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非一朝一夕 作者:青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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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先不论你做不做得到,我日后是否有事要你相助也未可知,你只管先答应着!”他似是看出了我的顾虑,截住了我的话头,摆明了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帮你的架势。
“那好。”
我的“好”字一出口,他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让人感到莫名。
“伸出手来。”他向我伸出右手道。
我连忙摊开双手在他面前,只见他的掌心迸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液流出,滴在了我的双手上。手心被灼的发痛,那血在我双手间流动出一个奇怪的纹路,我正看的出奇,菩提便叫我闭上了眼睛。
☆、第3章 冥主
待到手心的灼热感散去,我方试探着睁开眼,实在是怕再经一次失望。
眼前到处飘荡着的鬼魂,无异于常人者有之,血肉模糊者有之,平和者有,癫狂者亦有,周遭景象阴森可怖,却叫我很是欢喜,这便是阴间了罢。不远处鬼兵看守的鬼魂似一条长龙排的溜直,龙首前一道黑漆漆的大门,不时敞开一次叫一个鬼魂通过,我便也飘了过去排在队尾,并特意与其它的鬼魂隔远了一些。
队伍缓慢的前进,却并不觉等待的漫长,只一心充满了喜悦之感。不知多长时间之后,那道黑漆漆的大门终于在我面前敞开。
无聊时我本臆想过,冥府之主会长得个什么模样,胡子拉碴、瞪着眼睛的想的最多,有时也会遐想冥主会是个手执一只狼毫笔,一笔判一生的儒生样。而眼前,这个俊美无俦却透着股放荡不羁的男子却是从来不曾想过的。
我站在堂上,他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主位上,然而他看向我的眼神却半点没有居高临下的意味,更没有一个看尽人间悲欢的仙家该有的悲悯,反是有些笑意。
他看着我许久不语,委实诡异的很,不是应该问过生平,判过下一世命途便该安排轮回了吗?他这却是个什么意思?
我心中一时涌起了许多猜测,待每一种将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又一一否定后,那俊美的冥主终于开了尊口。
“过往几世皆是你们一同来的,你也一副木头人的样子,不止不待见他,也不待见我,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如今······”他低垂的眼睫抬起看我一眼,眼中笑意更甚。
“如今做了一世的女儿家,却是愿意看我了。呵呵······”随即上下打量我几眼,啧啧道:“不愧是小棲的同胞哥哥,你做女子的模样当真不差!”说罢意犹未尽的又啧啧几声。
一头雾水!但眼前主位上的男子却未能看出我的茫然,仍只自顾自的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你这一生才十九年,于人来说确实短暂,但好歹做了一回人,比之前做那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的好得多。”他不知陷入了什么回忆里,脸上全然没了笑意,却出现了该有的悲悯,不,更确切来说,那是悲伤!
“离白,将外面的散了,今日没心情了。”他转头对一旁书生模样的男子道,那男子一怔,无奈道:“墨允君,你如此疏懒,上面那位怕是会不高兴。”
“那你替我罢,我可要招待这位。”他一手指向我,“这样上面那位总不会不高兴吧!”未等那离白反应,便起身挥挥袍袖下了堂来。
行到我身边时,他道一句“随我来”,我便跟了上去,其实,对于他俩的话,却是没能听懂一句,更不知我是为什么竟能叫堂堂冥主亲自招待,还有,那个“他”是谁?所谓“上面那位”又是谁?
