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金门 作者:楚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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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星辰却犹自闪烁。
“有。”楚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有些话,我不能对六皇子说,却能对想要为帝的六皇子说。”谢青伸手指向了一颗星辰,“那颗星,名为破军。”
“破军?”楚瑜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谢青必有深意。
“破军乃纵横天下之将。”谢青顿了顿,“我已找到命主破军之人,足以成为楚国的擎天一柱,我想要将他介绍给你。”
楚瑜肃然道:“此人是谁?”
“魏无衣。”谢青答。
楚瑜沉吟半晌,说:“我听七弟提起过此人,他是你的结义兄长,还救过你。”
谢青知道,楚瑜并不是怀疑自己,所以没有浪费唇舌解释,“我曾于赏花宴上,为你分析局势,然而,你的敌人并不只有太子和九皇子,还有楚琮。”
楚瑜默然不语,但他知道谢青的话确实有道理。
谢青接着道:“李明觉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也可以成为楚琮的助力。你想要为帝,最需要的就是独属于自己的势力。而魏无衣,可以成为你在军中的臂膀。”
“你信任的人,一定有他的可信之处。明日,你就可带他来见我。”楚瑜自从在楚琮那里听说魏无衣,就想和他一会了。
“我还要向你举荐两人,一个是我的师弟中书舍人方落尘,另一个是太子洗马解风羽。”谢青说到解风羽,苦笑了一下。
楚瑜想了想,说:“方落尘我见过,堪为大用,不过解风羽此人我从未听说过。”
“此人虽然是太子洗马,却不受重用,郁郁不得志。而且他十分厌恶世家子弟,所以我和他并不相识。”谢青说,“你不认识他,但是一定认识他的祖父,侍中解夐古。”
解夐古是鬼谷子的好友,谢青初来京城之时,曾经受师命拜会解夐古。谢青在京城的这些年,颇受了解夐古的照顾,心中对这位老人十分尊敬。但他向楚瑜推荐解风羽,却不是因为解夐古的缘故,而是因为解风羽在将来会成为名留青史的一代贤臣。
☆、第二十九章 非常事
谢青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这几年研究《捭阖策》,颇有几分心得。他精通权谋,能玩弄人心于鼓掌,于治国之道,却并不擅长。
楚瑜一方,已有谢青和方落尘这样运筹帷幄的谋士,魏无衣这样勇冠三军的将领,尚缺一名治国安邦的官吏。而解风羽,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楚瑜抓住了谢青话中的重点,“此人不受太子重用,却不另投他主,想来是对太子忠心耿耿。这样的人,真的能为我所用吗?”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谢青心知解决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于是起了考一考楚瑜的心思,“要让他如何为你所用,这个问题我就交给你了。”
楚瑜接着问道:“你与他素不相识,如何知道他有真才实学?”
“如果我说,我的这双眼睛能看到未来,你信不信?”谢青又看向了茫茫夜空,星光如碎金撒在天幕。
楚瑜看着谢青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星光,光华流转,璀璨夺目。他一时神之为夺,喃喃道:“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谢青听到楚瑜的话,却没有欢愉之色。他知道自己已经和楚瑜处在了一个危险的距离,这不该是臣子和君主的距离。他低声道:“我或许走错了路。”
楚瑜没有听清谢青的话,“你说什么?”
“但是已经踏上了这条路,明知是错误,我也只好走下去。”谢青自顾自地说。
楚瑜这回听清了,却没有听懂。他没有说话,享受着静谧的氛围。
夜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袂,一只夜鸟轻快地飞过。
“我要回去了。”谢青站了起来。
“不留下来吗?”楚瑜邀请道。
谢青微笑着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瑜抱着谢青,飞下了屋顶。
谢青向楚瑜告辞,然后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随着赶车人地一声“驾”,马车在黑夜里行驶了起来。
次日,谢青带着魏无衣再次来到了六皇子府。
他将魏无衣带到楚瑜面前,就找了个借口出了房间。他知道楚瑜不介意自己旁听,但是他介意。
一盏茶的功夫,魏无衣出来了。
谢青迎了上去,却没有询问两人交谈的内容。
直到坐上马车,谢青才问:“你觉得六皇子此人如何?”
“六皇子殿下雄才大略,确实是可以投靠的对象。”魏无衣神色间似乎有所保留。
谢青看出了魏无衣心中情绪,问:“你是不是反感结党营私之事?”
