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南山菊开 作者:席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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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峤一愣,摸了半天讷讷道:“这东西做工粗糙,重锦一身华贵,实在不相配。”庄修与但笑不语,看了半晌才说道:“浔桑莫要为难,我只是在与你玩笑而已,这等贴身小物,想必是心上人所赠,重锦岂会做夺人所爱之事?看着颜峤再度羞红了脸,庄修与又看着他手里的瓶子说道,“浔桑可知这‘一梦’的独特之处?”
“传说有摄人心智的奇效?”颜峤这才顾得上感叹手里这瓶茶叶的名贵。
“不错,这一梦名为一梦,饮下使人有恍然一梦之感,一梦方醒,可让智者醉,愚者清。”庄修与缓缓道,“浔桑灵台清明心念至坚之人,本不用这俗物,重锦赠你,只希望将来着实为难时,可有浮生一梦之了悟,勘破放下,便得自在。”
颜峤闻得庄修与这一番话,肃然起敬,他本以为庄修与纨绔公子,出身显赫,却耽于一己之好,不曾想他于官道于人生竟早有如此透彻之悟,顿时生了竟没有及早相交的遗憾之意。
在袖中摸了又摸,忽然瞥见腕上一串佛珠,是之前颜伯身体还好的时候替他去寺里求来的,求一生平安。松了口气,他摘下佛珠递予庄修与:“今日听重锦一席话,浔桑为先前愚昧抱歉,以后宦海尘世,你我天涯若比邻。”
庄修与含笑接下,微微颔首:“甚好。”
仁义堂中,忙里偷闲跑来看这里交接进度如何的沈均路过徐粲的院子前,看他正蹲在墙角逗蚂蚁玩儿,忍不住溜达进去:“你干吗呢这是?”
徐粲转头看见是他,伸手招呼,笑得欢快:“妖孽,快来快来,我挖出来个蚁后!”
沈均被他的快乐感染,笑着走过去:“你把人家蚁后弄死,小心晚上睡觉,人家蚂蚁爬满你的床!”
徐粲翻个白眼:“我武功再不好,难道还会被几只蚂蚁咬死不成?”说完他随手一扔手里的棍子,往后席地而坐,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倒是希望那谁可以爬上我的床,唉,再这么下去小爷就要变成大龄处男了啊!”
沈均无语:这种话不要随随便便说出来好吗,尤其不要在他这个更大龄的处男面前说!
徐粲忽然抬头看他,笑得猥琐而八卦,沈均暗道不好,果然,徐粲张口就来:“那啥,你和程面瘫以前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圈圈叉叉啊?这么多年在仁义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没有按耐不住暗度陈仓来着?”其实细细一琢磨,他们想做些什么还真能掩人耳目,这具身体的本尊想来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没心没肺型,二愣子和李满那缺根筋的怕也一点儿也不会注意到。
沈均适时地将徐粲的话头掐死在半路,岔开道:“对了,老大,你今天怎么没去县衙,只把供纸送过去了。”按照徐粲一贯的尿性,肯定会借此机会跑到颜峤面前大献殷勤才对。
“这你就不懂了。”果然,提到颜峤徐粲立马忘了沈均的八卦,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觉得桑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均坐下,想了想道:“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正直又有儒雅风度,若是入得朝堂,可为肱骨之臣。”
徐粲摇头,不满地看了一眼沈均道:“满口官话,说话都不走心。”沈均心中叫嚣自己根本就不该进来惹这人,但咬牙半天还是挤出一句:“那您说呢?”
