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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皮薄的陶颂再次红了脸,颇为局促地灌了口茶,微微沉了眼神:“八字都没一撇,你别乱说。”
“阿颂...”崔淩听他语气,不由担心这玩笑有些过分,“没生气吧?”
陶颂稍稍躲开他关切的目光,掩住深深落寞:“没有,别多想。”
喻识于一旁冷眼旁观,看看陶颂,又看看崔淩,回想他二人平素亲近举止,再联系“不是女子”一句,一拍脑门,就地恍然大悟。
封弦给陶颂递去一个过来人的眼神:“怎么?那人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陶颂默了默,点点头:“人家都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有脸面到处说什么心上人的话。”
封弦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喻识,语重心长道:“若真心喜欢,还是得大胆说出口。世上有些人的脑子,就跟我这兄弟似的,瞧着灵光得很,其实就是个实心木头。你搁心里琢磨半辈子,人说不定早忘了你是谁了,你不掰扯明白,他永远都不懂。”
喻识现下满脑子尽是如何让长瀛斗得过劲敌陶颂,拿下崔淩芳心,闻言深深一皱眉:“平白无故地又损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这好名声,都是让你这好兄弟给损没的。”
封弦无奈挑眉:“你要是真开窍,至于活到现在,连个手都没和旁人拉过么?”
喻识难得尴尬,慌忙找补:“我那是不想,我想的话,还不是前赴后继地上来人!”
封弦高深莫测地一颔首:您开心就好。
堂内此时一声惊锣,打断了众人闲聊。兴致勃勃的花月楼,登时安静下来,只余细碎的窃窃私语。
雅间正对面低垂的银丝红帐缓缓自堂中升起,现出二楼的布置精巧舞台。
穿红着绿的老鸨扶着鬓边的花,随意念了些雅致贺词,这花魁娘子的献舞就开始了。
喻识一行白担心了半日,花魁娘子的这支舞竟是个老少咸宜的节目,演话本似的,又唱又跳,没有一眼不方便看之处。
讲的还是第一剑修生前的故事。
喻识上辈子最讨厌旁人编排些不尽不实的东西,硬安在他身上,这辈子换了个旁观身份,竟发觉这些编排格外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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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上自喻识尚流浪俗尘的幼时开始讲,第一幕戏里,那花魁娘子便扮作顾夫人,演的是同喻岱长老一道将喻识从魔修手中救出来之事。
数百年前的修真界尚处于除魔之战中,四方魔修遍生,有一种极为阴邪的法术,名唤噬婴,以幼子为容器,凭其体内灵气,吸引豢养生人魂魄。一童养十魂,待幼童灵气被分食干净,恶灵便破体而出。
此过程极为痛苦,幼童心性又天然至纯,恶灵一出便带着极其凶煞的怨气,魔修再以魔物为引,将其炼化,以增长修为。
世人皆知,第一剑修喻识幼时就有过如此遭遇。
且因根骨奇绝,还被魔修强行贯通经脉,引天地灵气进体入道,吸引凶煞之物。喻岱找到他时,他体内已养了近百道凶灵。
这段故事几乎完全属实,扮演喻识的小孩子带着哭腔的唱调一出,堂内陆陆续续地有人掩面而泣。
陶颂别过眼去,根本没敢看。崔淩倒看得十分动容,帮着哭得稀里哗啦的长瀛顺气。
倒是喻识本人心下未起波澜,世事祸福相依,若非因此,他怎么会有幸认识云台门,一脚踏入修真界呢?
是以他使了传音术,安慰大失常态的封弦:“当年之事,真的与你无关。这许多年过去,我不都还活得好好的?”
封弦略略回神:“我知道你不计较,但若当年我拦着你......”
喻识笑笑:“命数机缘都是天定的。我从未怪你,一直都盼着你能早点不在意。”
封弦默然,他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不在意。
当年之事,是他心下的一道坎,迈不过去。
他与喻识,自懂事起就在一处了。他有个名字,喻识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年岁太小,记不清家人死于战乱还是灾荒,有人生他,却无人养他。两人是连做短工都无人要的年纪,走街串巷地搜罗百家剩饭,东拣一把,西摸半碗,还得提防野狗抢食。
冬日天寒,且近薄暮,两个小孩抱在一起取暖,饿得头昏眼花,忽瞧见一家高高院墙内伸出数段桃树枝,还结着硕大丰盈的果子。
封弦馋得流口水,喻识托他上去,他坐在高耸的院墙上,兴奋地摘了一兜果子,一瞥眼却瞧见院墙内立着一阴鸷面孔,眸如蛇蝎,幽深地盯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抬手就要将他射下来。
他心中大惊,慌忙躲避。喻识此时刚刚搭好石头茅草爬上来,见状忙抱着他从墙上翻下来。
院墙太高,喻识护着他掉下来,左眼下被地上尖利砖石深深划破一道伤痕,满怀鲜嫩桃子摔了个稀烂。
他顾不得这许多,拉着喻识就跑。转过巷口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墙内之人突然现身在那一堆烂桃子当中。
那人手持一奇怪纸张,沾了沾碎石上的鲜血,嘴角扯出一道狰狞的狂喜。
封弦吓得一颗心险些跳出来,再不敢多看一眼,慌忙往前跑。
院墙内的人似乎非要追究这几个破桃子,不罢休地一直追着他们不放。天色渐渐暗下来,二人东躲西藏,一路跑到城外荒僻的破陋小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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