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磕一世 作者:疯魔成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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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至于你担心小人使坏本就是杞人忧天,我刚才已经叫小人自尽了事,明日他不死,明晚我就送他一程,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事情就这么简单,只是你既说到家人的责任,那我问你,为什么不给我?”
“我说了在斋戒!”白尘苦恼低吼。
单朗皱眉,“你斋戒我知道,为什么斋戒,我不知道!”
“自然是为亡人,今日家家祭祖上坟,寺庙超度无主孤魂,也为战死沙场的英灵颂经祈福,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斋戒,当年……”
白尘哽咽顿住,单朗闷了一阵,扳过白尘的身子,“看着我,老实告诉我,当年我要你去偷兵符的时候,你其实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也知道我还给你的是假兵符,所以你说不恨我们,因为你觉得灭你故国的是你自己,所以你是为当年那些兵士斋戒,对吗?”
白尘不语,紧闭的眼睑下是不断的泪,单朗已不需要答复,放开白尘,翻过身去,“睡吧,今儿我也斋戒。”
白尘在黑暗中点头,然后也翻过身去,同榻而卧以来,两人第一次抵背而眠。
翌日,单朗所说的那位官员果然自尽,驿馆礼官传报消息时,白尘刚放下吃好的早饭碗,礼官退下后,白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单朗,没得到目光回应,白尘便不敢出言询问,只是心下已有些明白了,单朗并非一昧提剑杀人,双大哥说过,京里那位舍不掉单朗的能力,单朗自己也说他擅长揣人心思,也就是说,单朗杀人的方法千变万化、不尽其穷……
难怪小狼哥哥不通俗务,人心只一颗,心力却多有偏损,所以不该强求太多,不该企图找回当年那样的小狼哥哥,不该苛责小狼哥哥的言行无忌,因为心弦已崩得太紧,心力损耗者,无所补益,倘若跟亲近的人都要中规中矩,于各种场面上都要八面玲珑,那就唯剩英年早逝这条路了……
所以如你要求我的那样,我也只要你做现今的你自己,旁人眼里孤僻怪异,于你却是任意随性,纵然埋下隐患祸根,来日不测降临时,你也不会孤身遇难,你有我,生死祸福,我都与你同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单朗如前所说,府官自尽的第二天,他就带着白尘游玩般回阳州,从丰州首府出城不多时却岔上一条小道,个多时辰才在一片桦林边停下。
白尘不予询问,只是任单朗拉着他往里走,不多时便看见一座坟茔,碑上刻书“双翅之墓”,碑座祭台上有新近祭奠的痕迹。
“是双大哥来过吧?”白尘喃喃,眼眶已莫名酸胀。
单朗并不答话,轻抚碑身,冷笑,“这人眼瞎心盲,当日几乎被双飞的马踩死,费我不少力气才吊住他一口气,害我大哥日夜兼程从棱州赶来,辛苦三天三夜才从阎王手里把他抢回来,原以为是个聪明听话的小孩,谁知是个无情无义的蠢货……”
“别这么说!”白尘合十闭眼,“对不起双翅,单朗不是骂你,而是伤心你不自珍,其实我也有些怨你,虽然理解你心死成灰的哀伤,但不赞同你抛却一切的决定,跟你一样,没得到单朗的喜欢时,我也想过死,因为除了单朗,我只有我了,可是后来有了双大哥和叶安,他们都真心对我好,所以我不敢因私情得失而轻抛己身,这就是我怨你的原因,也是单朗骂你无情无义的原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已,如今阴阳两世,哀怒无益,只愿你早出沉沦,超脱冥界困厄,另获新生。”
白尘缓缓睁眼,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推了单朗一下,“你吓死我了!隔这么近干什么?”
单朗捏起白尘的下巴,“你居然想过死?后来居然因为双飞和叶安你才不死!我呢?你压根没想过我吧?双翅无情无义,你就是没心没肺!全换成狼心狗肺了是不是?得不到我的喜欢你就去死,那我为你九年人不人鬼不鬼,我是该死还是该变成妖怪?”
