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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钟鸣鼎食 作者:粟米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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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美食

  丫鬟小心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儿,挂着委屈神色退出了屋子,这个把月的,钟芙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时而自言自语吓人不说,还动不动就发脾气,一会儿又像会被害死般惊恐的,总之每日都一惊一乍,弄得整个院里的人都苦不堪言。大夫诊出了喜脉,老爷以算命的说法为由硬是让流掉,少夫人知道后,但凡看到汤碗一律都给碎了,要不就是找少爷,可少爷眼下根本就不着家啊。
  屋子里,翠云扶着钟芙回去躺下,正要作势熄灭油灯,手腕就被死死攥着了,细长的指甲都快陷进肉里。翠云忍着疼回头不意外地瞧见钟芙惊恐的神色,嘴里念念着不要,紧紧攥着被褥,似是魔怔了般。
  最终翠云多拿了几根蜡烛,光线颇足,钟芙的情绪才稍好些。过了许久,钟芙等的人一直未出现,而她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冷,整个人在烛火映衬下透出一股不寻常的冷静来。
  “小姐,姑爷这阵子有点忙,您要是乏了,就早些歇了罢。”翠云软言安抚道。
  钟芙幽冷的视线缓缓转到了翠云脸上,半晌伸了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示意翠云挨近,后者依从,钟芙咧了嘴角,笑得无比开怀道,“翠云啊,我这肚子里怀的不是贺云戟的种。”
  翠云闻言大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头,连忙小声道,“小姐,你可别乱说?”
  “哈哈哈……”钟芙毫不在意,反而拔高了音调道,“是小侯爷,小小侯爷,我有的小侯爷的孩子,我要当侯爷夫人,不不不,是王妃哈哈哈哈……”
  伴着钟芙癫狂的笑声,翠云手足无措想遮掩时,门骤然被推开了,许久不见踪影的贺云戟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
  “姑爷,小姐胡说的,您可千万别信啊,小姐这阵儿精神不大好您也知道……”翠云一看就坏,连忙开口替主子解释道。
  “出去。”贺云戟冷着声音面无表情道。
  翠云犹豫,就让贺云戟身边的仆从给拖了出去。贺云戟皱了皱眉,似是难以忍受般踏进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贺云戟,你终于舍得出现了,往后我若成了王妃,你们家如何待我的,我定要讨回。”钟芙敛了笑意,冷凝着贺云戟咬牙切齿道。
  这厢贺云戟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一直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一抹嘲讽笑意,直勾勾地盯着钟芙道,“钟芙你是真疯还是假疯,那日与你一起的可不是萧长珩,而是市井流氓,地痞乞丐,我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子,你若识相就把这孩子拿了,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你胡说——”钟芙尖锐着嗓子喊道,咬着指甲突然安静下来,她一下比一下用力得啃咬着,眼波惊恐的四处乱转,看不出一丝正常。
  “胡说?”贺云戟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激动模样,毫不在意地继续道,“我亲眼看着你在那些人身下承欢,恶心至极,如今那些人叫我关了起来,倒不妨去认认。”
  这些日子钟芙不安分,趁‘清醒’时让人给萧长珩送信,对怀了他的孩子一事言之凿凿,萧长珩回头就将信退到了贺云戟那儿,附带一句警示,若钟芙继续胡言乱语,便终止合作,甚至打压。
  贺云戟自然十分恼怒,今儿才匆匆回来,就看到这一出闹剧,心头更是烦躁。要不是顾忌两家合作,早一封休书了事了,又如何用得着看着碍眼堵心。
  钟芙自他那番话后便再没了声响,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起来,看向贺云戟也带了几分恐惧,不自觉地往床榻里头缩了缩,像是要把自己团起来一般。
  贺云戟见她这般,该说的也都说了,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总之再吩咐人守着,任由她在屋子里闹便是了,随后拂袖离开。