随着他进了一处院落,不似方才那样阴森,在这地府竟是有种世外桃源之感。院子里植了许多梧桐,一人环抱那么粗,看着居然很是亲切。我正有些出神,他回头来一笑:“这是小棲带着孩子栽的,说她哥哥喜欢,几百年了,在这阴气滋扰的地方长成这样粗,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方才本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他,见了这些树,听他寥寥几句,竟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心中某处有些怪异,便如看着那一片红莲时的感觉,亦有着些微不同,无法言明。
“小棲大多时候是随我一同住在这里的,只偶尔兴起才会回到你当初在天宫的住所。前几日不知又怎样触景伤情,急急收拾了些细软,带着孩子上去了。那位旧日天后娘娘怕是又要好一阵子不得安宁了。”说到此处,他笑了几声,明明白白的幸灾乐祸。
“那个女人,费尽心机抢走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守了千把年,够长了,也算她幸运。哼,当初你砍了他那一剑,她端出天后的架子,领着众仙向他谏议杀了你,没成想最后倒是把自己的位子给丢了,可笑!”
他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直接坐到了窗边的软榻上,榻上置了一张矮桌,桌上两杯茶水犹冒着热气。他向我示意坐到了矮桌另一边。从这里看出去,几乎能看到院子里所有梧桐,似乎是特意为某个人设的,心中那股无法言明的感觉愈发强烈,眉头不由皱了皱。
“你还是不愿与我说话?”他直视着我,然而没能得到我的回答。不知为何,我觉得他该是与我关系匪浅的,我想从他的话中听出什么,却又怕他知晓我失忆后会有所保留。况且,他所知晓的我的过往怕是不会是一段愉悦的过往。直觉如此,不知缘由。
他叹一口气,“不愿说就算了,那时,死之一字于你而言,实是解脱,我们把你强拉回来,对你太残酷。”
室内一时静的出奇,只能听到窗外梧桐叶被风拂过的“索索”声。“但是,你不能总想着你自个儿,别人负你、欺你,那是别人!于你的血亲而言,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为了你,我们甚至差点牺牲了一个孩子。尽管这些是我们甘愿,但你不但不承情,反而来怨我们,这却是哪门子道理?”
他的声音愈发愤怒,许是察觉自己失态,低头端起面前的茶水饮了一口。
“抱歉,不是你的错,我方才的话你别在意。”
我仍没有什么反应,他却习惯了似的毫不在意,仍自往下说着,凤眸看着院里那一棵棵梧桐,不知回忆到了哪些年。
“其实,这么多年了,他为你做的那些,也该够了。小棲哪怕嘴上总嘲讽他,心里却也没有当初那样大的芥蒂了。”他回头来一笑,道:“方才的话千万别与小棲说,说了她又该给我休书一封了罢,她的脾气,这些年变了许多,你不知道,前几日······”
他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他估计还有好些日子才能来,你先在这里住下,小棲,你想见见吗?”
我不答。
“那便算了。人间的事处理完他便回来,你若是仍不想见他,我可以再把你们进入轮回的时间岔开。”
茶水已然凉透,他饮尽最后一口,起身,“你好好歇息吧。”
方行至门口,他却回头道:“炎梧,你信不信命?都说凡人才有既定的命数,那么仙魔有没有?我如今拥有的一切大半是因为你,可以说是圆满得很,而你,几千年的离索,如此这般,是否皆是命呢?”说完便跨出门去。
命吗?谁知道呢?我如今忘记一切,却又从你的话中知晓那些片段,然而总归只是些片段,我对于自己的了解仍然不甚明了,是否也是命中注定呢?
阴间没有昼夜,但这一处院落却是极特别的,便似人间,晨昏更替,日月清风。
自那一日见过那唤作墨允的冥主后,又见过几次,每次却也只有他一人说些旧日的事。我对那些往日旧事,既想了解,却又有种莫名的抗拒,墨允的话便似木匣的开关,木匣里是某些重要却又不愿面对的事,或人。
许久之前起我便觉得自己不该是个女儿家,却是想对了,我本是男儿身,入了轮回后,投胎做过许多不同的生灵,这一世,便是一个女子。第二次见到墨允时,他便帮我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曾经对自己的模样很是好奇,如今却不想看了,自变回原本样貌后,这屋子里的镜子便皆被我收了起来。自踏入阴间那日起,便似乎有什么牵引着我,有些话不说,有些事不做。
墨允又一次踏进这个院落,问:“他已经来了,你要不要见?”
