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臣没锦+番外 作者:洛红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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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个积极领罪的态度起到了缓解慕锦玄怒气的作用。
上朝已经结束,慕锦玄还坐在龙椅上,蹙着眉头,手指时不时勾弄一下放在袖口里玉骨扇的坠饰。
宁公这阵子对慕锦玄严看死守,绝不让他再熬夜,到最后,他反而受了凉全身不适。鉴于累倒伤了元气的慕锦玄刚刚见好,能上朝,宁公还是坚持着在一旁侍候。
嗓子发干,宁公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下。
慕锦玄望向他。
“怎么,过了许久么?我这就去用膳。”
宁公还想咳,被慕锦玄这么一说,便用力忍住,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催促之意。
“宁公也担心么?我是不是太心软了?”
宁公还是摇摇头。咽下喉头的麻痒,粗声粗气的说
“锦玄…何来此说。”
慕锦玄起身,默默走向殿外。
“我既要他能尽快站稳脚跟,又想借此告诫心思不稳的,机会我可以给,但绝不姑息,可…这样一来,怕是有的人会有恃无恐,致力手段更加隐秘。”
宁公跟在慢慢走着的慕锦玄后面,点了点头。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走了一个狼子野心的丞相,这次清洗,将那些党羽打得七七八八,但,欲擒故纵的法子也在此不好用了,现在的臣子们都长了教训,不会再像丞相那般疯狂培养党羽挤进朝堂,给自己找隐患。”
慕锦玄叹息一声,捏捏眉心。
“不知,我不在皇位之后,云苍能否安然,云宗是否应付得了。”
宁公闻言连忙上前安慰
“其实,这样一来也好,臣子们都独善其身,或许是个全新的局面。锦玄,你做了你该做的,部署这么多年,迷惑了这么多年,已然很好了。”
“堂兄受了伤,明日差人带上一两个御医,去接他回来吧。”
宁公答应一声,瞧瞧敛袍子跨出门槛的慕锦玄,笑笑说道
“锦玄,你知道云太傅一定会相助北荣,才让他去的吧。”
慕锦玄扭头,微微一笑。
“你真是越来越管不住嘴了。”
扭过脸去,慕锦玄顿了顿,忽然放低声音继续道
“北荣,就算看在公主的面上我也是要帮一帮的,但,本就起因部落对北荣与东洲交好不满,我若堂而皇之出兵相助,一来名不正言不顺,那是北荣家事,二来,白白给哪些部落更多相争的理由。如今,不是两全其美么。”
宁公摸摸下巴,点头。脸上带着戏谑。
“就是苦了慕王爷和云太傅。”
慕锦玄正转过转角,闻言,扶住了一旁雕花栏杆。轻笑
“堂兄受伤,可是与我无关,我派他去见朝思暮想之人,错了么?他这伤受的可是恰到好处呢,花家当可理直气壮起兵灭了部落威风,而后,龙华对堂兄肯定百般柔情,不是很好么。”
宁公悄悄撇过头,捂嘴讪笑。
心里念道:最好是你说的这样,要是慕王爷知道你是为了报复他私自压下你给云太傅的奏疏,故意欺骗手艺师延迟时日去给云太傅镶牙,估计又要和你吵架了。
慕锦玄当然看见了宁公的小动作。他选择无视,脚步急急赶了两步,故意落下还在入神着偷笑的宁公。
宁公发现了,赶忙追上去,不满的叨咕了两句,慕锦玄便随着他叨咕的力度,脚步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故意气他。
此时,云苍也是迈着或快或慢的步子。
开始还有些庆幸的心情很快就没了。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如何在太傅府安然无恙的度过这阵子足不出户的思过日子。
这可不是他矫情,太傅府那些人,自从自己回来后,热情高涨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就差连他解手都要看一看了。
这次被慕锦玄发配回来待着,可怎么说好呢,怎么说才不会被过度照顾呢,要不,干脆什么都不说好了,可,他渎职被罚是公开的啊,藏,貌似也藏不住吧,再说,要是撒谎会更惨吧?想到,太傅府里的人识破他后,定是一个个的哀怨委屈脸,他就好背后发寒。
走出皇城,云苍还在思考,连爬上马背那短短的时间都没浪费。
突然,一匹黝黑发亮,矫健优美的黑马从身旁嗖的穿过去。云苍只来得及看到马上那紫裙翻飞身影,很熟悉。
“咦?那不是花阴月么?她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不会是和慕锦玄吵架,玩离家出走的戏码吧?呃,要是这样,这对还真够有闲情的。”
云苍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他伸长脖子望着那抹已成小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是花阴月,云苍出于对脑海里储存的花阴月形象做了以上判断。
好家伙,这个女人以前就那么的豪迈不羁,离家出走这事儿,她还真能干得出来。
扭头看后面,等了好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
云苍拍拍马屁股,慢慢往前走,还不忘时不时的看看后面有否人追过来。
“慕锦玄一定是还没发现。呵呵,媳妇都跑了,居然还没发觉,真够蠢得。”
云苍嘴角噙笑,就这么一勾头,一回首的走回了太傅府。
摸摸有些酸痛的脖子根,翻身下马,拍响大门。
他决定了与其躲躲闪闪,心虚慌张,不如坦然的该干嘛干嘛,也许能躲过一劫。
大门开了。是被他连续两次差点撞翻在地的侍从。
看到是云苍,侍从欢喜的叫了一声,连忙把云苍拉进去,紧跟着就朝里面叫嚷着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云苍佯装的镇定差点就此崩塌,镇定住后,云苍干咳一声,抬脚直接往书房走。
