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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今晚我去你家吃饭,叫老头子煮我的饭。”尤自若歪着脑袋悄声道。
君自安不太乐意,皱着眉说道:“你干嘛来?”
“我家那俩口吵架了,用英语吵!我靠!看他们那架势没吵个三天三夜不会消停,我夹在中间我还能活吗?”尤自若瞪大眼睛。
君自安想象了一番两个炮仗互杠的场面,不禁一哂,点头答应下来。
金毛小王子立刻喜笑颜开,好像尾巴都兴高采烈地摇起来了。
*
说起来谁又能想到尤自若小时候是自卑又阴暗的性格?
瞧瞧上文,没皮没脸,整个就一阳光少年。可确实如此,小学五年级的尤自若就是被人围在墙角揍的刺头。没规定刺头就不能自卑又阴暗。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被同龄小朋友编排歌谣,暗地里取笑讽刺,如果不小心碰到他——喂!你中诅咒了!
对尤自若有意无意的孤立,似乎是班集体不言而喻的默契。
他心里那股子气没地儿撒,整日寻衅滋事,然后就被围在墙角揍。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尤自若呲着牙单挑六年级四大天王,毫无疑问输得一塌涂地。他张牙舞爪地想要掀开束缚挣脱开来,然而脑袋却被死死地按在墙上。
“我靠!小朋友们打架啊!”街口忽然传来一声惊怒的呼喝,拉杆箱的轮子划拉过碎石路,最后停在他们面前,“松手松手!打架就打架,但没轻没重就不行了!”
老人威严的声音把几个小朋友吓得一哄而散,只剩地上一个尤自若,依旧睁着一双不服输的眼睛,犟脾气一声不吭。
“我看看,有没有伤着?”贺洗尘头天进城就目睹一起斗殴事件,再加上找不着路,心情实在不是太美妙,沉声问,“你听不听得懂我说话?”他酝酿了一下,拍着额头叹道,“坏事儿,太久没说英文我也给忘了。不倦,你能来两句不?”
尤自若不知道他在问谁,爬起来说道:“我听得懂,我不是外国人……我……”他似乎十分委屈,眼泪忽然哗啦啦流下来,瘪着嘴抬起脏兮兮的小手抹了下脸。
贺洗尘一顿,恍然大悟,把他的爪子从脸上拿下来,用干净的纸巾给他擦眼泪:“行嘞,我知道了。这位、这位少侠,可不可以给老朽指条明路——”
尤自若打着哭嗝,瘦不拉几的小模样看起来是真可怜。
“得得,少侠你家住哪?我先送您回去,您这样我也不放心哪。”贺洗尘拍掉他脑袋上的尘土,双手作势要抱起他,结果一用力,没能抱起来。
【不倦你,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啊。】他神情微妙地鄙视道,心想就这么一只金毛小鸡仔都抱不动,实在丢人现眼。
【……百无一用是书生。】君长思竟也没反驳。
贺洗尘泰然自若地咳了一下,改为牵他的手:“走吧小少侠。”
尤自若胆大心大,也没怀疑他是个坏人,吸了吸鼻子说道:“我家住在毓明公寓。”
贺洗尘脚步一顿,诧异地低下头:“有缘啊少侠!”
尤自若确实很庆幸当年那位不知事的愣头青少侠能遇到贺洗尘(君长思)这个老江湖,要不就他家里那两个活宝爹娘,就算没长歪,恐怕也得费很大的功夫才能走上正途。
***
临近清明,君长思收拾好两套衣服,带君自安回老家。客运站里人声鼎沸,君长思取完票,一手拉着君自安,兜兜转找候车站。
【不倦,你可别迟了。】贺洗尘见他在同一个路口同一块招牌转了三次,愣是没转出去,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闭嘴。】君长思不胜其烦,左看看有看看,最后扭扭捏捏说道,【要不你来?】
贺洗尘无奈地唔了一声,接管身体的控制权,叹气四望,忽见前头一个红色的人影——钟意捏着大巴车票,目不斜视,背着旅行包走过。红色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垂在脑后,与前几天在雨中的狼狈模样大相径庭。
“找不着路,那就问路呗。”贺洗尘揽过君自安,“元儿,走,带你去认识个漂亮姑娘。”
钟意不算特别漂亮。发红如火,衬得她肤白如雪,高冷不可接近。钟意的棱角太过分明,眼神太过冷淡,凉丝丝的好像随时要把人刺伤。她举止怪异,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隔着三米远都能感觉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姑娘你好哇!”贺洗尘那张老脸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好吧,总有些人能自动忽视钟意的冷脸,要不然她的朋友从哪里来呢?譬如眼前的老头,譬如君自安,譬如尤自若。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由贺洗尘和君长思连接起来的故事,似乎终于缓缓翻开了第一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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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在君长思老家的前一站就下车了。
大巴车从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驶入青山绿水的乡下,水泥路两旁是一亩亩春稻,碧翠欲滴,顺着风势轻轻摇摆,发出细碎的好听的声音。
“老师!您回来啦!”蹲在村口水沟边啃苹果玩手机的年轻人远远地看见爷孙俩,便站起来挥手。
贺洗尘颠了一路,早就累得七荤八素,他把位子让给君长思:【你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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