两条鱼回来，如今手里余钱多了他便不想再委屈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每餐总得有些油水儿的。

　　王名川背着空坛子回来之时正好瞧见明珠拿草绳儿提着两条鱼往家走，他立在路边等着，待人近前了便伸手将鱼接过来放竹篓里。

　　“去城里同你买了个这个。”

　　王名川伸出手在明珠面前张开，后者这才瞧见那掌心里的深色头巾。普通的棉布料子，只上头多了些个精巧暗纹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虽说材质不见得多好可却胜在精致，而且……托着头巾的手掌很好看。

　　明珠决定以后喜欢这个颜色。

　　“我如今还用不上呢，你买这个作甚？”

　　男子二十加冠，平民没资格戴冠只能用头巾，明珠如今不到十五自然用不上这个，平日里头发都是随便拿根绳子绑了垂到身后的。自然，按他的意愿他更想一剪刀下去弄个板寸。

　　王名川单手抠了抠后脑勺，脸上带着些微的不自在道：

　　“当时没多想，只觉着你应当是喜欢的便买了。”

　　明珠淡然地接过来收进怀里，没表现出高兴也没表现出不满意，王名川心中失落是有，可却不影响他继续努力的决心。两人并排着往家走，他个子较明珠高些，低头用一个极熟悉的角度看过去很容易便能看见明珠的耳朵尖儿。

　　粉嫩嫩的色泽，瞧在心里竟生出些毛茸茸的感觉，王名川一扫方才的失落——原来这人也并非全无感觉。

　　“李大娘收那东西了？”

　　这安静而暧*昧的气氛让明珠心里有些扑腾，急切地想找个话题来打破这尴尬，随口一问却是要身旁的人小小沉默了，在明珠觉出异样之后王名川却是主动说了实情。

　　“我没拿去李大娘那边。”

　　明珠吃惊地瞧着王名川，语气里头难免多了几丝愤怒：

　　“你拿去糖品斋了！”

　　明珠很是气愤，这些吃食于他而言除开卖钱更多的是对家乡的念想，这穿山凼同他自小生活的蜀地农村极是相像，是以他捣鼓这些儿时的吃食也有着寄情的意思在，对这些东西也极其看重，尤其对于糯米制品。家乡的糯米文化已经深入到每个游子的心中，甚至于逢年过节不吃些糯米便是吃够了山珍海味也还是觉着缺了一块儿的，糯米在明珠的思乡情结之中占据着极重要的位置，所以当初他才不愿将就着把干粑拿去糖品斋凉着卖。

　　糯米怎么能够凉着吃！

　　早知道明珠知晓后会生气，可王名川没想到会这样严重，遂慌忙解释到：

　　“你先别着急，且听我说说——我虽说拿到了糖品斋卖，可却是坚持蒸着卖的。”

　　明珠气得脸发红，听到王名川解释之后才稍稍平静下来，只有些奇怪地道：

　　“你如何能说服朱掌柜？”

　　朱掌柜再如何好说话这种牵涉到店铺经营理念的东西还是会抵制的，毕竟糖品斋这个牌子并不是他的，便是愿意接受也没可能赔进别人家店铺的脸面。

　　见明珠的注意力被引开来王名川才松了口气，他一边同明珠往回走着一边道：

　　“我拿去了糖品斋，朱掌柜自然不愿接受的，我也不过是想去试上一试不行再去找李大娘，哪曾想朱掌柜尝过蒸好的干粑之后便给我指了条明路——去给云来坊送货。”

　　“云来坊是什么？”

　　云来坊是什么，明珠不知道，王名川也是刚知道，如今这也只是糖品斋向酒楼进驻的小小尝试罢了，可几年之后这云来坊真真应了它的那个名字，客如云来，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直至成为糖品斋东家的主营业务。

　　“糖品斋的东家是江福有名的富商唐进宝，早年一直做点心铺子呢，如今却是想着要办酒楼了，这不，前儿个刚开了家云来坊正缺些特色吃食呢，我们送这东西去正好。”

　　这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若是按照明珠的做法压根儿连死耗子都没机会逮着，是以王名川此举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明珠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得将脸撇到一边极是别扭地道道：

　　“家去罢，做鱼还得花些功夫呢。”

　　王名川瞅着明珠傻乐，后者踹了他一脚怒瞪：

　　“笑什么，还不回去杀鱼，今儿个吃完饭没事儿你也莫再做竹活，好生温书，那秋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乡试三年一次，错过了今次还得等个三年才能考，然而明珠却没想过要王名川紧赶着今年的秋闱：一来他有了一个秀才功名于过小日子而言已经足够了，二来乡试的水比院试深些，他这般临时抱佛脚在院试时还能起些作用到乡试却是行不通了，明珠没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自个儿真嫁了个智商爆表的天才，是以也就对今年的秋闱不抱希望，下场试试手可以，成功……概率比他穿越还小些。

