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岳棠顺带参观了赵慎琢以前的书房和练武的校场,虽然东西都被带走了,但是仍有些蛛丝马迹,比如说塞在柜子里,发黄的字帖,角落里一只小小的弹弓,还有一些用废的毛笔。
字帖上,赵慎琢的字迹从幼稚到挥洒自如,这便也是成长。
校场上破烂的木桩草人,丢弃在角落里的木制暗器,还有成堆的治疗刀剑跌打损伤的膏药。
裴岳棠见到这些东西时一阵阵的心疼,岳母究竟是有多严苛,居然要备下这么的药。
赵慎琢笑了笑,说那些是准备给老爹用的。
原来,季大寨主虽是极喜欢相公,可眼见着他瘦的像只弱鸡,便天天起早贪黑的鞭策他习武强身。可怜一介读书人,从小没吃过苦头,成了亲之后天天练到腰酸背疼,或是身上见伤。
不过老爹受伤了,赵慎琢说娘亲是最为心疼的,每次特意炖鸡汤给他补身子。
裴岳棠心想,这可真是有趣的一家人。
除却寨子里,赵慎琢还带着他走遍周边各处,小溪瀑布、山谷草地,每一处都有他成长的故事。
裴岳棠满心欢喜,山中条件到底艰苦些,但有阿慎在身边,过着安宁的日子,这里就是世外桃源。
这日,裴岳棠午睡醒来,发现赵慎琢又不见了。这不是第一次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了,之前发生过四五回,阿京、云大夫他们都不知道。等赵慎琢回来,追问之下,得到的答案是出去捕猎野物,改善伙食。
可是赵慎琢每次只一个人出去,连个帮手也不带,着实有点蹊跷。
他便提议要一起去,赵慎琢却不肯,认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裴岳棠虽然练了些武功,但是在赵慎琢面前不值一提,想要假装睡着了然后跟踪,可是每回都是困的不行,真的睡过去,而赵慎琢离开的无声无息。
裴岳棠背着手在寨子里晃悠,寻思着赵慎琢到底在做什么事。
云大夫在院子里,分拣草药,看到他笑着招招手,“不会是赵老弟又出去了吧?”只要是待在寨子里,除了去茅厕,两个人从来形影不分离,真是羡煞了他们这一群单身汉。
“嗯。”裴岳棠点点头,放眼四周,皆是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物。
眼看着快要入冬,山林间寒气聚集的要远比其他地方早,手下人早前从城中采买了被褥炭火等物,堆放在院落一角的棚子里,等着分派布置。
云大夫神神秘秘的凑上前来,“裴公子不必担心,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件好事。”
“好事?”裴岳棠琢磨着,灵机一动,叮嘱云大夫:“一会儿阿慎回来,就说我出去找他了。”
“你这是……”云大夫不解。
裴岳棠笑而不语,在寨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
半个时辰后,赵慎琢回来了,云大夫抬眼看看他,诧异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以为裴公子出去找你,你俩都碰上面呢。”
此时天色渐黑,风雨将至。赵慎琢露出一丝懊悔之意,道声谢后连忙转身出去要找回裴岳棠。
就在他刚踏过寨门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旁边扑出来。
赵慎琢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结果来人似乎料到他的招数,身子一矮,抱住他的腰身。
“岳棠?”看清面目,他哭笑不得。
裴岳棠趁机在他手上摸一把,搜出了一支洞箫,看了看不正是与他那把明月琴本是一对的沧海箫。在他刚才的动作下,连带着一本书从赵慎琢身上掉下来。
“曲谱?”他定睛一看,便明白了赵慎琢的用意,眼眸中笑意深深。
赵慎琢不会对裴岳棠有什么防备,于是这么快就被揭穿了出去的目的,脸颊有三分红,轻轻咳嗽了几声,夺回沧海箫又拾起琴谱。
“我记得你曾想过要一起琴箫和鸣,恰好找到老爹遗留下来的曲谱,于是偷偷出去学。”
裴岳棠抱着赵慎琢,在他额头上亲一口,“为夫十分感动,不知阿慎学到何处?”
