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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先生解战袍[重生] 作者:桃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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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年下 重生 近水楼台

  赵承:“……”
  纪桓大病一场后,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眼角眉梢的风流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沉静了不少,同赵承印象中的先生已有了八分相似。
  除了他有时候说话实在太……不招人喜欢。
  其实朝堂上出的这许多事,纪桓是真往心里去了。父亲临终的嘱托和世父沉重的告诫,如同两座大山一样压在纪桓心里,让他时时忧心恐慌。世父让他远离长安,父亲让他照顾赵承,其实都很简单——只要常山王就国,他作为王太傅理所当然要随行的。
  常山王就国,就表示他永远与储君之位无缘,上头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些人,自然顾不上他们两只山高水远的小虾米。诸侯王在封国生活还是很自由的,虽然时常遭到弹劾,不过只要不谋反,日常犯点小罪也就被天子下诏斥责一下、罚点钱、最多削几个县。
  可是,赵承愿意吗?
  赵承不讲理而且喜怒无常,但他聪明、果敢、坚忍、重诺,优点比中山王和齐王加起来还多。如果有良臣辅佐,说不定真能中兴大周。他能甘心离开长安,当一个醉生梦死的诸侯王吗?
  “先生,改好了。”赵承把竹简递到纪桓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正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的纪桓深深看了他一眼,嗯,还尊师重道,想必谏言也是听得进的。
  赵承哀叹,先生新丧父,还没能从巨大的悲伤里缓过来,整个人都恹恹的,这个时候跟他提就国的事,是不是不太好?何况文成侯去得蹊跷,先生一定还惦记着真相吧?
  可是,会是谁呢?
  他们二人已经这么恍惚地过了好一段日子了,完全不知道对方想得跟自己是一回事。
  纪桓照例在晡食前离开了长祚宫。
  这一天天气不好,阴云密布的,八成酝酿着大雨。纪桓推拒了赵承的挽留,坚持赶回家,如今他这父亲当得像模像样,进境一日千里——自从纪延年过世,他就逼着自己迅速长大成人,迫不及待地想为赵承和如意遮风挡雨。
  长祚宫是前朝离宫了,旧,而且位置偏。出了长祚宫东门,到长安城还有挺长一段距离,这段路上一般会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可今天天气实在不好,人们都默契地没有出门,整条路上就只有纪桓一辆车。
  纪桓被车摇得昏昏欲睡,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劳心费神,精神一直不太足。所以当车突然停下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到家了。
  “这么快?”纪桓一手推开车门,疑惑地问道。
  “公子,前面的路被堵上了。”骑童回过头,一脸为难地看向纪桓。
  前面有颗树,不知怎么倒下横在了路上,几乎挡住了整条路。纪桓皱着眉看了看天色,吩咐道:“这样,找户人家把车寄放下,咱们骑马回去。”
  纪桓这车是两匹马拉的,刚好够他和骑童一人一辆。骑童应了声诺,听话地解下一匹马让纪桓先骑上,自己驾着只剩一匹马拉的车,去找人家寄放。
  天色越发逼近了山雨欲来的昏暗,纪桓□□的马似乎有点不太听话,总想兜着他四处乱转。纪桓使劲拽了拽缰绳,好言安抚道:“咱们等阿桥一会,马上就回家。”
  现在给纪桓拉车的几匹马都是纪延年亲手挑选并有专人训练的。不算万里挑一的良驹,但向来十分温顺且善解人意,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焦躁的时候。今天是个意外,纪桓的安抚显然并不管用,马挣得更厉害了。
  畜牲的感觉一向要灵敏些,也许——
  羽箭破空声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路上异常明显,纪桓的身体在他脑子反应过来前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将身体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整个人在马背上贴得严丝合缝,几乎同时,他轻轻拍了拍马的脖颈,那马便疯了似的向前窜了出去。
