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非一朝一夕 作者:青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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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脚踏进厨房,还未落实,便听见一阵呕吐声。心下疑惑着快步走了进去,便见阿爹扶着墙吐得厉害,脚边的地上躺着一只瓷碗,鱼汤撒了遍地。
“阿爹!这是怎的了?可是吃坏什么了?”我腾出一只手为阿爹拍背,他却瞪了我一眼,隐约似是骂了一句:“乌鸦嘴!”复又看了缓缓一眼,便径自去取水漱口了,留下我父子二人一头雾水。
此事我琢磨了好几日,总也想不出个究竟,直到杨大人,该说是我父亲,欢欢喜喜跑了药铺好几趟,顺带着菩提与慕一的午觉被他打搅了好几回,我才知晓,原是我家又要添丁了。
纳闷阿爹为何不告诉我之余,免不了要思索一番,皆说生过娃娃的有了经验,便对此事最是门清,可我为何却没能看出来呢?回想半日,终于想通了关键,我怀着缓缓时,胃口奇好,半点不似阿爹如今这般,吃什么皆要吐出一半,一餐饭能吃上大半个时辰,却也不见他吃进去多少,不知这般是否对身体有妨害?
特意去问菩提,他调侃道:“你生来没心没肺,自是吃得好睡的香。”
我作势要将熟睡的慕一叫醒,他赶忙求饶:“告诉你便是了,莫动他。”我收回了正向慕一迈过去的脚,“说罢。”
“你爹爹都三十七岁了,这年纪实在不算小了,反应大些也是常事。而你,大概体质如此,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得意地笑了半晌,我觉着,这一回转世,墨允总算做了一件靠得住的事。
随着缓缓渐渐学会了喊爹爹,学会站,学会走,最后小嘴一张便是一句完整的话语,跑起来任谁都追得费力,阿爹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来。
一如我邻近生产那段日子,如今风水轮流转,一连十七八个不准全数压在了阿爹头上。阿爹倒是比我当初自在许多,父亲笑的花儿也似,说一句:“一回生二回熟嘛。”得了阿爹一记眼刀子,只得讪讪凑上去安抚。
大半个月后,阿爹生下一个女孩。
我又有了一个妹妹,之前不觉如何,直至听见那一声婴儿啼哭,我竟生出些恍惚。
忽而记起,我已有许多年没见过小棲了罢,当初怨她助我复生,一意孤行选了进入轮回,此后便再也不曾见过。其实并非不想见的,只是当初昏了头脑,话说的太重,不知该怎样面对她。而她,大抵是被我吓到了,以为我当真在怪她罢。
墨允说过,他们已有了两个孩子,我却也不曾见过,这个舅舅做的,当真是十分的不称职。
晃神许久,回神时,一个小小的襁褓正挡在我眼前,父亲再为人父,喜悦之感简直浩如江海,嘴角一咧再咧,恨不能咧到后脑勺去,不由叫人感叹,当真糟蹋了那副好容貌。
我小心翼翼接过襁褓,哪怕第一次抱缓缓时也不曾如此的手足无措,果然女儿家便该娇贵些。再者,若是磕了碰了,阿爹怕是得爬起来与我拼命啊。
小家伙与缓缓出生时一般,皱皱巴巴,难看的紧,一双眼睛紧闭着,很难看出长得像谁,却听见父亲惊喜道:“阿泽,他的眉眼鼻子与你像极了!”
我低下头,仔仔细细打量婴儿的脸,眼睛是闭着的,眉毛稀疏,恕我修为不够高深,实在看不出哪里像了。鼻子倒是还好,单独打量一番,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与眉眼放到一处看,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父亲果真是高兴过头了。
生缓缓时我累得昏睡了过去,若是我醒着,不知沈荼会不会也抱着缓缓,对着一双紧闭的眼,稀稀拉拉一双眉毛与我说,“阿昔,你看,他的眉眼与你像极了!”
如今想想便觉十分好笑!
