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金门 作者:楚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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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魏无衣唤道。
子衿是谢青的表字,他的冠礼是在边关举行,表字也是魏无衣所起。边关多有不便,冠礼一切从简,谢青不在乎,魏无衣却颇为遗憾。
谢青回头一笑,“大哥。”
魏无衣如今已是四品的左将军,他提升速度之快,在军中无人可及,不过他的赫赫战功,在军中也无人可比。其中,当然有谢青出谋划策的功劳。
魏无衣脱下披风,披在谢青身上,“你穿的这么单薄,小心着凉。”
谢青确实感到了凉意,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多谢大哥。”
“你总是与我这般客气。”魏无衣语中有怅然。
谢青看向天空,蔚蓝无云,“你我回京之日,就是变天之时。”
魏无衣沉吟半晌,道:“你不必跟我一起回京。”
“我来边关,本是为躲避风浪。可是这三年,我逐渐明了,与其躲避风浪,不如迎浪而上,借势而为。”谢青坚定地说。
魏无衣将一只手搭在了谢青的肩膀上,手下的肩膀如此单薄,却能负担得起倾国之重,“我陪你。”
谢青将手盖在魏无衣的手上,“大哥,此生有你,是谢青之幸。”
“此生有你,又何尝不是魏无衣之幸呢。”魏无衣爽朗大笑。
风吹拂着齐人高的野草,遮掩住两人的身影。
魏无衣带着谢青,和一队人马,南下京城。
太子楚琰奉文帝之命,带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魏无衣。他看着魏无衣身旁的谢青,眼中涌现复杂情绪。
谢青没有随魏无衣面见文帝,而是回了谢府。
晚镜和流景见到三年未归的谢青,趴在他的胸前嘤嘤哭泣。
谢长康本来乌黑的头发添了银丝,他看到谢青,眼中也有泪光闪烁,“回来就好。”
百里婴松了口气,“公子终于回来了。”他这几年,可是受了谢长康的不少埋怨。
谢碧如今二十多岁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可她高不成,低不就,至今没有嫁出去。她一边绞着手帕,一边唤了声“弟弟”。
水佩的容颜显出几分老态,默默不语,没了以往得意洋洋的样子。她为谢碧的婚事,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谢青环顾四周,谢府的陈设却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深刻地感到自己回家了。
他先是安慰了自己两个婢女一番,再和谢长康说了些体己话,又从百里婴那里得知了一些京城变化。
他长途跋涉,又强打起精神和人交谈,更加疲惫不堪,于是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魏无衣、苏寄梅和方落尘都来到了谢府。
谢青笑道:“也不知道今天刮得什么风,把你们都吹来了。”
苏寄梅看向魏无衣,“这一位莫非就是魏将军?”
“在下就是魏无衣。”魏无衣点头。
苏寄梅拱手道:“我听闻你在边关杀得胡人闻风丧胆,对你仰慕已久了。今日一见,将军器宇轩昂,果然不凡。”
“魏将军。”方落尘也和魏无衣打了个招呼。
魏无衣对方落尘和苏寄梅两人抱拳道:“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我名方落尘,曾于谢府门前,与你有一面之缘。”方落尘淡淡地说。
魏无衣这才回想起来,“啊,你是子衿的师弟。”
“我叫苏寄梅,是个写词的。”苏寄梅笑嘻嘻地说。
“‘中州第一才子’苏寄梅,我对你亦是久仰。”魏无衣肃容道。
“没想到我这点薄名,连魏将军都知道。”苏寄梅抚掌道,“今日我做东,请大家上幽梦楼。”
方落尘故作讶然道:“你这个铁公鸡,竟然主动拔毛了。”
苏寄梅捶打了一下方落尘,“我只请谢青和魏将军,你自己掏钱吧。”
四人去了幽梦楼,楼中笙歌阵阵,春意融融。
魏无衣原本以为幽梦楼是一家酒楼,没想到是一间青楼,面上顿时浮现尴尬之色。
苏寄梅和老鸨一阵讨价还价,终于以苏寄梅能接受的价钱叫来了四名女子作陪。四名女子穿着不同颜色的衣物,分别是葱绿、鹅黄、海棠红和丁香紫。
苏寄梅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惯常在风月里打滚,很快就和红衣女子划拳喝酒,玩得不亦乐乎。
方落尘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和紫衣女子玩起了双陆。
谢青和绿衣女子低声细语,让绿衣女子泛红了脸颊。
魏无衣则像块木头一样杵着,黄衣女子和他说话,他也不回答。
苏寄梅看出魏无衣的拘谨,推了推身旁的红衣女子,“莺歌,你去唱个小曲。”
莺歌走到一张古筝之后,坐了下来。她一边弹奏古筝一边唱道:
“你浓我浓,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我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魏无衣听着女子清丽的歌声,神色触动。
谢青对绿衣女子说:“你去陪我大哥说说话。”
绿衣女子虽然不舍,还是和黄衣女子换了位置。她性格温婉,语气柔和,总算让魏无衣不那么尴尬。
谢青和黄衣女子下起了围棋,黄衣女子本来有心挑逗,可是被谢青杀了大龙之后,就专注于棋盘了。
四人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魏无衣回到文帝赐予他的府邸,心中还在想着莺歌所唱的《我浓词》。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捏好了两个泥人,一个酷似自己,另一个肖似谢青。
他把两个泥人摆在床头,怔怔的看着,一时竟好似痴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带着几分醉意的谢青,却没有回谢府。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然后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走到了六皇子府前,然而此时夜已深沉,不便打扰。
“你为什么不进去呢?”一个声音在谢青的耳边响起。
谢青悚然一惊,因为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是他的老师——鬼谷子。
鬼谷子负手而立,看着谢青。他与谢青上一次相见,已经时隔十三年,然而他的相貌没有丝毫的改变,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谢青的酒意一下子消散了,“老师,你怎么会这里?”