  纪桓惊出一身冷汗,再念及自己身上那把中看不中用的佩剑,他心又凉了一截。
  纪桓前方出现了十几个死士,清一色的黑衣黑马,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长剑,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为了不撞上利刃,纪桓只得生生勒住马。不过片刻工夫,后面的弓箭手就已经追了上来。
  眼看着就是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此时纪桓也顾不得他们还有没有伏兵了,反正留在这里左右是个死。纪桓突然拨了下马头,直直冲着道旁的农田冲了过去。
  这倒是让那些黑衣死士愣了一愣,待为首的人反应过来,纪桓已经冲进道边的玉米地里了。
  这个天玉米尚未成熟,但已经长得又密又高,是藏身的好去处。为首的死士眼看着目标逃走,冷笑了一声。只见他一挥手,弓箭手便朝着玉米地里放了好几轮箭。弓箭手一看便知是受过专门训练的,配合十分默契,射程由远及近不一而足,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机会。
  纪桓小腿上还真中了一箭。
  箭羽刮在玉米杆上,箭头便在他伤口里左右摇摆,纪桓疼得差点昏过去。他几乎没怎么考虑,便拔出他那把绣花枕头剑,一剑砍掉箭身,紧接着就发狠地把箭头拔了出来。纪桓额上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但他愣是忍着没叫出声。
  外面的人如此坚定地想要他的命,没见到他的尸体怎么会轻易离去?待会怕是还有场恶战。
  果然,为首的死士一声令下:“搜!死要见尸!”
  纪桓轻轻从马上跳下来,用剑鞘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朝前跑去,踩坏了不少玉米。死士见到田地里的异动,立刻派了一半人手朝着马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纪桓拖着伤腿,找了个玉米长得极茂密的地方多了起来。
  片刻后,他便发现这办法不行。
  那些正在细细搜查的死士,发现视线不好的地方,便会一剑砍过去,还要搅上一番。对于没打算留活口的他们来说,这方法真是大大提高了搜查效率。
  纪桓左手佩剑,右手箭头,紧张地隐在一片秸秆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当第一柄利刃堪堪擦过纪桓的腰时,他稍稍错开剑刃迎了上去,手中的箭头狠狠□□了措手不及的死士的咽喉里。
  那人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软软地摔在了玉米地里。
  纪桓做完这一切,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暂时没有人发现他,便捡起死士的剑,偷偷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好地掩盖了某些纪桓不希望被人听到的响动,有时他手失了准头,就少不得跟伤重垂死的人动几下手。
  纪桓如法炮制,一共干掉了四个人。他身上已经湿透了,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然而正当他准备朝第五个目标下手时,一名死士在搜索中踢到了同伴的尸体,大叫了起来。
  首领重重哼了一声:“他就在附近。”而后不知他打了个什么手势,剩下的死士迅速找好各自的位置,形成一个闭合的形状,一点点向中间逼近。
  纪桓心中哀叹一声“休矣”,他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连带着整条腿都不怎么听使唤起来。他咬了咬牙,努力朝着农田的边缘挪动。
  趁着包围圈间隙尚大,他可能还有突围的机会——虽然很渺茫。大概是失血过多,纪桓觉得头有点晕,反应也迟钝了起来,可是即便如此,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他摸索到了田边,并且又杀了一个人。
  这大概是纪桓能杀的最后一个人了。因为这群死士的这个阵型显然有某种相互联系的办法,有一个人消失了,其他人马上就都知道了。周围的死士迅速而精准地找到位置,一拥而上。
  一把剑从头顶斩落,纪桓往右边滚去;另一把剑斜着砍下来,纪桓慌忙格挡。正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穿过雨声传进了纪桓和死士的耳朵里:“去给寡人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嗯……汉朝没有玉米,但是蠢桃不认识别的类似玉米的高而密集的农作物了。所以……架空的世界我说了算!╮(╯▽╰)╭
 
  ☆、常伺虎豹与豺狼
 
