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曲暄收到曲骛来信,先是去找了韩修仪,将自己的计划细细说给女人听了,当然,这计划只是曲暄行事里的一半过程。
韩修仪与钟夙积怨已久,如今见钟夙受宠,自然是分外嫉恨。她听到曲暄想出的嫁祸钟夙之计,便有了自己的算盘。
是夜里,龙羿听曲暄之言,点韩修仪侍寝。
韩修仪将自己想去仪羲园给钟夙道歉之事说与皇帝听了。龙羿欣然答应。韩修仪便依着曲暄计划,在到仪羲园之前,便服食了“霜吟”,只待吃了钟夙招待他们的糕点,在糕点上撒点毒粉,便谎称腹痛中毒,嫁祸这位美人。
宫中若有人毒害嫔妃,不是杖毙,五十大板子也是逃不过去的。
韩修仪自以为此次能狠狠教训钟夙,以解当日长跪明月轩之恨,岂料到曲暄却暗中命人在她食用的糕点中下了“青芒种”。
于是韩修仪毒发,身亡,落得惨死。
这样一个宫中嫔妃在皇帝面前丧命,比起简简单单的中毒,罪责更是翻上了一倍。若钟夙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韩修仪的父亲振武将军韩天啸追问起来,皇帝也必然会为平息权臣之怒,将钟夙交出去。
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曲骛打的是皇帝是否会为护着这位酷似祈妃的美人而惹怒韩天啸的主意。他要的是韩天啸手中兵权之助。当朝皇帝年轻,本来应当是个随便可欺的年纪,却没想到这人做人行事却老辣得紧,就是自己紧逼的后位也迟迟不肯册立。
皇帝猜忌心重,除掉右相楼家收回一部分皇权之后,恐怕下一步就是打曲家的主意。
所以他不得不采取计划。
但曲暄不同。
曲暄是个女人,会嫉妒的女人,会争宠的女人,会在后宫争权夺位的女人。
她曾经恨过祈妃,因为这个女人即使成为废妃,皇帝还时时刻刻记着她,就连楼家满门抄斩,也还独留这一人性命。
于是,曲暄让人一把火烧了沉景宫。
这事被她用手段在尚方司压了下去,但本来应该死掉的人,隔了半月后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尽管这人换了名字换了身份,但从头到脚一脸的狐媚样同样让曲暄生恨。
父亲的计划,正好给了她一个除掉这女人的机会。
她等不及看到这女人狼狈的模样。
她没有按照父亲事先规定的计划隐忍不发,反而先沉不住气,到养心殿打探消息。
却没想到,心机被人一览无余,连带着最后的筹码,也全部被人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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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羿命纪慕年将曲暄带回临胜宫,暗地里封锁临胜宫所有消息,软禁暄贵妃,不仅要把与暄贵妃接触的人留下,就是连来往相府和宫中的一只鸟也要将它截下来。
命令完这些事后,龙羿这才好心情地转过来看钟夙,见他仍是跪着,便伸手去扶钟夙。
钟夙跪的是半身发麻,见到龙羿伸手,却全当没有看见,自己一个人摇晃了下身子,站直了。
龙羿的手僵在空中半会,方才收了回来。
“怎么了,生气了?”龙羿如是问道。
“……”钟夙仍是不冷不淡地看了龙羿一眼,看这人一身朝服未换、天子龙威,才道:“皇上圣明,钟夙怎敢生皇上的气。”
龙羿闻言皱眉道:“那适才朕要你下跪,你为何不跪?”
钟夙见龙羿居然惦挂着先前之事,也不避讳道:“暄贵妃有罪,为何要我给她下跪?”
龙羿听懂他的意思,却又奇问道:“那你后来为何又下跪了?”
他当初以为这人是头犟驴,一直不肯听他的话来着。
钟夙沉默了会,再道:“皇上细数钟夙两条过错,钟夙想来自己确实也有犯错。”
“……”
所以这样,他就跪了?
龙羿也跟着沉默,再次从头到尾打量钟夙。事实上,自从那场火灾后再看祈妃这个人,皇帝已经不下百十次审视这人了。
这人却一次一次刷新龙羿对这人的认识。
最后,皇帝露齿一笑道:“小夙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是不是应当受罚?”
钟夙奇怪地看了皇帝一眼,不知龙羿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心中有怪异之感,但仍是皱眉问道:“是何刑罚?”
龙羿见钟夙神情,呵呵解释道:“美人冲撞贵妃,是应该掌嘴的。不过小夙嘛……”他顿了顿,走到钟夙身边道:“不过对于小夙,朕可以法外开恩。”
钟夙怪异之感更甚,皱眉道:“如何法外开恩?”
