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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先生解战袍[重生] 作者:桃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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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年下 重生 近水楼台

  成平十二年九月,十九岁的纪桓奉命与占领彭城的匈奴人何谈,从此开启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巅峰。
  纪桓生于绮罗长于富贵,但是出乎意料地很能吃苦。他一行人一路疾行,日夜兼程,两日后便到了彭阳城下。
  已是夕阳西下,纪桓他们在城外休整了一番,次日正式请见匈奴单于。
  彭阳城里已是一片狼藉,纪桓扫了眼脚下,石板路上仍有干涸的血迹,便不由得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匈奴骑兵个个亮出闪着寒光的冰刃分立于街道两侧,而纪桓左手持节,步伐不乱。他不动声色,毫无惧意,稳如磐石。
  纪桓终于见到了匈奴的伊丹大单于。伊丹望之三十如许,壮硕凶悍,比纪桓高出大半个头,宽了几乎一倍。他看向自己面前这瘦弱单薄的少年,丝毫不掩饰眼神里浓重的不屑。而纪桓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单于安好。”
  伊丹这才挑了挑眉,因为纪桓说得是匈奴语。
  柔弱的周人就像羊一样任他们宰割于铁蹄锋刃之下,却偏偏自诩中国,对大漠上的雄鹰们不屑一顾。而这少年居然会学匈奴语,而且学得还不错,不由得让他刮目相看。
  于是伊丹还算礼貌地回了个礼。
  纪桓命人呈上国书,交予伊丹单于。伊丹翻了翻遍扔到了一边,粗声粗气地说道:“我们匈奴人不讲究这些虚礼,尊使有话请讲。”
  嗯,一个结绳记事的民族,怎么看得懂赵承刻薄刁钻的大篆?
  纪桓对此没有丝毫表示,他微微拱手,对伊丹说道:“吾等此行,只为请大单于退兵。”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他们睡了!是不是很!迅!速!【泥垢
 
  ☆、君乃英雄佩鱼肠
 
  纪桓此语一出,匈奴人个个怒目而视剑拔弩张,而随行的周使虽然听得懂匈奴话的不多,可光看这架势,就够人捏把冷汗了。
  伊丹单于则直接被他气笑了,他突然从铺了兽皮的王座上站起,几步跨到纪桓面前,居高临下地威慑道:“小子,你敢再说一遍!”
  纪桓抬眼,波澜不惊地与伊丹对视,一字一句地说道:“吾为请单于退兵而来!”
  伊丹眯眼盯了他半晌,毫无征兆地抚掌大笑起来。房里的人皆惊疑不定,唯有纪桓,仍坦然地与他对视着。
  伊丹渐渐止住笑声,冷然对纪桓说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些城池是我们匈奴勇士用血用命换来的,凭什么还给你们?退兵?休想!”
  纪桓不慌不忙地说道:“吾皇实则是为单于着想。您占了大周五城,可能派兵驻守?可能移民于此?若是不能,此地于大单于而言,便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况且此处已深入我国腹地,若是引得他处驻军前来围攻,大单于难道要为这鸡肋之地要匈奴勇士再流血丧命吗?”
  纪桓的话不算中听,可道理却说得明白。伊丹有勇无谋,若是说上一套九曲十八弯的客套话,纪桓担心他根本听不懂。
  果然,王帐中的匈奴人都沉默了下来,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挑剔起周地的不足。这里没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小气的农田,有什么好的呢?若是真让他们迁居此处,他们还真不愿意。
  伊丹手下一名心直口快的勇士急吼吼地说道:“大单于,这小子说得有理啊!”