赵慎琢本就会一些,自学起来也特别快,他思量片刻,叹道:“要与你琴箫和鸣恐怕还得再过些时日。”
裴岳棠道:“我很有耐心,不过么……”他握紧赵慎琢的手,拉他进屋,“我来教你,一定进步如飞,阿慎意下如何?”
赵慎琢这回不再拒绝,望着他的眼睛,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
转眼青山染白雪,山中湖泊早已冰冻,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站在上面,都稳稳当当的。赵慎琢检查过冰面是否结实后,向不远处的裴岳棠招招手。
裴岳棠提着一双鞋子过来,张望湖面四周。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而他手中的鞋子与寻常鞋靴稍有不同,这双鞋底不是平整的,而是有一道铁齿。
看那铁齿薄薄一片,犹如剑脊,不知要人如何站立。
赵慎琢看他犹豫,揉着他的肩膀,笑道:“再不玩上一回,待转暖一些,这湖面容易开裂,到时候想玩……恐怕得掉水里去了。”
裴岳棠道:“我从前都不知掉结冻的湖水还可以这么玩。”
“现在知道了也不迟。”赵慎琢顺着他的手臂,拉一把,“练了好久,还不快试一试?我拉着你,不会摔倒的。”
“好。”裴岳棠攥紧赵慎琢的手,套上那双鞋子,小心翼翼的踩在冰面上,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长舒口气,道:“只要盯着你的眼睛,我就不害怕了。”
赵慎琢眨了眨眼,“我们开始吧。”
裴岳棠点头,“好。”
赵慎琢腿脚用力,铁齿滑动,起初速度较慢,等裴岳棠等适应之后,循序渐进的加快速度,最后风一般的在冰面上滑行。他们手拉着手在湖面上飞驰,时而笔直的滑过整个湖面,时而转着圈儿滑,或者原地旋转。
明媚和煦的冬日阳光下,两个人如同自在的飞鸟,在湖上飞翔。
一开始吹在脸上的风有些冰凉,但渐渐放开了玩儿之后,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要不要你自己试试?”赵慎琢见裴岳棠玩的开心,问道:“按你现在的水平,完全没有问题。”
裴岳棠有点迟疑,其实他更喜欢牵着赵慎琢温暖的手一起玩。
赵慎琢闪过一道坏笑,忽地松开裴岳棠的手,脚下用力拉开一大段距离,挥挥手,“快来!”
裴岳棠发现自己轻轻松松的就能独立在冰面上站稳,他望着笑得欢快的赵慎琢,手拢在嘴边喊道:“你等着,我这就来抓你!”
赵慎琢哪里会乖乖的“束手就擒”,看裴岳棠离得近了些,又滑出去,反复了两三次,才拉开更远的距离。
两人在冰面上嬉戏追逐,冰面下时不时有鱼,追着他们一起游动。
裴岳棠一直抓不着赵慎琢,暗暗下定决心,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加快速度,那种因飞速而带来的心慌感不知不觉间消失的一点不剩,真正的享受着冰嬉带来的快乐。
在适应之后,他便放开了胆子追赵慎琢。
赵慎琢看他那样卖力,偷偷的在转弯时放慢了速度。裴岳棠抓住了这次机会,用力地蹬着鞋子,飞快地滑过去一把抱住他,重重的在嘴唇上亲了一口。
赵慎琢笑嘻嘻的望着裴岳棠,搂着他的脖子,脚掌前倾,鞋尖抵在冰面上,然后回亲他。
山中寒冷的冬日,也有温暖愉悦之时。
直到大汗淋漓,两人才携手回到岸边,换回正常的靴子,步行回寨子。
裴岳棠道:“我叫阿京进城时顺便带些肉回来,我要亲手做一锅炖肉给你吃。”
“我记得……”赵慎琢摸着下巴,“你把肉都烧糊了。”
裴岳棠抓着他的手拍自己的胸口,“这回我全程在旁边盯着,一刻也不离开。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我的厨艺大有长进,阿慎放心。”
