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非一朝一夕 作者:青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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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成想,几位长辈刚起了撮合的心思,便被杨明旭给斩断了。他当着所有长辈的面拒了那婚事,直言心里喜欢的是我。那时心下的感觉,当真如遭了雷劈一般。
先前我一直隐隐责备付瑶小肚鸡肠,觉着她自个儿胡思乱想,将我归为了情敌,百般不待见,可事实上,人家小女儿压根没想错,我确是她的情敌无疑了。如此,一直小肚鸡肠的人反倒是我了,便觉有些别扭,看杨明旭也是十分的不顺眼,那之后许久都不曾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怎么说,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便补不上了,付瑶干脆连在长辈们面前也不再搭理我,杨明旭倒是与我亲近,恨不得巴在我身上似的。我却直想对他敬而远之,尤其是见了付瑶看我的神情之后。如此闹腾了许久,直到会试前三个月。
三人中我算最有天资的,可惜生来便没有上进心,亦不曾想过入仕,过了乡试之后便将四书五经抛到了脑后,倒是对做生意十分感兴趣,连我父亲都不在我身上花什么心思了。杨明旭则不同,他天生便该进入官场,于政见上,几家的长辈皆是对他赞许有加。
那日,杨明旭又来问我想通没有,如此这般的问题,他已问了不止百遍,只是每一回,我皆是摇头。后来他提起会试一事,我只草草应付了几句,他倒是说的兴起,我便调侃了一句,‘看你如此,是对那状元志在必得了?’他却道:‘中了状元又如何,你还不是仍然不会答应。’
那时许是他沮丧的模样看的我心中不顺,随口道:‘那倒未必。’他果真恢复了神采,眼珠一转,道:‘那打个赌,若我中了状元,你便答应我,若是不中,此事我便不提了。如何?’鬼迷心窍似的,我与他打了那个赌。
之后三个月,他果真卖力的很,每日埋在书本中,难得能见他一次。久而久之,我却是不习惯了,三不五时便寻些理由跑去杨府,我父亲每每见了便要摇头。那时付瑶去杨府去的十分勤快,自是免不了要与她遇上,说来也怪,以前面对她可以理直气壮,可那时一旦偶遇便有些心虚。人的心思呐,就是如此奇妙。
后来,会试之后又是殿试,他考取了一甲第一,状元无疑了。我赌输了,不说输的心服口服,却也是输的心甘情愿。皇榜贴出来的第二日,但凡有些来往的,皆知晓了杨家双喜临门之事,我父亲虽叹了几口气,到底还是赞成的。我们成婚后,付瑶便离开了,据说去了她母亲的娘家,跟着外祖母教养。
对付瑶,我确是有些歉意的,然而我也不曾欠过她什么,至今她仍认为是我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可那一开始便不是她的,又谈何夺不夺走。”
阿爹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许久不再继续,我心下有些纳罕,唤了他一声:“阿爹?可是困了?”
“没有,只是想起那日付瑶仍是一身闺中女子的打扮,有些奇怪,她今年,也该三十五岁了罢。”
我思忖片刻,道:“那日听茶楼的客人闲聊,说是她等了杨大人许多年,不曾婚嫁。”
阿爹静默下来,许久才道:“如此说来,她说的那一句倒是对的,我的确毁了她最后一点念想。”我正想问及之后的事,阿爹却又道:“你听茶楼的客人说起过付瑶的事,那当年柳家的事你可也听过?”
我便料到阿爹定会问的,便也不支吾,“确是听过,只不过有些地方仍然不甚明了。”
“是我在杨府的事吧?”