太傅府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老爷的书房一般不进去。那是老爷干正事的地方。
所以,云苍当然立刻去那里,先让他安静会儿,安静会儿的。
“老爷…”
身后传来管家的深情呼唤,云苍假装没听到,脚下加快。
“老爷…”
“老爷,你跑什么…哎哟,累死了,有你的东西,哎哟,老爷,你怎么听不见?有你的东西,定远县寄来的。”
跑的虎虎生风的云苍,刹住脚,蹭的转过身,害的见喊无用,干脆卖力追老爷的管家啪叽撞上刚转身的云苍胸口,来了个大屁股蹲。
云苍赶忙赔笑拉起管家,半真半假的哄道
“刚刚思索事情,专注了,没听到管家叫我,实在抱歉。”
管家摆摆手,大口喘气,拍拍胸脯后,指指大堂的方向,好半天才把气摸顺了。
“都在大堂呢。”
云苍哦哦的连声应答,假惺惺的去扶管家,管家哪里要他扶,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走,自己没事儿。
来到大堂,一进去就发现最长的那个木桌上摊着半人高得东西。
云苍左瞧瞧右看看。东西都被包的严严实实,除了大致形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有人递上随行信件。
云苍迫不及待的打开,生怕是定远县有了什么难事。
读下来后才知道,开山之事已经进展迅速,大家热情都很高,事在人为,短短的半月余,一座山上的定居点已经初具规模。
云苍望着下面画着的开山图,眼眶不禁热了起来。
对定远县,他有了感情,当初可是抱着在那终老的心情待着的啊。哪知世事多变。折腾来折腾去,他居然回了皇城。
信写的很厚,比他寄去的五张纸还多。
正事之后就是各种琐事和叮咛关切,县衙里的每个人都写了一段话,连傻大个这个不识字的居然也歪歪扭扭的写了几句话,信中最后说,县衙已经随着开山往里搬迁,特地将他的东西寄来,怕人多手杂,忙碌中丢失。还说也随之寄了些他在定远县爱吃的野果,还有乔猎户拼命塞进来的野味,并告知,屏儿说雪儿已经长大了,还生了一窝小狐狸。最后的最后,是每个人对他说的希望他有空记得回来看看,少了他,到现今还不习惯。
云苍吸吸鼻头,把信折好,轻轻放进怀里,压了压。
“把这些都搬进书房。”
他想在书房那一隅安静之地,静静地回味这种感动和怀念。不想被打扰。
☆、76 夜闯书房
抱着那件蓝衣,云苍的手几乎都攥出了汗,好好的一件上佳衣裳硬是被弄得皱皱巴巴。
轻轻地掐了自己一把,云苍闷哼一声,呆呆看看胳膊上掐出的血印子,他又拿起摆在床边的那封信,手指慢慢抹过那些淡淡的折痕。
视线再度划过那道章印时,云苍咬住嘴唇,慢慢捂住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根本没有这段回忆?
章印他认得,信也是缝在衣服里衬里的。
这样隐秘,如此慎重,如何让他以为是错觉?即使催眠自己这是假的,却始终无法说服。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来?
胸口好闷,脑袋也因为自己步步紧逼,势要想出来,一直涨涨的。
晚饭没吃,他无法从这件事里拔出来。
砸到床上,云苍斜睨一眼静静摆在书房各处的东西,眼睛闭上,重重的捶了一下床板。
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收拾呢,为什么偏偏一下子就摸到了这件衣服里的玄机呢。
可,单单,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想不出,云苍心中越发烦躁,一个翻身坐起来,又抱住那件衣服发呆。
心中重重迷雾,不由得开始胡乱揣测。
难道是自己说了什么,才出现这封信?
脑海里冒出慕锦玄淡淡而笑,眼眸却深幽莫测的样子,直接否决了这个猜测。
哼,他那样子的秉性,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怎么会这般柔情万千。
难道是慕锦玄试探自己?看自己是否对他有意?自己顾忌于他的身份,所以干脆藏起信,就当没收到?
这个猜测也被怀疑逐渐压了下去,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清楚吗,如果真是如此,应该会直接扔掉的吧。
难道,是谁开的玩笑?
可,这种玩笑技术含量太高,又要笃定自己和慕锦玄之间有猫腻,又要顺利得到章印。
云苍摇摇头,继续否定。
自己到底回了信没有?
没有吧?仔细回想回到皇城后,自己与慕锦玄之间的所有场景,不放过细节,除了眉心越皱越紧,什么收获也没有。
慕锦玄的表现,貌似既像回的又像没回的。他对自己还是那般无二,物尽其用,借刀杀人。如果回了应该也是回的轻描淡写,或者装傻打哈哈过去。
心,渐渐从心尖子郁结到心底。
眼见,枯坐,已从月初到月上中天。
最初惊异,不解,到现在的焦急,得了强迫症似得,非要个明白。
毫无头绪,又陷在这种想知道却想不出,想不出越要去想的死循环里出不来,云苍干脆拿起桌子上那块在定远县衙一直用着的药枕,往床上一甩,闷头砸上去,逼自己去睡。
枕头因他的大力,重重凹下去,脖子根咯到什么硬物,疼得要死。云苍恨恨的坐起来。一拳锤上枕头。
“连你都不让我睡,亏我相信你这个陪了我很久的东西能助我睡得安稳。什么乱七八糟的。”
掀开药枕后面的隔层,虽然有气,动作上还是小心的,这个药枕是傻大个特意做来,谢谢他照顾自家病秧子哥哥,给了人参,在药铺后院蹲了很久,很多次,捡回人家弃掉的卖相不好,药效不足的草药,回去后,他的大哥一针一线亲自缝的。他一直很宝贝,记得,当初还调笑傻大个,说他有个心灵手巧的大哥。
回忆胡乱跑,想到这个枕头的由来,云苍慢慢降了火气,伸进枕头里小心摸索,生怕把那些干掉的草药挤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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