小家伙的名字唤作杨茴,之所以取“茴”,其中含义不言而喻。父亲大概一早便想好了,哪像我与沈荼,缓缓还在腹中时,便常常张罗着给他取名,却往往两人手中翻开一本书籍,一坐大半日,再商量许久,依旧找不到中意的。直拖到缓缓百日,才决定用了一个“恺”字。
“恺,康也。从心、岂,岂亦声。”古籍中无意瞥见的句子,当即便那样定下了。
缓缓似是对比他还小的姑姑十分好奇,不留神他便跑去了小茴的小床边,戳戳人家的胳膊,再碰一碰腿,偶尔小茴“咿呀”几声,他却听懂了一样与人家聊得酣畅。而其余人便似一群门外汉,全然不懂他们说了个甚,许是小孩子的言语,只有他们听得懂吧。
有了小茴作伴,缓缓安生了不少,不再四下里乱跑,大多时候,慕一与他们两个小家伙一起玩闹,比之前轻松了何止百倍,我甚感欣慰。
日子有些吵闹,却也十分热闹,只是过得太快了,叫人想抓住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它流逝。仿若前一刻缓缓方高不过膝头,下一刻便已经到了该入学堂的年纪了。
两岁之前分明十分好动的缓缓,越长大性子却越发的安静起来。不再爱上蹿下跳,反是有些慢慢吞吞,万事不着急,倒不知该说他稳重好,还是说他迟钝好了。
☆、第44章 功课
缓缓初入学堂时,常因贪玩忘了夫子留的功课,每每到了掌灯时分,经了沈荼一句提醒才能记得起。
起初几回,他还妄图与沈荼扮可怜,可惜每回只能得到一顿斥责,其后便乖乖回去熬夜写了。
后来有一回,夫子因其父亲的忌日回乡几日,便放了假,留了些功课。缓缓一连几日与小茴并慕一两个玩的尽兴,又接连被婶婶和祖父母接回去玩了一圈,功课之事早已抛去了脑后。
最后一日掌了灯,眼见完不成了,先是去央求沈荼,一如既往得了一顿训斥,便眼里包着两泡泪水来找我哭诉,说是夫子留的课业太多,父亲凶他、欺负他云云,却在我将要心软时,沈荼自他背后冒出来,沉着脸,“缓缓,功课做好了?来找你爹爹做什么?”
小孩子惊得浑身一抖,期盼的望着我,我朝他耸耸肩,他眼中的泪水蓄的更多,转身便奔进书房奋笔疾书。
我望着他的身影,怀里方才被他捂热的那处凉飕飕的,抬头,沈荼正皱了眉头也望着书房内,“沈荼,你是不是对缓缓太严厉了些,他才刚入学而已,总要慢慢适应的。”
他转过头,满脸不赞同,“小孩子宠溺过多,长大了多半没个正经,现在纵着他偷懒,日后必定没什么出息。”
“要出息作甚?”我随口嘟囔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泯然众人有什么不好。”
“阿昔。”他语中透着无奈,眉头依然皱着。
是了,我知道他既然生为你的儿子,便注定不能平庸,我不过发个牢骚罢了,计较这许多作甚?等我离开,你有的是时日教他,到时,必定不会有人再来插手了。
当晚,缓缓的功课直做到月上中天,我与沈荼也在一旁陪到了半夜三更许。他委屈着一张小脸,写着写着,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颗颗泪珠滚落下来,在裁的方正的宣纸上晕开一片片水墨。
小家伙却又倔得很,认定了父亲欺负他,爹爹不管他,赌气般一声不吭,一只手歪歪扭扭摹着字,另一手去抹纸上的泪痕,落了一手的漆黑。适逢眼泪挡住了视线,想也不想便用那只沾了墨的手去擦,霎时黑了半边脸。
本来十分可怜的小娃娃,那张脸却生生被他自个儿倒腾出几许喜感。我也当真不厚道地笑了,听见我的笑声,原本强忍着哭声的缓缓,当即“哇”的一声号啕。
一时间,哭声与笑声掺杂在一处,好不热闹,我真真切切看见沈荼扶额,叹了一句:“头疼。”
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缓缓却仍自嚎的起劲,手中的毛笔抖得不成样子,纸上的字也摹的无法入目。
我走过去将他抱起,这小混蛋果真要长大了,重的抱起来都要费些力气。
缓缓闹起了脾气,挣扎着不让我抱,手中的毛笔吸饱了墨汁,甩的半面书桌上斑斑点点。我赶在那笔尖甩在衣物上之前将笔夺下,小家伙一头扎进我怀里,呜呜哭着蹭了半晌,再抬起头,脸上倒是干净了不少。
见惯了他这一手,我已然能够十分坦然的面对自己的衣襟。低头看去,果真前襟上黑了一片,到底还是要清洗啊。甭管小时候多乖巧,这小混蛋果真骨子里还是蔫坏!