  纪桓:“……”要坏!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匈奴人居然“实在”到了这个地步!这样一来,伊丹必然不肯再同他们交谈,他往下的话也就没法说下去了。
  伊丹为人刚愎自用,唯我独尊,别人的话大多听不进去,并且作为一个王者,他还十分独特地保留着变态的叛逆心理。果然,那个匈奴勇士话音刚落,便被伊丹狠狠瞪了一眼。伊丹虎着脸对纪桓说道:“你们可以在这里留宿一夜,我不会让人为难你们,你是个勇敢的人。大匈奴一向敬重勇士。”
  说罢,伊丹便拂袖而去。
  纪桓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而那个闯了祸的勇士兀自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纪君,这可怎么办啊?”眼看着功亏一篑,来到住地后,随行的一名中大夫严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纪桓不慌不忙地从行囊中翻出一只精致的红漆盒,然后对手下人安抚地说道:“不要紧,奔波了两天,各位想必都累了吧?君等自便,仆出去散散心。”
  纪桓在匈奴营地里看似漫无目的地溜达着,王帐附近的士兵都知道这名周使还算受大单于尊敬,因此纪桓一直没受什么阻挡。
  直到他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的匈奴人,险些绊了个趔趄。
  “左贤王。”纪桓的唇角勾起一抹轻笑。
  左贤王夷渠,大单于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据说十分着迷于汉文化。
  “先生没有碰伤,我就安心了。你们南人身体实在太弱了。”左贤王帐中,夷渠礼貌地招待了纪桓。
  表面上沉迷于汉文化的左贤王,心中却对汉族人抱有极度的鄙夷与不屑。纪桓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客气地回礼道:“左贤王太客气了,是仆唐突了。”
  夷渠与他的长兄十分不同,他平常不声不响,做事也喜欢三思而后行。这样的人在匈奴并不多见,也不太受重视,因为不够勇猛直爽;若他不是伊丹大单于唯一的兄弟,是几乎不可能被封为左贤王的。
  纪桓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夷渠面前,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仆久仰左贤王大名,心折已久,本就想要来拜访的。”说着他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的金玉珍玩不胜枚举,“薄礼不成敬意,望君笑纳。”
  左贤王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纪桓从那堆珍玩之下翻出一把不起眼的小小匕首,递于夷渠面前:“鱼肠剑,相传为铸剑大师欧冶子手笔。此物在仆手中无异于暴殄天物,赠与左贤王正是宝剑配英雄。”
  夷渠这才有了三分动容。他克制不住地接过那把小小匕首,将它从鞘中抽出。随着一道刺眼的寒光,那盒中的一个金环应声断成了两截。“好剑!”夷渠忍不住喝了声彩。
  表面上看起来是试剑,实则又带了几分威慑之意,纪桓忍不住面露惧色。夷渠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小先生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可有所求?”
  等的就是这句话!纪桓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道:“有的!”而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望左贤王在大单于面前美言几句,否则仆完不成任务,回去肯定要受责罚的。”
  夷渠笑了起来,戏谑道:“尊使有勇有谋,大单于都敬佩得很呢。怎么反倒惧怕些许责罚?”
  纪桓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什么啊,那都是临行前先生教我说的。”他发愁地看着夷渠,眼神里满是期盼:“朝中没人敢来,他们就只好让我来了。先生教我的话,我可是练了很多遍呢!怎么,我说得很好吗?”
  被打怕的朝臣,被迫前来的小少年,夷渠看着纪桓一脸的真诚而稚嫩的神色,几乎要相信了他的窘迫处境。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试试看吧。可是如果不成……”
  “不打紧不打紧!”纪桓赶忙摆手:“只是这些礼物,左贤王千万要笑纳!”
  从左贤王帐中出来,纪桓的脚步轻松了不少。他回到伊丹为他们安排的大帐里,心安理得地往榻上一躺,似乎要把这两天的旅途劳顿全都补回来似的。
  该点破的道理已经都点破了,该给的台阶他也给了,接下来……纪桓闭上了眼睛,如果他所料不错,一场硬仗大概不远了,他必须要以最充沛的精力,全力以赴。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朝归来露为霜
 
  事实证明,纪桓抓紧时间休息的这个决定做得再正确不过了。当晚,伊丹单于不知抽了什么疯,连夜将纪桓请到王帐,密谈缔约事宜。
  随行的使者多惊疑不定,纪桓却坦然得很。大单于白日里曾令他们次日出城,又怎么能出尔反尔,留他们次日和谈?