“我的命数,快要尽了。”鬼谷子淡漠地说,“所以,我来看你。”
“你……要死了。”谢青虽然十几年没有见过鬼谷子,但他与鬼谷子一直有书信往来,对于自己这位的老师,他投注了相当的感情。
“是的。”鬼谷子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顿了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谢青愣了一下,才想起鬼谷子之前的问题,“三年前,我不告而别,所以不敢进去。”他向每一个人告别,唯独没有对楚瑜告别。
“确实是你的作风。”鬼谷子的声线毫无起伏,“我死前,唯有一事挂心。”
“什么事?”谢青心中已有了答案。
“鬼谷的传承。”鬼谷子目光变得锐利。
谢青苦笑了一下,说:“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老师为何要将师弟托付于我?”如果方落尘是一个陌生人,谢青还有可能对他下手,可他是谢青看着长大的。他也不相信,方落尘会对自己下手。
“你与落尘反目,乃是天命。”鬼谷子的话语丝毫不带感情,“你们二人,必有一人会死于另一人之手。”
“我倒想看看,什么是天命。”谢青微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鬼谷子淡淡地提醒,“你的资质,不及落尘。若不先下手为强,他日你就将殒命于落尘之手。”
“我若对师弟下手,就会与师弟反目。”谢青讽刺地说,“老师的所谓预言,都是通过这种方法来实现的吗?”
“冥顽不灵。”鬼谷子摇头,他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谢青面前。
鬼谷子走后,谢青背靠着墙壁,惨然一笑。
他在鬼谷子面前所说的话,不过是逞强而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楚氏春秋》中,鬼谷子所说的话,从来都不会错。可他的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是天命难违,还是人定胜天?
☆、第三十一章 解风羽
谢青自从和鬼谷子一番交谈后,就对方落尘避而不见。他并不是对方落尘产生了嫌隙之心,而是想要调整自己的心绪。他若是此时见方落尘,一定会被方落尘看出不妥。
他对于是否要上门拜访楚瑜,也是犹豫不决。然而,不等他理清思绪,楚瑜就派人送来了一张请帖,邀他过府一叙。
他乘上马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六皇子府。
到了六皇子府,他在下人的带领之下,进入了一个房间。
房中不仅有楚瑜,还有魏无衣、解风羽。三人围坐在一起,本来在交谈,看到谢青,立时住口。
谢青对于房中有旁人,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失落又涌上心头。
“你来了。”楚瑜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和谢青分别了三年,好像昨天他们才见过似的。
谢青行礼道:“六皇子殿下。”
“且坐,不必多礼。”楚瑜指了指一张空着的椅子。
谢青依言坐下,“多谢六殿下。”
楚瑜环顾三人,说:“诸位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既是有事要和诸位商议,也是想要诸位彼此认识。”他的视线,在谢青身上停留许久,又在谢青察觉之前,移开了目光。
“解风羽。”解风羽眉眼细长,天庭饱满,气质超然脱俗,显得难以亲近。他手中拿着一把羽扇,正在轻轻扇动。
“左将军魏无衣。”魏无衣也没有为自己多做介绍。
“谢青,忝为魏大哥帐下司马。”谢青知道解风羽看不起世家子弟,便没有和他套近乎。
楚瑜清咳一声,说:“你们三人都是人中龙凤,能得你们相助,实是楚瑜之幸。”
“六殿下言重了,能侍奉六殿下这样的明主,才是我等之幸。”解风羽拱手道。
魏无衣拙于口舌,只是向着楚瑜抱拳一拜。
谢青但笑不语,用右手握住了左手的手腕。一衣之隔的地方,有一串红玛瑙的佛珠,鲜红欲滴。
楚瑜沉声道:“言归正传,我要与诸位商议的,乃是如何拔除楚国的毒瘤——夏侯缑。”
楚瑜话音刚落,解风羽便道:“我有一计,可除此人。”
“请说。”楚瑜看向解风羽。
“夏侯缑嚣张跋扈,藐视君上,却能活命至今,无非倚仗军功。然而,魏将军勇猛善战,和夏侯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楚国,已经不需要夏侯缑了。”解风羽用羽扇遮住了下半边脸庞,“陛下之所以迟迟不处治夏侯缑,是因为尚且欠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们要做的,就是制造这个理由。”
楚瑜说:“愿闻其详。”
解风羽眼中闪过复杂光芒,“夏侯缑之女夏侯秋罗,生性悍妒。她和九皇子成婚三年无所出,又不许九皇子纳妾,还对九皇子动辄打骂。这些事,陛下也有所耳闻。若是贤妃娘娘向陛下进言,请陛下赐一名宫女给九皇子做侧妃。夏侯秋罗,一定会谋害这名宫女。到时候,陛下就可以借此惩治夏侯缑,而且九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会大大降低。这就是鄙人的一石二鸟之计,六殿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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