缓缓扑腾着被我带回了卧房清洗,前几年,我与沈荼隔壁那间房便被改作了缓缓的卧房。因着某些缘由,特意请了工匠将中间通着的小门拆了,砌成墙壁,只是这样一来,去书房的途径多少有了些不方便,却也只能如此了。
给缓缓洗脸时,小孩子的嘴巴依旧撅得老高,怕是挂个酱油瓶子也十分稳当。擦洗时也是十分的不配合,我只得草草抹了几把便伺候他睡了。
小孩子果真委屈着了,梗直了脖子不肯睡,扬言要回去将剩下的功课写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心下好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才将他哄睡下。
吹熄灯火,出了房门,反手将门关上,书桌边一笔一划摹着字的沈荼抬起头来,“缓缓睡了?”
“睡了,临睡还说你的不是呢。”我走过去凑近看他摹的字体,嗬!当真像极了缓缓那一手纯正的狗刨字,“学的甚好,甚好,明日他们夫子决计看不出来。”
沈荼被我调侃的有些尴尬,未执笔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尖,我方要阻止,却已见他鼻子上多了墨黑的一点。碍于缓缓正睡着,这一回我的笑声收敛了许多,只一边抖着肩膀,一边去为他擦脸。正巧,方才给缓缓擦洗用的帕子还在手边,顺道便也给沈荼用了。
擦着擦着,一双手便攀到了腰间来。我抬头看着他,“我可当真是正正经经要给你擦脸的。”
“我也是正正经经要与你做些旁的。”他一双眼微微勾起,撩人之姿不减当年。
何其厚颜无耻!
“缓缓还在隔壁睡着,不怕他听见?”
“无碍,我们回房去。”
我指着桌上犹空着的一小沓宣纸,“缓缓的功课怎么办?”
“不做了。”
“当真?明日他可是不好与夫子交代。”
“当真,叫他长长记性也好。”说罢,躬身将我抱起,竟掂了两下,“这几年怎愈发轻了?”
“你道我还是怀着缓缓那会儿吗?自然是轻了。”
“还是前几年那样好,抱着舒服些。”倒是挑剔起来了!
他抱着我正要往房门那里去,转身之际,我却瞥见缓缓卧房门缝处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目光如炬,平白将我的老脸烧的有些红。
“缓缓醒了,快放下,放下!”我按着沈荼的肩,压低了声音催促。
这厮却淡然的很,全然没有要将我放下的意思,“索性都已被他看见了,还放下做什么?若是放下了,片刻还不是要抱回来。”
说罢就着抱着我的姿势对缓缓道:“还不去睡!当心明日课上打瞌睡,叫你夫子打了手心。”
门缝处那双眼眨巴几下,不甘不愿缩了回去,看着门缝重又合上,沈荼便大步流星跨了出去。
公鸡打第一遍鸣,我被闹得醒了几分。那鸡是慕一养的,二十三岁的人了,一如当年,想起一出是一出,不知怎么想的竟在集市上买了一笼鸡仔回来。若是买的母鸡倒也罢了,好歹能添几个鸡蛋,偏偏一只鸡笼的公鸡全叫他买了回来。养到如今,折腾的只剩了五只,却也不能小看了,每日天光微亮,打鸣声此起彼伏,扰人清梦。
“定要将你们宰了炖汤喝!”心中被吵得烦躁,我愤愤地翻了个身,触到的却只有床铺。
“沈荼?”屋子里依旧昏暗,我喊了一声,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便披了件衣裳趿拉着鞋子出了门。
书房竟还亮着灯!
轻手推门进去,便见沈荼仍在一笔笔写着缓缓的功课,昨夜剩下的一小沓白纸已所剩无几。
“是谁说要给缓缓长长记性来着?沈大少爷?”我整理着桌上散落的纸张,嘴上仍不忘了揶揄。
“怎起来了?”他低头问着,手上动作却是片刻不停,比之昨夜,写得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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