　　“今次乡试我只下水试试深浅，真要拼闯也得三年以后了。”

　　见王名川的心态这般好明珠甚是满意，毕竟院试第七的成绩也算得不错，若王名川真因着这个而沾沾自喜误了分寸却是个麻烦事儿，如今瞧他能清楚自个儿的斤两也算得了却明珠的一件心事了。

　　**

　　往后的日子便开始忙碌起来，因着云来坊客流量比糖品斋多些，是以对干粑的需求量也大些，明珠除开料理家事外全花在了弄点心上头。云来坊那边开出的条件也挺丰厚，分成四六开，虽说不如糖品斋单个儿利润大可到底胜在数量多，是以来钱倒是比糖品斋多些，明珠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寻思着找蒋大娘同李三娘帮衬，这两家都是平日里走动极勤的，彼此也信得过，是以明珠便抽空将两人都拉到了一处避开外人说到：

　　“大娘，三姐，我这点儿事儿也不瞒你们了，往常送与你们家的那些个吃食我还多做了些拿去城里头卖呢，如今销路好赚了些养家的钱，只我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弄家事着实顾不过来，你们瞧着手上可腾得出空档？”

　　明珠将自个儿和糖品斋云来坊之间的买卖粗略说了一遍，蒋大娘同李三娘二人具是一副吃惊的模样，虽说早知明珠有一副好手艺，可没曾想这薛家小子竟真能凭借这个从城里头赚出银钱来。等到明珠说完每月给她二人二两银子手工费时她俩便更是吃惊了，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农家人屯粮不屯钱，家家户户的钱罐子都不见得有多满，银子更是少见，明珠这一张口便要给二两着实有些过了。

　　“明珠啊，过日子可不是如你这般糊涂的，你这孩子……”

　　蒋大娘微微弓着身子激动地拍大腿，摆出长辈架势来就要训明珠，后者耷拉着脑袋在一旁装怂，直到被二人轮番轰击了好一通才得空狡辩几句。很是费了番功夫才说通蒋大娘同李三娘两个帮忙，只这二人最多只肯要一两银子，李三娘更是连带着方铁柱那半吊钱也不愿收了，明珠瞧着心里暖洋洋的。

　　乡里乡亲，不过是四个字，却是要人记了一生。

　　做工的人多了起来原材料自然也费得多了，明珠索性丢开原材料采集这环节直接要王大河王小湖并蒋家的几个小子去外头做宣传：王家收野山楂和野地瓜，四文钱一斤，糯米绿豆也收，但只要新不要陈。一时之间穿山凼中讽刺挖苦王家人的论调此起彼伏，就连一向偏袒王家这几个孤儿的村长也专门儿上门来逮着王名川好一通骂，非逼着他好生管教明珠才甘心，可王名川却是将责任全扛了下来，只说是自个儿的主意明珠只是听他的罢了。村长骂了半天没个反应只得摇着头失望离去，王名川进屋见着明珠却是一个字儿没说，只捏捏他的肩膀道：

　　“今儿个做工累了，晚间我替你摁摁？”

　　明珠伸手，拧肉。

　　虽说嘲笑明珠一家的大有人在，可也有那起子为着占便宜跑来试水的，见着明珠果然收了才一边笑呵呵地拉扯些不着边际的家常一边背地里骂一句有毛病。小孩儿倒没想这么多，他们平日里没事儿做便满山地摘野山楂刨野地瓜换铜钱，也有那些个因着家人影响一边卖野地瓜又一边骂王家人的小孩儿，王大河几人听着虽说生气却又碍着明珠要收这些东西不好翻脸只得干忍着，不曾想明珠却是个极护短的，最瞧不得自家孩子受气，说话最难听的那几个直接被拒绝接收野山楂和野地瓜，家长找上门来闹事也直接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

　　“各位乡亲，我们王家的钱少，总不能要每个人都分着的。”

　　乡里愿意卖东西的人多，可王家却是只能买一部分，是以即便是为着自家利益着想得罪王家人也不是明智之举，是以那些个上门来闹事的也渐渐消停了。

　　然而，总有那么些不明智的人非得仗着一颗横胆跑来打秋风，是以当明珠瞧见赵氏又跑来闹事之时已经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窝素萌得一逼的存稿君，作者菌已经在火车上鸟，乃们不要大意地投入窝的怀抱吧！窝毕竟是一个励志要比作者菌更新更快的存稿君呐(*￣︶￣)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