看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想到之前吃过裴岳棠亲手所做的最好吃的东西只有那烤鸡,赵慎琢不忍打击他,点头道:“好,我等着大吃一顿了。”
一听这话,裴岳棠信心大增,当即拉着赵慎琢跑回寨子。
正巧阿京也回来了,带着各种吃食和用具,裴岳棠和他拎着吃食躲进灶间里忙活,“阿慎先去沐浴,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差不多就能吃饭了。”
赵慎琢先转悠一圈,看到云大夫正在院子里打拳,云大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通养身之道,身子壮实健康,不比年轻人差。
“你们回来了?”云大夫缓缓收拳,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这是我精心写的,送给你们两个补成亲贺礼。”
“多谢。”赵慎琢接过一看,原来是关于养身。
云大夫凑过来,笑呵呵道:“祝你们天长地久。”
“承您吉言。”赵慎琢仔细的收好书,和云大夫聊天,直到热水准备了,这才回房去沐浴。
等赵慎琢收拾好了出来,饭桌上放着几道菜,用盘子盖着又在桌下升了炭火,防止还没开饭,前面的菜已经凉了。他偷偷的揭开一只盘子,瞧眼菜再仔细一闻,色香味俱全,果真比以前好多了。
阿京正好进来放菜,看到赵慎琢这般模样,忙说道:“全都是少爷亲手做的,我除了摘菜,一点儿也没插得上手。”
“我信。”赵慎琢在桌边坐下,等着开饭。
裴岳棠用巾子小心捧着一只锅子最后进来,放在了正中间,对投来目光的赵慎琢一笑,“快来尝尝我做的炖肉。”
盖子一揭开,肉香葱香扑鼻而来。
赵慎琢看过去,一块块肉切的方方正正,肥瘦分明,酱色好看,再一筷子戳下去,已经炖的酥烂了。他夹起一块,稍稍吹去热气,一口吃下。
裴岳棠紧盯着他,“好吃吗好吃吗?!”
不仅看着好看,这肉做的也十分地道,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肥腻,咸淡也恰到好处。赵慎琢连连头,“岳棠已尽得我的真传。”
裴岳棠开心不已,“其它菜也快吃,我还温了一壶好酒呢。”
赵慎琢却是拍拍身旁的凳子,“你也快坐下,一起吃饭。”
“好。”裴岳棠俯下///身,握住他的手。
串着同心锁的红绳依然系在手腕上,靠在一起,代表永结同心、一生不离。
到了盛德十二年春末,帝都那边终于传来好消息,前朝乱党被悉数剿灭,只余几名前朝官员带着废帝之子往更北的番邦逃窜,想那番邦人凶残蛮狠,只怕这一行人凶多吉少,不用朝廷出手,早已命丧他乡了。
圣上心头大患终于除去,放手整顿各种朝务。
据杜铮证实的消息,圣上去年秋天还几次提起临阳侯的动向,到后来只顺带问起一两句。而距离上次问起临阳侯,大概已有三五个的时间了。鹰天府府主询问过圣上的意思,得到的回复是不用再去管了。
于是杜铮立刻传信给赵慎琢。
裴岳棠大喜,长长的松口气,最后一道压在心头的忧虑终于消散了。他可以安心的与赵慎琢一起,做一直想做的事情。
光想一想做一对江湖侠侣,他就高兴的激动不已。
赵慎琢拿出沧海箫,在指间转了转,“在这大好的日子,我们何不合奏一曲?”
裴岳棠眼睛一亮,坐到琴架后面,“好好好,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呢。”
手指轻抚琴弦,两人相视一笑,轻快轻灵的乐曲同时从弦上箫中传出,两种不同的乐器所奏的曲子相同但也有太多不同,不过两人心意相通,琴箫合奏,极为和谐。
裴岳棠心中大悦,在最后一个音从指间跃出,扑上去抱住赵慎琢,深深的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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