  只关门带风,将门里的烛火熄灭了,屋子里一下陷入了黑暗,钟芙顿时尖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像是要逃,只是等逃到门口却发现怎么都开不了门了,只有随着晃动不断响起的金属撞击声,一时更是惊恐万分……
  “不要过来……啊……你们这群下贱的痞子……不要……不要……不要……”
  门外,贺云戟看着小厮利落上锁后拿了钥匙走过来,听着从里头传来的凄厉的动静,微一蹙眉,“你就守在这院子里,不用管她怎么闹,一日三餐会有人送过来,不要让她见任何人。”
  “是。”
  贺云戟最后扫了眼紧闭的门,离开了,心中想的是,若是哪天不闹了,死了才好。
  ……
  贺云戟封得住下人的嘴,却封不了全城的,那日四喜楼的动静早就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添油加醋地传开了去,贺云戟那绿帽子一顶叠一顶,绿的发油。原本等资金回笼就休了钟芙的贺云戟眼下是越来越着急,光是催萧长珩就催了不下五六趟的,只是后者淡定的让他再等等,而他……除了等也别无他法。
  这日,黎城传回了消息,却是将贺云戟一下击懵了,后知后觉地想起岳母来找自己时说的话,可当时自己想的是风险越大收获就越大,何况有萧长珩这个财神爷在,哪会赔,可眼下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就在贺云戟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刻,钟府迎来的不速之客,当初许氏拿出那份钱,也存了赚一笔的心思,除了自己的,也问娘家借了不少,眼下期限已到,钱却全投水里,分文都收不回来。那些亲戚也不多说什么,占了宅子,将许氏赶了出去,还放了话的,等许氏还了钱,再还回这宅子。
  她先是歇斯里地在钟府叫骂,惹的旁人闲言言语的,都道是活该,嗓子喊哑了,也哭的没了泪儿,看着周遭,却没一个肯上前帮忙,她突然心中似热油泼过,堪堪的难受。耗了几日,她反而冷静了,女儿女婿撕破了脸,整个钟府最后只剩下她一人,锦衣玉食和吃糠咽菜也没了分别,只要能填饱肚子,陆续有亲戚上门强占宅子,许氏最后也麻木了一般,被人推攘着赶出了府门,呆呆站在雪地里,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贺云戟府上也没坚持两天,一环扣一环的成了死循环,愣是耗空了贺府最后的根基,同样一夕落魄,被扫地出门。
  变故来得突然,等贺群兴等人稍稍安顿下来,想明白时也已经木已成舟,悔时已晚,便把所有痛恨加诸在了疯疯癫癫的钟芙身上,动则打骂,或许钟芙之前是还没有疯的,可独自一人被关了这么久,就彻底疯了。
  想透彻的第二日,贺云戟就写了一封休书塞在了钟芙的包袱里,带着人绕了好久,最后将人带到了偏远的集市,自己则独身一人回来了,而未过多久,贺群兴一家子就从宛城消失了般,再没出现过。
  许氏身无分文离开的钟府,饥寒交迫之下,渐渐忘了,顺从本能地与乞丐抢吃的,最后与野狗抢,睡乞丐窝,成日浑浑噩噩,像失了魂般。
  腊月初八,四喜楼派粥,一大早的就排起了长龙,衣衫褴褛的许氏也在其中,也不知是不是母女天性,钟芙即使疯了,却还是让许氏给找到,带到身边。据说找到钟芙的时候,她浑身是血,从腿上顺着流了一地,十分骇人。
  好不容易轮到了许氏,许氏接了两碗白粥,生怕被人认出似的,拉着钟芙匆匆走到墙角,递过去一碗。
  钟芙接过,嗅了嗅,随后伸手抓了一把,那可是滚烫的白粥,一下就给打翻在地,许氏瞧见,登时肉疼得不行,连雪带粥的捧着吃了起来。
  已经疯了的钟芙眼睛落在了许氏那碗粥上,趁许氏还在吃地上的,自己拿着碗,学着旁边人的吃法,慢悠悠的喝了起来,若不是外形邋遢,这做派真要以为是哪家小姐了。
  只是在乞丐堆里吃东西,必然要吃得快,不然只有被抢的份儿,果然钟芙才喝了几口,就让旁边的乞丐一把夺了,还把钟芙母女往外赶,动作粗鲁,十分的不耐。
  许氏面容有些惨白,被推着走,却还得护着像是受了惊吓又犯病的钟芙,一步一个脚印地往远处走,佝偻着身子,极是可怜。
  一辆马车从他们母女身边经过,车上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颤抖笑声,许久未停,悲喜交加,继而笑声却化作幽幽的叹息,似是一口常年的憋闷终于舒坦开来,再无声音,却只剩下男子安慰的话语,“安筠,孩子的仇终于报了,按照三小姐的意思离开宛城好好过日子吧,我们去江南,你的故乡,只有你和我。”
  马车渐行渐远,雪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子,沉寂了片刻,车里终于响起一个女子淡淡的哽咽话语,低低的浅浅的,带着江南浓语的调子,“好。”
  同时,四喜楼门口,萧长珩揽着重宁而立,见她一直注视着钟芙母女离开的方向,低声询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做得过火?”
