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先生解战袍[重生] 作者:桃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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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的心便也跟着抖了一抖。
伤处已经清理干净,赵承没再迟疑,迅速地将上好的伤药洒了上去。
“啊!救命!”几乎就在同时,房里响起了纪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赵承被他吓得手一抖,那一小瓶伤药几乎尽数洒在了纪桓腿上,这下倒好,连一下细小的擦伤都被照顾到了,想来应该会痊愈得更快些。
只不过纪桓嚎得更厉害了。
赵承:“……”
换这一回药就好像打了场仗似的,纪桓叫的声嘶力竭,赵承换得精疲力尽。门外训练有素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可住在隔壁的孟知秋却有点坐不住了。
“……阿兄,你说那个皇帝是不是在折磨长卿?”
孟夏意外地镇定——除了对那个语气亲昵的“长卿”稍稍表示了一下不满以外。他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闻言几乎连头都没抬:“不是,他们在换药。”
孟知秋:“……”
孟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个人啊,最怕疼了,哪怕手上划上一道小口子,他都能哀叫得惊心动魄。可是你说,他明明那么怕疼,怎么却偏偏不怕伤,不怕死呢?”
不怕伤不怕死的纪桓除了怕疼,还怕吃药。太医的药已经煎好,没想到端到病人面前却实实在在地糟了嫌弃。
“我不吃。”纪桓瞥了那碗黑汤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
太医:“……”
赵承接过太医手中的药,挥了挥手把人打发出去。他亲手舀了一匙,递到了纪桓嘴边。
纪桓权衡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张了口。
赵承终于满意了。
可是半碗药还没下去,纪桓就怎么也不肯再松口了。
“臣觉得这些量已经足够了。”他这样固执地狡辩道。
赵承哭笑不得:“胡说,太医懂还是你懂?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喝!”
纪桓摇头:“并不是,臣……那个体质特殊,所以这些就足够了。”
赵承也不逼他,而是将碗一放,好整以暇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那行,咱们便先算算账。你这一趟,私调兵马,假传上谕,啧啧,好像功不抵过啊。我这里嘛,倒是好说,帮你遮掩一二也无妨,不过太后就……”
提到他那个严厉的姑母,纪桓心中不由得一凛,他警惕地看着赵承。
赵承对这个反应非常满意,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果卿肯听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圆个谎什么的。”
纪桓愣愣地看着一副小人得志嘴脸的赵承,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赵承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又掐了一把:“想什么呢?喝不喝。”
纪桓:“……”他别无选择,只好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那药大约是有些安神的成分在里面,纪桓没一会工夫便睡着了。赵承帮他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出去,永安侯就站在门外等着他。
“陛下,章回传来消息,已发现平阳侯踪迹。”
赵承并不意外,只“哦”了一声,却挑剔地看着章函彻。
永安侯硬着头皮无奈地改口道:“……那老贼。”
赵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卿做得很好,先夺铁器,再擒贼首,莫要给他跑了。”
赵承心情不错,交待好了事情便回到纪桓住的院子。他矜持地霸占了隔壁的房间,并且十分正大光明地假公济私了一把,将紧跟着他不走的孟夏安排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可没想到,他一只脚刚踏进院门,就看到了他最不想见的孟夏。
赵承心中警铃大作,情敌什么的真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尽管赵承私心里很想把孟夏扔出去,但是对于这个刚刚送来重要信息个决定性证据的功臣,他至少在表面上是给予了一定尊重的。他对孟夏假笑了一下,问道:“卿找朕有事么?”
孟夏直接说道:“没有,臣来看看长卿。”
赵承一听见“长卿”两字,简直是新仇旧恨立刻一齐涌上心头。他也顾不上维持风度了,没好气地说道:“他睡了。”
孟夏点了点头:“臣知道,臣就是看一眼。”
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暧昧,赵承不禁疑惑。他又想起昨天曾困扰他的那件事,问道:“卿是怎么遇见长卿的?”
孟夏笑了笑:“陛下和长卿上次来安邑时,长卿曾与臣约好了要一同回长安,结果长卿未能履约;不过他前些天再来河东时,特地路过安邑,臣便和他一起来了。”孟夏看着赵承精彩纷呈的脸,心中大悦,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臣与长卿一见如故……”
赵承忍不住打断了他:“长卿为何要跟你约定一起回长安?”
孟夏诡异地一笑:“自然是因为那只猫啊。那是臣心爱之物,长卿执意要为陛下讨去,总得容人时常探望吧。”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他是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货?赵承抽了抽嘴角:“君子不夺人所好,回去朕会把猫还给你,你也不必背井离乡了。”
孟夏愉悦地向他揖了一揖:“多谢陛下好意,只不过臣与长卿一见如故,已经决意要迁居长安,方可时常与他相叙。”他见赵承似乎要张口说什么,连忙找补道:“陛下放心,通关所需符传文书等物,长卿已经帮我办妥了。”
赵承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心中大骂孟夏无耻,装大尾巴狼坑了他家纪小白兔。孟夏却笑得愈发愉悦了。
终于,赵承装不下去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当他越过孟夏时,孟夏忽然在广袖下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对赵承耳语道:“怎么,陛下最后的时候,竟时时佩着他的玉么?”