该死的,居然还笑?单朗不轻不重搧了白尘一下,“不许笑,又哭又笑,你是疯子吗?你又以为我没变妖怪?当年我二哥中箭堕江,我没去捞他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妖怪了!你只知我想娶个凤麟君那样的媳妇,想当征战将军,却不知我曾发誓要练好武功保护我二哥再不许人打他,要努力赚一座金山银库让他永世衣食无忧,可是因为你不见了,别说为他发的誓,就是他的死活我都没管!天南海北、天涯海角,到处都找不到你,我只差上穷碧落下黄泉了你知道吗?你呢?仅仅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就去死,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我为你发那么多年的疯又算什么?守在你坟边野人似的活得比鬼还不如又算什么?不许哭!”
单朗双手捧住白尘的脸,两个大拇指狠狠抹去白尘的泪,凶冷道:“你给我听好了,别说我不可能不要你,就算我有天失心疯了移情别恋,或是遭遇急情扔了你,你都给我好好活着,我二哥虽是笨蛋,但他有句话是至理,活着才有无限可能,这话送给你,你给我刻在心里,到死都不准忘记!”
单朗说着就狠抱了白尘一下,勒得白尘几乎窒息,却让白尘幸福又舒心,被如此霸道狠决地爱着,谁不甘于其中,溺于威胁般的爱语?
从桦林出来后,单朗负气般催马急驰,白尘愧疚般咬牙紧随,晚间歇店时,股内已破损见血,吸着冷气清洗时被单朗看见,然后又摔门出去,很快便拿了药膏进来,冷着脸给白尘涂抹,手法温柔而小心。
白尘坦然接受,为的是不令单朗自责,谁知单朗异常粗鲁地把他抱到床上,“你不听话!说了不许随便勾引我!张着腿还一脸享受,你什么意思?”
“我……”白尘恼羞成怒,“我就是勾引你要怎样?有本事来啊!”
“来就来!疼的又不是我!”
话虽如此,到底没敢乱来,磨破的地方不能再磨损碰撞,好在身下的人异常柔韧,能摆出好几种不碰到伤处的姿势,哼,叫你勾引,叫你不听话,叫你想过死,不如叫你欲*仙*欲*死!
狠话在心底,温柔在行动,身下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小活宝啊!是一声声喊他小狼哥哥的……他喜欢的……他爱的……小活宝。
夏夜时短,月尽破晓,单朗没有赖床的习惯,但也不催着枕边人起身,所以白尘睡到太阳老高才醒来,从于多年担惊受怕的习惯,一下就坐直了,昨日磨破的伤处以及某处的异样感骤然袭来,于是安心了,不再怀疑幸福是梦,可以安心醒于每个早晨,从容一切。
吃了客栈提供的饭食后,两人游玩般缓行,单朗的药膏很灵妙,白尘的伤处早就不疼了,只是依然被勒令了侧坐在单朗身前,另一匹马儿则牵缰随行,幸亏道上少有路人,否则白尘非羞死不可?
只有不谙骑术的弱质女流才会侧坐马上,他可是从会走路就会骑马的金蒙国……草缰男儿……
“怎么了?”单朗只是随口一问,然后便说了另一件事,“除了双飞,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连我两位哥哥,我都没告诉他们,你该知道原因,对吧?”
白尘点头,心里虽酸涩,面上仍微笑,“如果有妙法能抹人片段记忆,我希望双大哥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这样将来有变故时便不会受到牵连,总之不告诉他们是为了保护,我都明白的。”
单朗亲了白尘一下,除了在床上,单朗很少这般亲昵,因此这一下既是嘉奖也是歉意,“除了托人给我那本书之外,我二哥还附了简信,说他想见你,但我回绝了,以后也不会让你见他们任何一个,原因同上,也是我必须加给你的委屈,希望你……”
“没有委屈。”白尘靠在单朗胸口,唇角高高扬起,“我现在很幸福,你不单是保护他们,也是保护我,否则我再幸福也会忐忑,总怕哪天暴露了给他们带去灾祸,所以你是为了让我更加安心才那样做的,因此没有委屈,只有幸福。”
单朗不语,冷眸里划过一丝怜惜,化作唇上柔情,轻压白尘的唇角一下,再次无声的歉意。
七日玩耍式行程后,阳州到了,单朗回小院放行囊,里头多数是白尘一路乱买的孩子气玩意,白尘则先去书馆,见到双飞的时候无端愣了一下,仿佛也在同时看到丰州桦林中的那座墓碑,碑上的漆色已脱尽,不是风雨磨损,而是被人抚摸般划去,深于刀凿的抹痕……
“我去看过他了。”白尘低头低语,双飞讶然,随即了然,轻抚小孩头顶一下,“回去洗洗吧!一路风尘,头发都有点腻了!”