  王帐之中,伊丹单于居于正位,左贤王夷渠则坐在他的下首。纪桓向他们二人分别行了礼,然后“睡眼惺忪”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伊丹一笑:“我匈奴人的帐篷,尊使住的可还习惯?”
  纪桓心道好好的房子不住,偏在院子里搭帐篷,习惯才怪了。不过他的确睡得挺好的,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纪桓一笑,对伊丹单于拱手一礼,说道:“多谢单于体贴吾等旅途劳顿。”
  伊丹起先不解,而后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早些时候拂袖而去,并且撂下话来只准他们留宿一宿,原来这一根筋的周使还以为自己这是让他们先休息呢?
  伊丹同夷渠交换了一个眼神,夷渠会意,对纪桓说道:“不错,刚才尊使歇息的时候,大单于同我等已经仔细研读了先生带来的国书。贵国皇帝实在慷慨,公主陪嫁丰厚,美酒、丝绸、粮食,刚好都是我们需要的;而金子和珍宝虽然不够实用,但是一切漂亮的东西在大漠上都很受欢迎。”
  纪桓抑制住抽嘴角的冲动,勉强笑了笑。这左贤王脸皮可真够厚的,他这么做跟狮子大开口有什么区别!“仔细研读”?他可不相信这里有人能看得懂那劳什子的国书!这左贤王可比大单于机灵多了,看不懂国书不仅不露怯,还逮住机会狠狠敲了大周一笔。
  纪桓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财物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于是接下来的谈判便顺畅了许多。纪桓同夷渠讨价还价了一整夜,总算谈了个双方都满意的价钱。只不过纪桓绝口不提和亲之事,最后被逼得没办法了,纪桓才说道:“公主乃天子姊妹,实在不是我等臣子可以决定的。”
  纪桓心里对和亲这事实在反感,可又明白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因此干脆用上拖字诀,一推二六五。
  可伊丹愉悦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后说道:“我听说贵国有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为结你我两国之好,我打算派左贤王回访,聊表谢意,顺便也好同皇帝陛下详谈和亲事宜,以表现我们的真诚”
  纪桓:“……”匈奴没有女人么?这大单于为什么非要娶个公主不可!
  在纪桓的百般不愿万分警惕下,夷渠还是同他一起踏上了回长安的路。左贤王此行十分有使者的样子,将友好的意思表现了个十成十——他甚至还带了家眷。
  纪桓早就派人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向赵承禀报这个“噩耗”。有周以来,虽然有不少匈奴使者曾造访长安,但是绝对没有左贤王这么尊贵的。恐怕光是接待规格,就够朝堂上那些人争吵几天的。
  他们来的时候快马加鞭,纪桓没说半句累,可返程的时候他说自己的腿都磨破了皮,怎么也不肯碰一下他的宝贝马。无奈之下,随行的人只好找了辆又大又稳的车,折腾了好几天,将里面装饰得比左贤王的寝帐还要舒适后,纪公子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喜爱汉文化的左贤王算是亲眼见识了汉人的王孙公子是怎么纨绔的。
  夷渠觉得纪桓的车慢得像乌龟,便向他提了几次。纪桓却一脸为难地表示这车制作粗糙,如果走得快了势必要颠簸;车一颠,就会把博山炉里燃的香颠出来;高热的香灰落在锦被上会走水烧车,然后他们的行程就更慢了。
  夷渠:“……”究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要在车里点香?
  而且这位小公子,天冷不走,下雨不走,刮风不走,硬生生将三日的路程拖成了十三日。至于他时常突发奇想要这个要那个的种种行径,夷渠不出三天就麻木了。左贤王时常替纪延年惋惜:谁说虎父无犬子,看看文成侯这是生出个什么玩意来!这要是他的儿子早就一棍子打死了!
  当他们终于踏入三辅地界后,夷渠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不禁暗自忧心起大单于娶了公主后的日子来:大周的男人都这么娇弱,那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真的能在大漠上养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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