徐粲毫不犹豫回答,语气相当之自豪:“他最宝贵的,是一颗温柔而勇敢的心,明明如莲般清洁,也可如莲般独善其身,他却以一己单薄之身,微弱之力,要为一片浑浊带去清新之气,以期更多的同道中人。你们这年代我了解,最不缺的就是那类嫌官场的水太深,怕自己一个不下心陷了下去影响一世清明,然后就说什么翩然远去的人,真正的出世是入世,既然来了这世上一遭,自然要勇于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无论这条路走下去会走到哪里,总归要尝试着走下去。有一个很伟大的人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家桑桑就是这样的勇士,虽然体形有些单薄就是了。”徐粲很庆幸自己还记得那个八婆语文老师讲过的鲁迅,虽然对那早已作古的人不怎么感冒,但自从认识桑桑,无数次让他有这种感激,端的是激动人心,振奋无比,一种男儿热血的激情在心中荡漾。
沈均哑然,徐粲这番话不止是在夸颜峤,更是在说给他听,说给程远孟寒他们听。纵使曾经摆在他们脚下的路并不完美,但他们选择了慌不择路,结果一走走了这么多年,甚至已经不知道现在究竟身在何方了,这次回去,或许他们也能看一看,当年若是坚持下去,那条路的终点,究竟是何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进京
七夕一大早,徐粲就去了县衙,章梓已经带了那几个杀手和刘大块儿的第二份供纸回郡里,颜峤仍然是这柴阳县衙暂时唯一的主人。
不错,徐粲送来县衙的,并不只有一份供纸,而是两份。其中一份自然是原原本本交代清楚的,而另一份,则是只有半张——到提及东方世家便已截止。颜峤选择了第二份,便是暂时放弃了此事的追查,毕竟东方辉那个老狐狸一切都交予刘大块儿去办,线索留得不甚充分,即使拼着鱼死网破的精神追查到底,两败俱伤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所谓勇敢,更多是愚蠢和无知的产物,若不量力而行,只一味地勇敢,并不能实现最初因为勇敢而做出的承诺,或者在第一次勇敢的时候会出现奇迹,但再往后却是成效平平。所以勇者虽好,却终究不能如心计深沉目光长远者成大事。
颜峤如此选择,也算审时度势,积蓄力量,对于这种陈年痼疾而言是最好的办法。
徐粲并未询问颜峤他的决定,但章梓恍若无事地回了郡里,足以说明一切。来了县衙之后,他对此案未提一句,却是直接拉了颜峤就要去收拾行李。
“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不用停云开口,颜峤已经自个儿挣开了着急忙慌的徐老大。
“进京啊,明天就走。”徐粲理直气壮,古代不是最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嘛(某只小懒O__O:徐老大,您这么说自己合适吗?)
颜峤抚平袖子,淡然道:“你进你的京,本官又没说随你同往,况且县衙不可一日无主,擅离职守乃是大罪。”
徐粲一愣,跳到颜峤对面:“可我进京前途未卜,你不随着同去,难道不担心?”
颜峤稍稍一滞,撇过脸去,兀自强辩道:“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担心百姓安危。”
徐老大偷偷一笑,却也叹气,还真是别想从这人嘴里听到一句甜言蜜语。看来上帝果然是公平的,自己平日里什么肉麻的话都是张口就来,所以就收回了桑桑嘴上抹蜜的能力。
不过进京一事还是非同小可,纵然危险,但正因为未知,徐老大才更想与颜峤同行,因为只有共同经历地越多,两人之间的羁绊才更深,将来才会更容易磨合。
“桑桑,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次我真的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徐粲往栏杆上一坐,难得语气有些郑重。颜峤转头看着他,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坚定,神色不免软化,沉吟片刻道:“可是我毕竟是朝廷命官,没有朝廷的传召,岂能轻易入京?”