“是。”
“他的父亲本就执掌刑法,我全家在狱中时颇受了他的照顾。众人皆知,他父亲杨大人最是铁面无私,若不是你,我早就与我的家人一同魂归地府了。我与他成婚半年便入了狱,在狱中才发觉有了你,行刑那日,用过断头饭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竟是身在杨府,原是他们寻了具死刑犯的尸身顶替了我。
世人眼中,我已是个死人,自是不能再抛头露面,他安排我住在杨家宅邸中荒废的一座院子,仅由几位亲信的仆从照料,不许其他任何人接近。那时我全然没顾上你,一心要报仇,每日费尽心思想要混进宫廷。头一回逃离杨府时,不过半日便被寻到带了回去,那之后,他们看管我比之在牢狱中时半点不差。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我还是逃了第二次,那一次颇费了些力气,甚至动了胎气,你差点便没了,我一个人实在无法保住你,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趁着夜色回了杨府。
我在杨府过了大半年不见天日的生活,门窗皆是封死的,只有他来时,那扇门才会开启一次。怀着你的时候,临产那段日子需得多走动,我才得了允许在那座废院中走动几回。
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锁着我是为了我的性命,可那样如囚徒般活着,无论是谁也无法忍受。他本以为有了你作牵绊,可以收收我的心,可我却从未忘记报仇一事。又一次出逃被他找回来,我便再也逃不出去,他甚至不再叫我见你,那一所小小的院落,成了我两年中所能看到的一切。对他的恨也是那两年中滋生的,那时除了恨,我不知还能做什么了。”
阿爹的声音渐低,有些感慨,却已听不出什么恨意。
“后来你离开杨府,为何将我带上?”对此,我确是十分不解。
“起先只是想去看看你,看见了却又舍不得了,又想着他那样待我,凭什么还要将我的儿子留给他,索性便将你也带走了。亏得你小时候乖巧,不哭不闹,我才能顺利离开。”
乖巧?当真说的是我?
“那为什么说我是捡来的?”
阿爹沉思片刻,却道:“记不清了,许是那时你不认得我,唤了我一声叔叔,后来也没有叫你改口。”
果真懒得很!我心下一时不胜唏嘘。
“现在总没有心事了罢,不早了,快些睡吧。”阿爹伸出手来给我拉了拉被角,便缓缓睡去。我睁着眼许久,脑中有些混沌,直到听见阿爹均匀的呼吸声才有了些许睡意。
杨大人赖在阿爹榻上躺了几日,伤口愈合了些,便吵着要出门活动活动,阿爹竟耐下了性子随他去了。
自打他受伤后,便差人去杨府通报过了,老杨大人特意来看过一回,父子俩却心照不宣似的从不提回去的事,朝堂那边告了假,杨大人如今乃是正正经经闲人一个。
☆、第39章 大雪
十一月初五这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在人们熟睡时降临。初六一早,踏出房门时,被漫天遍地的白雪晃得眼花,庭院中积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上去,留下几近两寸深的一个坑。
除开正在养伤的杨大人不谈,我起的算晚的,出了房门,一眼便瞧见慕一正忙着堆雪人,而菩提老妈子一般站在一旁看着。
我见慕一玩的十分欢畅,手便有些痒痒,在遍地雪花与五个半月的小混蛋之间踌躇半晌,将要踏出脚的那一刻,却被背后的阿爹惊得一颤。
“阿昔。”
我转过身,见阿爹神色间隐有责备,“身子重了便莫要贪玩了,雪化干净之前,还是少出门罢。”
话毕,我立马苦了一张脸,心下默默给小混蛋又记了一笔。
这场雪实在积的太多,庭院里的倒还好,被慕一滚去堆雪人用掉了近半数,沈荼与菩提没用多少工夫便清理了个大概。只是茶楼门前那一片颇叫人头痛,许是风向的问题,门前的雪积的尤其厚,因此客人也是寥寥无几。
饭后众人围坐在茶楼内,大敞着门扉看对面与邻家摆开了架势除雪。阿爹手中端着一杯茶,悠闲道:“杨大人在我们这住的也够久了,成日里光吃不做,便是那药钱与看诊费也花了大把了。我可是不养闲人的,何不请几位家仆来做个帮手呢?您说呢?杨大人。”
杨大人同样手执一杯茶水,坐在阿爹对面,听闻此言,毫不犹豫便应下了。随即写了张短笺,正坐在火炉旁打着盹的小林便又有了差事,哈欠连天的出了门。
小半个时辰后,我正打着盹时,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行至门前来。为首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上前,对着杨大人与阿爹恭恭敬敬行了礼,唤一声:“少爷,少夫人。”阿爹别过了脸去,没受他这一礼,老管家却固执的依旧弯着身子,一时有些僵持,直到杨大人略一抬手,“陈叔,您起来吧。安排他们将门前扫干净便是了。”
