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磕一世 作者:疯魔成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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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白尘急急辩解,“你的想法有问题,那是你的家,回去与否都是你的意愿,不该看着他人的面子,换言之,那是你应该担负的责任,你娶了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你是否跟她行过夫妻之礼,总之她已经是你的人……”
“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话,否则请自便。”单朗拉起白尘,“不要跟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要不是你乱应了人,我也不用这么麻烦,乖乖跟我走就是了,听话!”
“我……”白尘缄口,单朗要他听话,就是说,他是单朗的人,所以听话的好,否则就要自便了,白尘偷笑。
朱慧珍听说单朗回来了,急忙修饰一番前去迎接,却见单朗又是带了上次那个男孩同来,心里不免难受,大户人家豢养一二男宠并非异事,只是少有出入都带在身边的,况那男孩长得清俊秀美,言谈举止没有风尘气息,竟似好人家养出来的娇儿一般,难怪单朗眷顾颇多,只是相比之下,自己应该胜那男孩许多才对,莫非是新婚那夜,自己稍微主动了些,才会让单朗误会她失于妇道?
朱慧珍心下想定,面上便越发端庄,奉茶问候做得一丝不苟,又叫人换了八珍花茶给白尘。
单朗诧异,“你喜欢花茶?”问着又瞟向朱慧珍,“你怎么知道白尘的喜恶?”
这话有股异样的酸味,朱慧珍忙据实答话,“妾身是听表哥说的,上次疏忽了,没问白公子的意思就上了新进的春尖,表哥也是听白公子说了才知道……”
“你喜欢哪种花茶?”单朗问得认真,白尘不想撒谎,可是说出实情难免有一番纠乱,于是接过下人送来的八珍茶,“就是这种。”
单朗点头,看向朱慧珍,“你让管家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朱慧珍错愕,白尘则哭笑不得,本来打定主意不管他们的事,可是朱小姐几乎要哭了,让人看不下去啊!
“这是你的家,一定要有事才回来吗?”
“我没有家,房子倒挺多,各州各地乱七八糟座落了一些……”
“那些当然不算家,现在你成亲了,这儿就是你的家!”
“成亲而已,不是成家。”
“单朗!”白尘怒不可遏,因为朱小姐已经哭了,本来也不关他的事,但他就是觉得难堪,仿佛是自家人无端闯祸,他有责任出面赔礼道歉一般。
“对不起,单朗还没习惯在一个地方居留……我是说,他不习惯这种深宅大院,所以他不是针对你……要怎么说呢?”
白尘苦恼而口拙,哀求似的看着单朗,单朗则在专心喝茶,半盏后才淡淡发话,“白尘说得没错,你跟我没仇,我为什么要针对你?所以你不要洒泪耍赖,当日我就说过,不会为了成亲而重新购置新居,是你不愿住在我那小院里,执意要买这座宅子,就连我大哥送的四合小院你都瞧不上,更别说我二哥送的农家小院了,那其实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别院,却依然入不了你的眼,瞒着我,以我的名义买了现今这处地方,家什摆设极尽奢华之能事,买奴聘人仿若几世富贵同堂,这些也都罢了,你却一再派人去小院扰我清静,究竟是何居心?”
单朗沉声喝问,朱慧珍泣泪跪地,无言以对,白尘则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原先只以为单朗不高兴在小院成亲,现在才知道是朱小姐瞧不上小院,可是那儿比这里好太多呀!
青石小巷青青院,倚墙桃花墙角菊,绿瓦三间房,所需一应俱全,两个人的家,刚刚好呀!
白尘想到此处,偷偷看了单朗一眼,心里莫名地甜了一下,又听朱小姐啜泣有声,这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了!
“怎么不喝?你不是喜欢吗?”单朗看着白尘手里的花茶。
白尘赶紧喝了一大口,却因喝得太急而呛得大咳,单朗貌似不耐烦地伸手轻拍,见旁边递来帕子,伸手扯了一下便顿住,从袖中摸出自己的给白尘用。
朱慧珍尴尬地缩回手,摆手令送帕子的人下去,又见白尘的前襟湿了,于是询问是否更衣,单朗只说回去换,白尘却知朱小姐希望单朗留下来,于是接受了朱小姐的好意。
单朗嘀咕一声麻烦,然后闪身不见,朱慧珍愕然,白尘讪然,“他回小院给我拿衣服去了。”
朱慧珍释然点头,迟疑道:“白公子是何时跟了我夫君的?”