龙羿道:“小夙可以先闭眼。”
“……”女人两条娟秀的眉凝成“川”字,眼睛眨了眨,却怎么也不肯阖上。
龙羿也不在意道:“爱妃如果不闭眼,朕便叫尚方司来施刑了。”
“……”钟夙虽然对尚方司无什印象,但也想到当日与纪慕年在内务府所见所闻。
他再看了龙羿一眼,见龙羿一脸无谓的模样,迟疑地闭上眼。
眼睑阖得很慢,龙羿看着两排扇影盖住了眸光,方才悄悄上前,低头靠近钟夙的脸。
钟夙感觉有人的呼吸轻抚过自己的面门,心中仿佛忽然闯进来一头小鹿,扑腾扑腾地到处乱窜,惊得钟夙立刻开眼。
他一开眼,便看到龙羿放大的脸庞就在眼前,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这个男人的每一个毛孔。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反手就要去推开男人,但手一伸,就被男人紧紧抓住。
“放手唔……”
钟夙的“手”刚发了一个音,便被咽在喉中。
一瞬间,龙羿吻上钟夙的唇。
钟夙脑袋“轰”一下炸开,又惊又急,连忙用膝盖去顶龙羿的小腹。
龙羿侧了个身,反将钟夙拉到一边。钟夙只觉得自己的背后靠到了墙壁,龙羿此时居然完全又把他按住了。
“嘘,听话,不听话的话,朕的东西也不听话。”
龙羿低首冲钟夙一笑。
他的身子压着钟夙的身子,钟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下丶身的变化。那东西居然已经抵住了钟夙的小腹,越有胀大的趋势。
钟夙立刻不敢再乱动了,抬起头看着龙羿。
龙羿乘机又是低头啄了钟夙的唇一口,笑道:“小夙的样子好诱人。”
钟夙认命地让他亲着,只盼他不要有下一步动作。
龙羿见钟夙服软,不知怎地兴奋不但不减,反而更加高涨,这回彻底吻住钟夙的唇,伸舌卷扫钟夙的齿。
钟夙闭眼,牙关咬得紧紧的。
“……”龙羿的舌在齿外徘徊了一圈,不得其入。
手慢慢从下摸到钟夙的颚骨,微微使力。钟夙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最后经不住龙羿的力道,泄了力。
龙羿的舌乘机溜进钟夙的口腔里,吸允着钟夙嘴中的气息,扫过钟夙的味蕾。
钟夙第一次被人如此深吻,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深吻,即是惊慌也是无措,舌间不断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感觉,直袭着感官深处。
龙羿看着眼前这人脸上染上绯红,连着眼睫也是一颤一颤,动人楚楚,竟然是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风情。
他不由得放缓了动作,更加享受这样的过程。
于是,纪慕年处理完曲暄的事,回到养心殿禀告具体事宜之时,便看到他的皇帝正在深吻着那个钟美人,银线自两人嘴角滑出,扯出一道细丝,刺入他的眼帘。
他缓步退到门外,静静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目光望向了殿外的一片蓝天。
天空纵然很蓝很大,但是苍穹边际一线处,有浓云密布。
第27章 醒悟了
过了许久,纪慕年方才听到殿内皇帝的传唤。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步入养心殿。
钟夙的衣冠有些不整,脸上红潮未褪,此时听到皇帝突然传唤纪慕年,方才醒悟到这人怕是看到之前自己与龙羿亲吻的那副模样。
他赶紧用袖子擦脸上的口水,越擦越急,脸上的颜色更加绯红,连带着耳朵和脖颈都和烧起来一样的通红。
纪慕年望着龙羿,默然不语。
龙羿侧头道:“小夙,你先到外间候着。”
钟夙闻言仿佛获救一番,急忙赶着往外头去了。
这回轮到纪慕年在里头,钟夙在外头看蓝天白云。
纪慕年将临胜宫禁卫军与影卫部署禀告给龙羿,顿了顿道:“皇上,臣收到密信,振武将军已从西南赶往京城,过十日便到了。”
龙羿道:“这回倒正好收回他手里虎符。”他提到虎符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下,道:“慕年,兵部那边,学得如何?”
纪慕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最后闭上嘴干站着。
龙羿垂眸道:“宫中有夜鹰影卫护朕,你不必担心朕。”
纪慕年苦笑道,“臣明白。”
末了,他低首道:“家父让慕年出山,便为一日慕年能出人头地,重振纪家光辉。”这句话似乎是说与龙羿听的,也像是说与他自己听的。他说完这话后,再抬起头时,目光已经清澈净然,道:“皇上不计臣往日之过,赐臣机会,慕年感激涕零,该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龙羿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最后方才道。
“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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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夜鹰逐渐接手纪慕年在宫中事物。而龙羿对宫中韩修仪在仪羲园暴毙的消息也不再加封锁。
淑妃和德妃对韩修仪之事有所猜忌,亲自去了仪羲园要去见见钟美人,打听点事情端倪。但钟美人却一直不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而往日一直盛气凌人的暄贵妃一反常态,整日呆在临胜宫中,对此事不闻不问。
皇帝也只下了命令,说是彻查此事。
不久,宫中便传出谣言,说是新近册封的钟美人因怀恨韩修仪并下毒杀害了修仪娘娘,事发之后被皇上和贵妃逮住囚禁了起来,只等给韩修仪的父亲韩天啸一个交代。
谣言的中心,不见踪影的钟美人此时却在养心殿内和当今的圣上大眼瞪小眼。
红烛摇曳的殿内大床上,外头是皇帝,内头是钟夙。
皇帝这次睡得早,难得没有拿了一堆折子批改,只是头枕着手,皱眉看着钟夙。
“小夙,朕一直很奇怪,和朕行那事,很难吗?”
钟夙笔直地躺着,有些防备地看着皇帝道:“如果皇上被人压在身下,是何感觉?”
他这话大逆不道,皇帝听了立刻皱眉道:“放肆!”
“……”钟夙只是撇嘴。
过了一会,皇帝沉声道:“朕是男人。”
钟夙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皇帝盯了钟夙半响,又笑道:“什么己所不欲,爱妃是朕的女人啊。”
钟夙知道两人对话永远不会对到边,索性闭眼。
龙羿见这人闭眼,过了半响还没有睁开的迹象,心中不由得一动,用手悄悄地撑起身子,往女人那边靠去。
他就要挪到钟夙身边的时候。钟夙的眉忽然蹙起来。
皇帝的眼睛时刻注意着钟夙的动作,此时见钟夙异动,立刻停住动作,不敢打草惊蛇。
钟夙只是皱眉,也不睁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道:“钟夙知道皇上一直怀疑我是不是祈妃。”
龙羿更不敢动了,这话题一直敏感,他虽然曾许钟夙说他信钟夙不是祈妃,但心里确实还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