徐粲抬头,心里某个地方暖了又暖,笑着道:“虽然这样问很矫情,但桑桑觉得是你我一起并肩走下去重要一点,还是守在这里做个听凭朝廷调任的县令重要?况且第一种选择并不一定是死局,或许柳暗花明也不一定。”
颜峤靠在柱子上看着湖中游鱼,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却异常坚定:“若是以前,对我而言绝不会有这两种选择,或者更早之前的选择都不会有。”顿了一顿他又看着笑得可恶的徐老大,脸色一板,“明明连典故都讲不好,究竟是怎么让鱼最后心甘情愿上钩的?”说完他转身下了亭子。
“桑桑!”徐粲追上去搭着肩膀,“你还没给我答案呢?”坦诚如徐粲,刚刚颜峤那番半掩半藏的话,还真不怎么听得懂。
颜峤再度质疑他的学问和脑子,一根根掰下来他的手指,咬牙道:“不是明天动身吗?我总要安排一下县衙的事务。”
徐粲揉着自己悲催的手指,笑得贱不兮兮:“嘿嘿,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柴阳县衙里留下的应该都是东方家的好‘伙伴’,把事情暂时交给他们应该是那群人求之不得的事,颜峤这一走,他们只怕拍手称快才好。所以颜峤的交代短暂而虚无,倒是张春冯骥之流,挽留之意殷殷。
正好这几日陶庄的田啬夫几个来城里办事,因为之前一事,便到县衙拜访颜峤,听闻他要走,各个是老泪纵横,盼了一辈子盼来一位为民做主的好官,结果一年都没做到头。想想再过几年又要回到之前的境地,还真是再生忧愁。
他们这次来本就是为了跟颜峤说一声,之前占山为王或者外出讨生活的一些青壮年们,已经又回了村子,准备重新开垦荒地,毕竟田地庄稼才是最让百姓安心之法。
颜峤听闻未免又有些动摇,但想到已经答应了徐粲,他只好尽力劝慰,将这里之事放在心上,等京城一事解决之后再作打算。
徐粲感受到颜峤心中对他日益加深的重视,宽慰欣喜之余也忧他之所忧,半夜又跑到田啬夫和陶里正房间,叽叽呱呱说了半宿,不知在说些什么。
牛郎织女相会了一夜,第二日是风轻云淡的好天气,最适合远游。仁义堂骨干力量和柴阳县令主仆,就此踏上了迢迢进京之路。颜伯年老体弱,徐粲和颜峤商量之后,还是派人将他护送回了颜峤老家,落叶归根,也算是了却老人一愿。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四辆豪华马车正不疾不徐地行进中,只是中间那两辆却是不怎么安宁,摇摇晃晃,看着就危险得紧。偶尔碰上一两个行人,都是紧着避让。
终于,在第二辆马车一阵大的骚动之后,一个雄壮身躯猛地从帘子里冲出来,落在官道上,紧接着数马齐鸣,几辆马车都停了下来。
“二愣子,还能不能好好赶路了,万一马车散架了,我告诉你,你给我地奔着去京城!”一个一身亮白衫子的修长身影从第三辆马车里钻出来,叉腰怒吼。
这种不炫富就会死的阵仗和走到哪里都嚣张若无人的架势,除了仁义堂诸位自然再无其他。
孟副堂主穿着一件单衣孤零零站在路上,嘴角还残留着枣泥糕的渣子,闻言捶胸顿足:“老大,我冤枉啊!我这正吃得好好的就被人踹下来,我还憋屈呢!”
徐老大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本想着能和桑桑在一架马车上,亲近的机会也就多了,可这一路上桑桑看书的时间远远超过了看他的时间,正想着找人发泄徐老大唰地一下跳下来,走到孟寒身边,先是白了他一眼,让他把嘴角擦干净,才招手让马夫挑起帘子。
一尘不染的程副堂主也在看书,不过和颜大县令求知精神不同,程副堂主纯粹是因为无聊。
“我说程面瘫,你已经因为满哥太能说气走了他,这次把二愣子踢下来又是为了什么啊?”徐粲一见他这副样子就心中升起深深的无力感,究竟是强大到何种地步的人才能融化这样的冰块。这样一想,沈妖孽也挺有魅力的嘛!能俘虏程面瘫的一颗冰冻了的心。
程远伸出一根手指将面前矮榻上的盘子往前推了推,抬头看一眼徐粲又低下去,淡淡道:“太能吃。”
徐粲哑口无言,身旁的孟寒涨红了脸挠头,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回想,自己不就是吃了午饭之后又吃了三碟牛肉包,两盘枣泥糕和一壶梨花白吗?这应该不算太多吧。
半晌,徐老大一边踹着孟副堂主往第一辆马车前走,一边恶狠狠地指着他后脑勺骂:你说你们几个怎么当兄弟的,明明知道程面瘫对咱们沈妖孽有特殊念头,还非要在他面前惹是生非,让他找借口把你们赶出来,我说你们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还是打架打不过他啊!”
孟副堂主偶尔回头辩解一句:“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咱是上过学堂的人,更何况我打得过他,也不会收他好处。”
徐粲瞪他:“那你就是真蠢!”
两人说着闹着到沈均他们车前,沈均已经掀了门帘在往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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