才怪!小狼哥哥带我在城外泡了温泉才回来的!白尘暗里翻白眼,面上则乖巧一笑,然后左右看,“叶安呢?”
“在睡觉,昨晚累了一夜。”
白尘愣睁,不会吧?叶安喜欢女子,怎么可能……不对,重点是双大哥怎么可能……但是叶安累了一夜……但是不可能啊!
“不要以己度人,他的累跟你的累不一样,何况我是今早才回来的,当然我若早些回来也不至于让他一夜防贼防得累。”
“贼?”白尘不可思议,“什么贼会来偷书馆?”
“树大招风,生意太好,难免引贼惦记,人怕出名猪怕壮嘛!”双飞似笑非笑。
白尘莫名点头,有些失神地回了小院,一进门就大声喊小狼哥哥,跑进屋里抱住单朗,“我不开书馆了,难怪你要连那个招牌买下来,我还说你不通俗务言行无忌,其实好多事你都细致思量过,你总说这样麻烦那样麻烦,却总是细致入微地思量并处理诸多麻烦,我一无所知还懵懂不堪,很多时候都谬误你了,原谅我的任性无知好吗?我不开书馆了!”
单朗皱眉想了想,“不开也好,反正你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书馆就送给叶安吧,虽然他也不通生意经,但双飞是经商奇才,又刚好在落难,所以麻烦叶安再继续收留他,叫他给书馆卖命敛财,省得他精力过剩拿去发疯!”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可是硬要挑错又挑不出来!白尘有点晕头了,却突然抓到个要点,“你说他在落难,虽然被家族驱逐了很糟糕,但是以他的能力,应该还不到落难那步吧?”
“相去不远,他原是双家堡人人赞爱的三少主,为人亲和,处事公正,而且武功在同辈中排名第一,又是双家堡最强劲快捷的生财宝,集各种赞誉于一身,名气名望媲美当年丰州庆王,可惜为个男孩就一夜之间声名狼藉,世人多好雪上加霜,真正雪中送炭者寥寥无几,何况襄助一个弑兄伤父的疯子?所谓众怒难犯,他没被当成过街老鼠已算幸运,哪日被人落井下石、死于冷箭都不算稀奇。”
“双大哥有武功,一般的坏人伤不到他!不过试剑庄的大小姐倒是个奇女子,因为她不嫌弃双大哥,那天梅女侠还说了,她姐姐似乎一直钟情于双大哥,但是双大哥不想连累她跟着受苦……”
“别听他胡说!在发现自己喜欢上那谁谁的时候,他就决定退亲了,后来发现那谁谁喜欢上他大哥的时候,他依然去退了亲,梅家大小姐以死相逼,他才灰溜溜回去,之后又大着胆子去退过一回,可是一昧说自己喜欢上男子了又不说出男子的姓名,对方肯定不信,于是又没退成,一直到他声名狼藉才算得逞,所以他不是怕累人受苦才退亲,梅大小姐也不是钟情于他,倒也是个奇女子,不拘私情,向往征战商场,所以要拿双飞当个幕后高人,她好圆满她的经商梦,他们的事就这么简单。”
单朗说着还弹了白尘的额头一下,意即你很蠢,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傻瓜一个!
白尘抚额不语,事情简单也好,复杂也罢,他只关心双大哥什么时候才能步出往事的阴霾?
当年单朗默守坟边一年不语,双大哥一直陪到单朗再次说话才放心离开,这份情义恩深几许?
如今双大哥痛失所爱,但仍笑对他人,内中巨创深痛,何人同感?何人能救?
又或者……深中情毒者,无药可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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