  重宁摇头,她并非圣母,那母女二人早就把自己的心磨硬了,看着也只是唏嘘罢,若那二人有一丝善念,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萧长珩弯了弯嘴角,转而道,“如今事情都解决了,阿宁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重宁不解地眨了眨眼。
  “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
  重宁再眨了眨眼,想到的却是去年此时,不知不觉竟又过去了一年,而这一年她终于达成心中所愿,大仇已报,身边也有了良人,可谓是圆满。
  “阿宁嫁我可好?”
  “好。”
  萧长珩带着一丝悸动,握住了重宁的手。
  “可是……我还未及笄。”
  “……”
  日子在生活琐碎中趋于平静,许氏那些抢占宅邸的亲戚已经让重宁和萧长珩还了钱财打发走,重新得了钟家,虽然是千疮百孔,可那些乌烟瘴气似是笼罩在宅子上空的浑浊终究拨开云雾,层层的明媚阳光在冬日旭阳的照耀下又恢复了清明,青砖灰瓦,亭台楼阁,一草一木,迎着点点碎金,熠熠生辉,一切焕然一新,昭示着它的新生。
  重宁搀扶着已经日渐好起来的钟鸿飞去了祠堂,祠堂是钟氏的重地,除了打扫枯叶的仆人,便再没有任何人了,静谧而庄重。
  临到门口,重宁缓慢了步子道不方便进去,按照祖制,庶女是不可以进入祠堂拜祭先祖的。
  钟鸿飞抓住正待抽出手的重宁,神情严肃慈爱,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握住了,带着她往门内走去。
  重宁微微怔松,瞧着爹爹殷切的目光,竟然觉得有些无措。
  他一声叹气,越发握紧重宁的手背,眼眶微微红润,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总容易落泪,“你爷爷和娘亲一定想你了。”
  话落,重宁的眸中闪过层层惊讶,一直拍打到胸口,堵塞的越发难受,她哽咽着也红了眼眸,泪水积攒,紧紧的抿着嘴唇才不至于呜咽出声,周围突然寂静一片,父女二人对视而望,泪水“啪嗒”落在两人的手背上,也分不清楚是彼此谁的。
  “走,爹爹,我们进去吧!”重宁抹了泪水,转为淡淡的笑意。
  钟鸿飞蹒跚着步子笑了,两人一同进了祠堂,仆人在外面将大门关住,两人的身影一点点消磨在门子的细缝中。
  春日时光正好,一辆装饰繁复的马车缓缓的驶到四喜楼门口,有男子从车上下来,身披玄色大氅,器宇轩昂,贵气逼人,有侍卫正要开道轰走楼中吃饭的百姓,男子解开大氅,目光眯起,威吓侍卫,他们敬畏的退去一旁,男子坐在嘈杂的人群中,偏偏选了一处显眼的位置,人们不约看向这位似乎不同寻常的客人。
  贵气的客人点了四喜楼的招牌菜,静静品味,随即眸光微亮,侧耳对伺候的人说道了什么,便有人拿着宣纸过来,几人合力将桌子拼在一起,有人捧着笔墨迎上来,人们来了兴趣,纷纷围上去观看,那贵气客人身姿挺立,笔走龙神,宣纸上赫然出现“钟鸣鼎食”四个大字,字迹行云流水,笔锋苍劲有力,如青龙在空,盘庚遒劲,龙飞凤舞中透着入木三分的深刻,众人在旁鼓掌称赞。
  这一热闹自然落入重宁的眼中,站在二楼悄悄观看,见题字的公子伸开掌心,有人递过来一个雕刻盘龙的印玺,红印落在,白纸红字分明,格外显眼,重宁看不清印章的内容,微微挑了好看的眉梢,似乎已有些猜到那人的身份。
  还未回神,周遭一干人等已经纷纷跪地,敬畏的匍匐在地,口中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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