老管家站起身,背已微驼,倒是精神矍铄的紧,颇有气势的指挥众家仆忙活,先前隔壁与对面忙得热火朝天的人见此排场,纷纷停下观望。我觉着有趣,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管家却忽的转过身来,恰巧与我的目光对上,上前几步来,又是深深一揖,“小少爷安好。”
“啊?好,安好,您快请起!”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记,忙不迭去扶他,嘴上也是语无伦次。老管家站起身,颇为欣慰的盯住我半晌,复又盯住我的肚子半晌,直盯得我背后有些发毛,小混蛋又踢了我一脚,他才意味深长地笑着去了门外忙活。
一日到头,天色一直阴沉着,时不时飘一阵雪花,老管家率一众家仆离去前抬头看了看天色,嘀咕了一句:“这雪怕是还要再下一阵子。”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微亮,敲门声显得格外突兀。我挣扎半晌,双眼终于睁开了一条缝,见阿爹掀起了被角,便伸手过去一把按下,“阿爹,沈荼会去开的。”
说完,我翻个身便打算继续睡,全然忘记了昨日夜里沈荼与前来报信的管事一同去了沈楼,至今不曾回来。
阿爹也压下了被角继续蒙头大睡,那敲门声又响了几下便停了,依稀有开门声响起,我心道:沈荼去了吧。便不再支撑,安心回去会周公了。
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阿爹起身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恰巧踢在了榻边的矮几上,我便被这动静惊醒了。眼看时辰不早不晚,便也起了,收拾妥当后出门,却见阿爹沉着脸站在杨大人住的院子的拐角那处。我心下怪道:难不成杨大人一大早便惹阿爹生气了?
走上前去,却清晰的看见阿爹脸上的一丝落寞,登时心中有些发紧,“阿爹?这是怎的了?怎么站在这?他···”我瞥一眼那处院落,正要问及,阿爹道:“他走了。”
“走了?怎不知会我们一声?”我在那院子里打量一圈,却没见到沈荼,“阿爹,沈荼在哪?他走了沈荼怎会不知?”话一说完才记起沈荼不在,那今早去开门的是谁?
我转身去了菩提与慕一那,不等敲门便推门而入,没顾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惊醒时的狼狈模样,劈头便问:“今早有人敲门,可是你去应的?”
菩提仍有些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道:“应门一事不向来是沈荼做的吗?怎的来问我?”
如此,那开门的定是杨大人了,说不准是有什么急事罢。
我去与阿爹说了,他却道:“只是知会我一声而已,他是有什么样的急事,才会连这么点功夫也腾不出来?”转身便急匆匆去了前边茶楼,我见此便也跟了过去。打杂跑堂的伙计们方开了门,正在准备茶品,阿爹随手招呼了一位,“去杨大人府上问问,他今日可回去过?若是不曾回去,便问一声可否知晓他去哪了?”
伙计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腿脚颇快,半炷香的功夫便奔了回来,道:“我问过杨府的门房了,杨大人不曾回去过,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阿爹神色有些怔然,只道一句:“知道了。”便去了他惯常坐的掌柜那处,我总觉有些怪异,忍不住追问:“阿爹,你怎的了?”
他翻开一本账簿,执起笔在上边勾画,“怕是厌烦了罢,十七年,也便只有付瑶那种死心眼的人才等得起。他之前等我,该是念着仍能与我重修于好的,然而我对他那样冷淡,也该厌烦了才对。”
“可若是出了什么急事······”
“他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还能有人绑了他不成?”阿爹的声音蓦地拔高,我知他是着急了。
过了午时,我派去杨府打探消息的伙计回来,仍然没有消息。阿爹独自回了房,如今连杨大人身在何处,出了什么事,又是为何不告而别都不知,我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
沈荼自沈楼回来时,一脸的疲惫。我皱着一张脸,该是十分不好看的,沈荼见了,伸手来抚我的眉心:“小小年纪,蹙着眉做什么?小老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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