  远处似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去给寡人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纪桓精神一震,竟又有了几分力气。他格开一个死士的剑,反手又刺伤了另一个死士。然而他已是强弩之末,这两个动作似乎已经耗费了他过多的力气。此时他剧烈地喘息着,肺里隐隐作痛,受伤的腿已经完全动弹不得,手臂也沉得像是灌了铅。
  脚步声越来越近,为首的死士简短地命令道:“走!”而后他一剑刺向了强弩之末的纪桓。
  那一剑来得实在太快,纪桓已经无法躲闪。他只能尽量偏开身子,那一剑避开了他的心脏,但是结结实实地刺在了胸膛上,并且几乎一直划到了腰侧。
  训练有素的侍卫已将死士团团围住,那人最后不甘地看了地上生死难测的纪桓一眼,突然横剑斩向自己颈间。
  侍卫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死士的血喷出去三丈远,基本上人人都分到了一点。
  六月的天气虽然炎热,可刚才一场大雨卷走了暑气,设计得十分完美的长祚宫里还是很凉爽的。而赵承只着了一身薄薄的纱衣,简简单单地把头发绑成一束,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燥热难耐。几层纱衣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扰得他更加烦躁,如此过了许久,赵承才恍然大悟:这大抵是因为自己心不静的缘故。
  可不是么,您一直在殿内踱来踱去不仅晃得人直眼晕,自己不也出了一身汗。
  “大王,齐王的车驾闯进来了!”赵承身边的小内侍郑安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对他禀告了这么件匪夷所思的事。
  赵承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什么叫“闯进来”?赵显虽然脑子不好,可起码的礼仪还是有的。再说他“闯”弟弟的居所干什么?他就是再烦赵显,还能不让他进门吗?
  几年后那个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内者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出来。赵承苦恼地想道。
  “阿承,快叫几个太医来!”赵承正腹诽着,赵显慌慌张张的声音就恰到好处地传了过来。
  ……他还真闯进来了?!赵承霍然回头,瞬间便变了脸色。
  雨不要命地下着,从庭前到殿内的那一小段路,已经让赵显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狼狈地贴在身上,水珠顺着一缕从冠里跑出来的头发滴落在地上。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让赵承震惊,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显怀中的那个血人身上。
  纪桓的伤口已经进行过简单的处理了,可是胸前那道伤口又深又长,几可致命。赵承顾不上跟赵显打招呼,连忙引着他朝内殿走去,边对郑安吩咐道:“请太医来,快!”
  赵承的声音透着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沉稳,惹得赵显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可是没有人知道,此刻赵承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恐慌,他的小先生那一身的血迹让他一下想起了那个噩梦:纪桓血溅三尺,他心爱的书房里弥漫着龙涎香都掩不住的血腥气,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耳边尖叫着:“孤家寡人!孤家寡人!”
  赵承的指甲死命地掐在掌心里,孤家寡人?我偏不信!
  太医迅速给纪桓止了血以后,几个人便低声交谈起来。赵承在殿内踱了几圈后终于按捺不住,出言问道:“怎么样?”
  为首的一人吞吞吐吐地说道:“这……大王,他伤势太重,耗力又大,臣……说不好。”
  赵承险些被那句“说不好”气死,不过还没等他发作,旁边的赵显便发火了:“说不好?什么叫说不好!你们连点皮外伤都看不好,怎么进的太医署?少府失职!”
  这下别说太医,连赵承都狐疑地看了赵显一眼。这下,他倒是忘了刚才自己也想斥责太医,安抚了兄长几句,便对太医说道:“你们尽量治吧。”
  被赵显胡搅蛮缠了一番,赵承倒是镇定了下来。他看了纪桓一眼,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而他这兄长万一再出言恐吓太医,恐怕对医治更加不利。想到这,他悄声对赵显说道:“阿兄同我出来一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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