赵承心中剧震,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孟夏勾起一抹浅笑:“是的,我记得。陛下忘了吗?您当初可是说过,我是个不老不死的巫族妖人。”
赵承冷笑了一声:“倾尽修为?嗯?朕就知道,祸害遗千年!”
孟夏无辜地耸了耸肩:“随您怎么说。不过陛下居然回来了,我也很意外。我当初做了那块玉,只是不甘心他沉冤无处可诉罢了。我想待后世有缘人发现那东西,可以还他个公道,却没想到陛下竟然还念着旧情。”
赵承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朕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孟夏无所谓地转开了脸:“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只是想带他离开而已。”
赵承勃然大怒:“想都别想!孟夏,别以为你是什么巫人后裔朕就拿你没办法,朕可是天子,神佛也要避让三分!”
孟夏毫不相让地瞪了回去:“陛下尽管试试!”
气氛正剑拔弩张时,他们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两人几乎同时回头,只见纪桓披了大氅走出门来。
赵承和孟夏同时挤出一个笑脸,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醒了?”
纪桓一愣,随即失笑:“陛下和孟兄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陛下,臣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回禀。”
赵承可算是没再找事,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然后他得意地对孟夏道:“不聊了,卿回避吧。”
纪桓闻言一回头:“不必不必,平阳之事还多亏了孟兄将证物送至陛下手中,这是不用避着他的。”
孟夏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如此正好。”说罢便跟着纪桓进了室内。
赵承的脸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稚子初登玉阶上
赵承的左首坐了爱人,右首坐了情敌,这感觉大约十分微妙。他正襟危坐,对纪桓道:“长卿说吧。”
纪桓应诺,然后问道:“平阳侯府的侍卫长,陛下可见过?”
一放出去就招惹别的男人!这个孟夏不算,还有什么侍卫长?赵承不悦的神色登时就挂在了脸上。他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没见过。那老贼的侍卫长算什么东西,朕为什么要见过?”
纪桓明知他说得是实话,可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好吧,臣自己去找找好了。”
“你给我站住!”赵承醋意大发:“走两步路都得拄杖,你逞什么能!那什么侍卫长就这么要紧吗!”
纪桓实在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他莫名其妙地看了赵承一眼,点头道:“自然要紧啊。”
赵承:“……”
孟夏看见他们俩鸡同鸭讲,幸灾乐祸的心情溢于言表。他“适时”对赵承道:“陛下,据臣所知,那侍卫长应当是最后关头放了长卿一命之人。”
看见纪桓拼命点头,赵承顿时语塞。他狠狠地瞪了孟夏一眼,然后温言对纪桓道:“我的意思是你坐着,我去叫人放了他。”
纪桓:“……先别,如果他还活着,那他当是最后一个见过平阳侯、嗯,老贼的人。”
侍卫长李通并不在俘虏中,而平阳侯也不太可能在紧要关头带上一个刚刚背叛了自己的人。那么……纪桓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有可能逃走了,但也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赵承拍了拍纪桓的手:“别担心了,长卿,我已经叫人去找了。”
纪桓点了点头,有些内疚地说道:“其实当时……是臣骗他放了臣的。平阳侯杀了平阳侯夫人,那人是夫人的陪嫁,希望臣能带着‘证据’逃出去,为夫人伸冤。”真的证据早已由孟夏带出;而他那把足以以假乱真的匕首已经在混乱中不知丢到哪去了。
赵承立刻应下:“没问题。等朕将那老贼抓回来,一定叫他把该认的罪都认了。不过最后见过他的人,应该还有舞阳长公主——虽然我那姑母大概根本不可能对我说一句有用的话。”
舞阳长公主的确没提供任何信息,因为她死了。
一盏鸩酒,干净利落。她的手边是一幅用里衣写就的血书:“妖后祸国,昏君无道。”
赵承:“……”里通外国,她还觉得她自己心系天下是怎么的!看来先帝脑子不好绝对不是偶然现象。
纪桓看着长公主绝笔抽了抽嘴角:“这个‘妖后’是哪个?”
赵承哼了一声:“反正昏君是我父亲。”
傍晚时分,赵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侯府中所有的尸身都排查过了,并没有侍卫长的;而坏消息是,平阳侯追丢了。
“好在,赃物尽数追回。”前来复命的将军气喘吁吁地说道。
其实赵承对抓捕平阳侯的执念并不十分巨大——毕竟他的长卿也算囫囵个地回来了——而铁器兵刃没有流落到匈奴,也算是及时止损了。因此他并没多苛责这将军,好言安抚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平阳之事告一段落,他们稍作休整后,赵承便下旨返回了。永安侯终于松了口气,以一种送阎王的心情诚心诚意地送走了皇帝陛下,并且祈祷他以后再也别来了。
临别之际,赵承对永安侯笑了笑:“朕走啦,姊夫回家好好休息几天,过些日子可能还得麻烦你搬个家。”
章函彻:“……”
赵承回到长安后,雷厉风行地将平阳的事处置得干脆利落。凡是牵连者一概严办,没有任何转圜得余地,该族的族,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甚至连这些天妄图给他递话求情的都被连带着治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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