白尘愣了愣,“不久前,但你应该是误会了,我跟单朗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又或是莫管家没跟你细致回禀,那我不妨再说一遍,我只是借住单朗的小院,单朗也只是仗义相助。”
“可我夫君对你不同一般,知逍遥候者,莫不说逍遥候冷情无常,我今日才知夫君也有人情的一面。”
“随你怎么想吧!只是你早知他是冷情人,就不该对他有怨言,他非强逼强娶,你亦自愿为妇,与其生怨,不如自珍自守。”
朱慧珍苦笑,“说来容易做来难,易地而处,你又可做得到?”
白尘点头,“是的,我做不到,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他,但若选了,便是荆棘满地,我也会趟血而过,刀山火海,我也会笑而从之。”
朱慧珍略有愧色,含泪叹道:“我当日也有这般心志,只是一步步走下来难免不甘心,我非无盐丑女,家道虽中落,到底也算名门出身,不求夫君益助故姓门庭,只望夫君稍许眷顾,让家中二老知我婚姻幸福,如此足矣!”
朱慧珍拭泪,白尘心下戚然,原来她购房置产,只是为了让父母看着喜欢,虽是孝心,但是幸福岂是可以造假的东西?比之富丽豪宅,清雅小院的夫唱妇随不是更能让老人看了欢喜吗?
白尘不认同朱小姐的幸福论,甚至不认同她的孝道,“我觉得你弄错一件事了,老人固然希望子女幸福,但是幸福不是靠假相堆砌而成,某日真相败露,老人只会更伤心,你的孝道也会变成一个让老人无法斥责,却揪痛于心的骗局,到时你要如何收这个场?”
“我不信夫君会冷情到底,原先并无把握,现今有你作例证,可见夫君不是冷心人,我不信捂不热他的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住在这边,我的幸福就不会是假相!”
朱慧珍异常激动,拉了白尘的手,“你一定要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你们在干什么?”单朗突如其来的一声,朱慧珍立即甩开白尘的手,一脸期艾羞愤,“夫君……他……他竟然……”言毕只是哭。
白尘莫名其妙,单朗更莫名,“他竟然什么?”说着就把取来的衣服递给白尘,又叫人领了白尘下去更衣。
白尘一走,朱慧珍就跪到单朗脚边,“夫君,那人是个登徒子……”
“胡说!”单朗叫人备晚饭,点了白尘爱吃的菜,回头见朱慧珍还在一边抹泪,不由恼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别跟我耍花样,阴谋诡计还是巧算心计,在你自己的圈子里兜转就行,别招惹我,尤其白尘,敢在他头上动半点心思,小心我灭你全族!”
朱慧珍暗抽冷气,同时懊悔刚才的污蔑之举,又想到单朗虽冷面恶语,其实是很好说话的人,于是欠身道:“妾身知错了。”
单朗淡淡嗯一声,果然不再计较,朱慧珍暗自庆幸,亲自去花厅那边布置饭食。
白尘更衣出来就随单朗去了花厅,饭菜很丰盛,单朗却吃得皱眉又皱眉,这下就连白尘也猜不透单朗的心思了,朱慧珍也不敢再殷勤布菜。
饭后,白尘随单朗去花园亭子间喝茶,仆役奉茶退下后,单朗不悦道:“你爱怎么为难自己,不关我的事,但你不该骗我,你并不喜欢这种花茶,其实你对茶叶没有挑拣,有得喝就好……”说到此处顿了顿,轻叹,“这些年,你过得很苦吧?”
白尘红了眼眶,面上仍微笑,“并不太苦,只是简朴一些罢了,倒是你,方才饭桌上,似乎不高兴了,为什么?”