我坐在窗边,在等待“他”的日子里,最喜欢做的,便是坐在最初坐的那个位子,看这一个院落的梧桐。我并不想等他,或者说,那个一直以来牵引着我的东西不想等他。但似乎我必须与他一同轮回,关于这件事,墨允却不曾说过。
许久等不到我的答复,墨允便离开了。我的视线移到院门的位置,一堵墙遮挡着,那里便只露出一片墨色的衣角,绣着银紫的云纹,心头突地一动,便转回了视线。
片刻后,墨允又回了这院落。“他已经进入轮回道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一世之后,该当如何,还要你自己来决定。”
与其他魂魄投生的路不同,墨允直接带我走了另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便是六道轮回,却并未见到其他投生的魂魄,墨允指着其中一道:“去吧,他已经在等你了。”
等我?他有记忆?
然而我还是没有问,毫不犹豫地从那发出淡蓝光芒的轮回道跳下。身体有许久都处于悬空之态,周身除了那淡蓝色的光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周身传来一阵震动,下方某处越来越明亮,眼睛不由得闭上,等到眼前不再感到强光时,身体却仍觉得没落到实处。
睁开眼时,却是身在一片树林,而我竟还是一缕孤魂!
☆、第4章 轮回
明明投入了轮回,却没能转生,我心中的烦躁已是压抑不住,便在树林里横冲直撞,打算先出去再说。关于之前的变故,我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结果,最后只能归结于那阵震动的不寻常。果真不按常理来,抄了小路最是容易出事!墨允做事便没一次靠谱!
被方才脑中的那句话惊了一记,原本在林间疾行的身体不由得停了下来,我怎会知晓墨允的行事?
心中疑惑着,竟飘在密林的枝桠间发起呆来,直到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少年十一二岁的模样,青涩的小脸十分清秀,不慌不乱的在林中穿梭。我方才在林中胡乱飘了半晌仍没能出去,这少年看来是识得路的,我便跟在了他身后。
少年在林中走的也不甚轻松,不时便会被树枝划到,他倒不怎么在意,用手拨开横在眼前的树枝便继续前行。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出了树林。
伸手拭去额前的汗珠,少年抬首看向不远处的山顶,我循着他的视线而去,山顶矗立的道观被青松遮挡,只露出了青瓦的屋顶和几面红墙,看上去却是颇有几分规模的。少年似乎有些疲累,倚着一株粗壮的杨树就地坐了下来,却也不过片刻又站起来继续向山顶迈去。
不知道他想去做什么,看这情形他该是已经走了许久了,小脸透出苍白,道观里有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吗?
我一直跟在少年身后,直到日头西斜,他才走进那道观的大门。
“唉,阿七!你又来看花了?”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不知从哪出冒了出来,脸上带着粲然的笑,整张面庞看起来很是温暖。
“嗯。”唤作阿七的少年应了一声,声音竟有些喑哑。
“你父母的事,几日前我听来卜卦的张大婶说起了,你还请节哀。”
“谢谢。”
“莫要总苦着张脸嘛,告诉你件好事,师父说,你总走上几十里跑到这里来看花,既然你那么喜欢,师父说送给你了,今日天也晚了,你就住一晚,明日再将花带走吧。”
“真的?”阿七那张苍白的小脸总算有了几分血色,一把抓住小道士的手,“慕一,你快带我去看!不,我能把它带到我住的屋子吗?”
“好好好,送给你了,你想放到哪里都好。”小道士仍旧笑的粲然,视线触及阿七手臂上系的白布时,笑意失了大半。
这小道士竟然也叫作慕一,我不由记起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不知他和他的菩提如今怎样了,我还未曾迟钝到如斯地步,他与菩提有情,确是看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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