“……是。”魏无衣答。
谢青把手收入袖中,握住了腕上红玛瑙的佛珠,“我对于结党营私,也并无好感,但是非常之时,须行非常之事。与其让诸位皇子相斗,消耗大楚国力,不如我来当推手,定下这江山的主人。”说完,他的心中浮现了楚瑜的面孔,俊美又带着一丝冷淡。其实楚瑜虽然对常人冷漠,对他确实不一样的。但他印象最深的,却是楚瑜面无表情的脸孔。
魏无衣沉默半晌,说:“你有大智慧,为我所不及。”
谢青摇头,“我哪有什么大智慧,不过是比常人看的要远罢了。”
“你总是过于自谦。”魏无衣感慨道,“有人毫无功德,却夸耀自身。你心怀天下,却常常贬损自己。”
谢青但笑不语,闭目养神。
将魏无衣引荐给楚瑜之后,谢青开始打起了自己师弟的主意。
他知道方落尘好茶,便带上了几两天池茶,看望方落尘。
“稀客。”方落尘接过谢青手中装有茶叶的盒子,他打开盒盖,闻了闻,“好茶。”说完,他便去泡茶了。
谢青确实很少来到方落尘家中,一般是方落尘去谢府找他。他也不和方落尘客气,找了张椅子坐下。
方落尘泡好茶,端到桌上,然后坐下。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说:“此茶带有些微草味,想必是产自南山一带。”
“果然瞒不过你。”谢青虽然知道方落尘更喜欢龙池一带的天池茶,可惜早就被他喝光了,只好拿南山一带的来充数。
“无事不登三宝殿,师兄此来,所为何事呢?”方落尘放下手中茶杯,开门见山道。
“师弟不妨猜上一猜?”谢青笑道。
方落尘断然拒绝,“不猜。”
“为什么呢?”谢青了解自己师弟的脾性,他是故意要逗方落尘。
“费脑子。”方落尘答。
谢青扑哧一笑,随即敛去笑容道:“我来你这里,是为了一件正事——我想要将你引荐给六皇子。”
“不行。”方落尘给了谢青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老师说,你我不能共事一主。”
方落尘口中的老师,自然也是谢青的老师——鬼谷子。
谢青愕然道:“为什么?”
“老师说,你我要是共事一主,如何相杀?”方落尘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中茶。
谢青腹诽道:居然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他见方落尘神态坚决,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叹了口气,“老师啊老师,你误我。”
方落尘若是没有成为鬼谷弟子,说不定就横尸街头,也说不定成为流氓混混之流。所以,他在心中最为敬重之人就是鬼谷子,其次就是谢青。鬼谷子的话,他向来奉为金科玉律,自然不会违背自己的老师。而谢青的话,若是不与鬼谷子的话相违,他也一般遵从。
方落尘见谢青神色沮丧,说:“虽然不能襄助六殿下,但其余皇子,并无能入我眼之辈。”他言下之意,就是各不相帮。他在谢府长大,实在不愿和谢青为敌。他虽然不能违抗鬼谷子的话,但是可以消极应对。
谢青虽然没能让方落尘加入六皇子的阵营,但得了他这样一句话,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下次若有龙池一带的天池茶,我一定先送给你。”
“那我就先谢过师兄了。”方落尘微笑道。
谢青和方落尘聊了会天,才告辞离去。
他回到谢府,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百里婴。
当日谢长康上京,百里婴却因为老母缠绵病榻,需要照顾,留在了陈留郡。如今百里婴的母亲因病去世,于是百里婴来到了京城,继续担任谢长康的幕僚。
谢青走到百里婴面前,深深一拜,“先生来的正是时候,我心有困惑,请先生为我指点迷津。”
百里婴弯下腰,回以一拜,“百里婴一介布衣,公子如今已有官职在身,万万不敢受公子的这一拜。”
“先生请起,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何必与我这般生分。”谢青扶起百里婴。
百里婴叹道:“我记忆中的公子,似乎还是垂髫小儿,如今的公子,已经这般光彩照人了。”他顿了顿,“公子若有问题,尽管问便是。”
“先生虽然在陈留郡,但对京城风波,想必有所耳闻。”谢青侧过身子,做了个手势,“先生请坐。”
百里婴坐了下来,“京城风大浪急,并且有愈发汹涌之势。”
谢青待百里婴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不知何处可为避风之所在?”
“公子在军中,可有交好的将领?”百里婴问。
谢青答:“我有一位结义兄长在军中。”
“既然公子与他结拜,想必他是可靠之人。我接下来说的话,长康听到,一定会责骂于我。”百里婴苦笑道,“我虽不知公子所求为何,可是我知道公子所谋甚大。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公子不如在那位将军的帐下担任司马,既能积攒行军经验,又能避开险风恶浪。”
“先生此计甚妙。”谢青赞叹道。
百里婴正色道:“公子千万不要告诉长康是我出的计谋。”
“我一定为先生保密。”谢青答应了下来。
谢长康这时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谢青的话,“阿青有何事要为百里婴保密?说出来让为父听一听。”
百里婴心知瞒不过谢长康,只好和盘托出。
谢长康听完,脸现怒容,“百里婴,我不准!”
百里婴未免惹火上身,闭口不言。
谢青站了起来,上前一步,“父亲请听我一言。”他顿了顿,“父亲可是真心爱护于我?”
谢长康脸上怒气愈甚,“我对我儿子的爱护之心,难道有假吗?”
“我听说父母爱护子女,则会为他考虑长远。我出身世家,日后必居于高位,然而我却于国无功。‘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谢家传到我这一代,已经两百余年。我若不建功立业,如何安身立命呢?”谢青侃侃而谈。
谢长康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才微不可察地点头。
谢青说服了父亲,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章 风浪起
谢青一去边关,就是三年。
三年中,他在魏无衣帐下,虽然得到魏无衣的照顾,但也遍尝辛酸,历经生死,一身气质愈发沉稳,眼神也愈发深邃。
他伫立河边,看河水流淌,脑中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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