单朗浅啜一口茶,沉吟道:“我二哥虽是好吃之人,却也严禁铺张浪费,偶遇荒年欠收,必定逼着当地大户开仓赈灾,常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时只觉我二哥啰嗦烦人,后来亲身体验了才觉百姓不易……”
“你也挨过饿?”白尘讶然。
单朗皱眉点头,“那年路过蜀州,天旱地枯,颗粒无收,一路都是逃荒难民,有人倒下就再没起来,我因病借宿村居,那里只剩老弱妇孺,我借宿的那家只有一位大嫂带着个奶娃,大小都是面黄肌瘦,眼中空洞无神,我也是每日饮水饱腹,三天后,几近死亡,却是被奶娃的哭声唤回,然后才知那位大嫂早就咽气,奶娃是靠着吸她的血才勉强活命,吸不到了才开始哭……”
单朗叹息止住,微带厉色道:“今日饭桌上不过三人用餐,却是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回想成亲那日,更是大肆铺张,三百多桌喜宴乱七八糟,却不曾在门边设饭施济真正的挨饿人,这般的为富不仁,该死!”
白尘点头,随即反驳道:“不关你的事,你根本不知道喜宴会那么奢侈,还有今天的饭菜虽太过丰盛,但也是你媳妇的一番心意,你又不常回来,她自然想用最好的东西招待你。”
单朗冷笑,“你若不是喜欢男人,我该疑心你喜欢她,否则怎么总向着她?”
“我只向着公道!”白尘气结,站起身来,“你就住这儿吧,顺便刹刹这儿的奢侈风,我回去了!”
“一起回。”单朗也起身,这才是为难白尘,之前虽没答应帮朱小姐,但也认可她说的精诚所至,现在单朗要跟他回去,朱小姐还怎么金石为开?
没办法,白尘只好留下来,单朗则是无所谓,反正他答应了保护小活宝,所以白尘在哪,他在哪,这其实也是习惯,那九年都是为了小活宝,继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等小活宝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不再需要他,那时就可以……
可以什么不知道,目前一切都好,等到不好的时候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白尘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很单纯,所以即使知道这座宅子里的人都在拿异样的眼光看他,却依然不以恶意度人,又或是骨子里流淌着王家血脉,所以天性便流露出不与人一般见识的风度,看在旁人眼里,则是故作清高的可恶。
在这座名为单府的大宅里,单朗是主人,不过从管家到各房领事,甚至下房的仆役,暗里都只认他们的主母,所谓宠物类主,单府多的是两面三刀的阴暗小人。
这些情况,单朗心知肚明,如白尘所说,他只是不通俗务,若论心机手段,那是他幼时玩腻了的把戏,后来虽家破人亡,但未尝不是天幸,前后认了两位哥哥,都是至真至诚的性情中人,受其熏陶,渐渐脱去浑浊秽气,兼之常年游历,开阔了眼界,宽了心胸,早就不屑小人一流,更遑论与之较量,因此只冷眼相待,不在乎声威与否,几日下来,府里人便觉得候爷只是面色冷些,其实极易侍候。
朱慧珍却觉得夫君虽易相处,但很难讨好,殷勤备至或是谨小慎微都没得过夫君的肯定,最令她挫败的是,夫君至今仍不与她同房,亏她差点信了那个男孩的鬼话,若真是两厢清白,夫君为何夜夜与他睡一屋?
朱慧珍暗里叫人去查了白尘的来处,谁知查遍城里所有妓馆都没有白尘这个人,难道真是落魄子弟蒙夫君所救,然后以身报恩?若真是这样,白尘必有绝佳媚术,否则夫君不会上钩!可是精通歪门邪道的人又怎会是好人家的子弟?可惜夫君深受蒙蔽,看不清白尘的真面目,否则不会宠爱无度!
朱慧珍心恨难平,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甚至探问白尘的喜好,然后一一给予满足,这不是讨好白尘,而是表现她的贤良大方,以此让夫君看到一个贪财势利的男宠,看到一个明理会事的妻子。
可惜单朗只看到一个愁眉苦脸的小活宝,“你既不爱这些金银玉器,当场推掉就是,现在堆得一屋乱七八糟,你自己烦不说,我看着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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