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非一朝一夕 作者:青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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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离那比赛的高台不远,奈何人多,我挤了半天也未能挤进去。每年三月阳春,媚人巷便要办一场竞争花魁的赛事,全城的男人,只要不怕老婆的都要来一睹为快,毕竟有的美人平日里可是千金换不来见上一面的。
虽是不愿承认,但我的身长确是比不了面前这一堵堵人墙,于是我的目光便对上了高台旁边的一棵树。这棵树长得可真喜人,那位置和高度,若是我能爬到树冠上,那美人胸前的风景还不尽在我眼中?
嘿嘿两声,想来我此时的神情定是猥琐得很。我拼了吃奶的劲挤到树下,往双手唾口唾沫,撩起衣衫下摆便开始爬,好不容易快达顶了也快要没力了,这才发现原来树杈上坐着个人。
他的脸对着高台那边,看不着正脸,但从侧脸看来必定长得差不到哪去。长腿窄腰,端的是一副好身量,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竟忘了自己还挂在树上,手上脱了力气,直直要掉下去。
要摔便摔吧,左右这树也算不得多高,我心一横闭上了眼,等着和大地亲热。
预料中的疼痛没来得及感受,手上却是一紧,我惊魂未定的睁开眼,好一个芝兰玉树般的人儿!尤其是那双眼睛,要把人陷进去似的,柔得要滴出水来。他已然转过头,一只手伸向我,似乎拉着什么,我看着他的容貌晃了神,半天不知动弹,他对我笑笑,不笑还好,这一笑我那刚刚回笼的清明又不知飞到了何处。
“呵···”我被他的笑声唤回了神,低头一看,一张脸不知要往哪搁,他手上拉着的可不就是我嘛!我竟平白让人家拉着我这么久,还恬不知耻的对着人家的脸垂涎,亏得他竟没有将我扔下去。
“咳,这位兄台,劳烦你将我拉上去可好?”我正了神色,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虽说我爱香香软软的美娇娘,但这位兄台的容貌怕是旷世难寻,看的久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吧,我客气的请人家将我拉上去,却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他倒也不计较,任我挤着他坐了。
“兄台想必也是来赏美人的吧,小弟来得晚了些,不知方才可有什么精彩之处?”
既是男人,好色是免不了的,虽说他这般容貌恐也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但我若想与他搭话,大概也只能从这入手了。难得一见的美人,虽是男的,勾搭不得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我殷殷地看着他,他始终温和的眸光定在我身上,却不做回答,时间久了,饶是我这般厚的脸皮也觉得不甚自在。
“兄台在看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我拿手蹭蹭脸,却是什么都没有蹭下来。
他“嗯”了一声,手伸过来抚到我脸上,在脸颊上轻揉了几下,痒痒的,微痛,不知怎的,被他的手碰到的地方有点烧。他终于收回手去,声音好听的紧。
“在下也是刚来,未曾见精彩之处。适才兄台脸上有块黑斑,已抹去了。”
我用手背摸两下他所说的有黑斑的地方,脑中却在思索,这般人物怎么之前都没见过?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莫不是小倌馆刚进的公子?再看他时,眼中带了惋惜,唉,好好的美人便这么被糟蹋了,许是见我摇头晃脑的甚是滑稽,他又笑出声来,嗓音如玉却带着吸人心神的磁力。
我脸上难得一红,依然厚着脸皮搭腔:“兄台贵姓,在下柳昔。”
“沈荼。”两字之后,没有下文。看样子他不是个多话的人,这样可是不好,媚人巷并非是个美人便能稳住台脚,没有那哄得客人开心的本事再美也是无用的。心里一阵摇头扼腕,暗忖要不改日偷几把杨叔的银两去给他捧场吧,想必他一个新人,又是容貌出众的,初来乍到也是受排挤的吧。
并非我好色,此乃善意,善意。小爷爱的可是女子!
“柳昔。”
“嗯?”没想到他竟直接唤我名字,我忙把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来,等着他的下文。
“你家,住在何处?”问这话时,他的神色有些犹豫,许是觉得唐突了。
不过我可一点都不在意,有谁不晓得柳昔乃是一茗香的“红人”,告诉他也无妨,我指着茶楼的方向:“那便是我家,我在茶楼说书,不知沈兄得空可愿来捧场?”
他笑道:“一定。”
他虽是同意了,但我心中有了一个疑问,若是小倌馆的公子,鸨父怎肯轻易放他出门?这样想着,嘴上竟也问了出来。
他愣了片刻才懂我的意思,脸上有些尴尬、好笑,“我可没说我是小倌馆的公子。”
“啊?那你?”脸上红了又红,若是良家子弟,如我这样说人家定是要生气了,我一时懊悔,自己怎就事事不往好处想。
离彦一双眼睛看着我,脸上带着淡笑,半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我生在江南,家中遭变,此次北上来投奔族人。”
我看他衣着可不像是需要投奔亲戚的人,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接着解释:“族中支脉不多,人丁甚少,如今到我这一辈只得我一个男丁,是以家产都由我继承。日后便长居浧川,打理家业。今日见到柳兄,便如旧识,你我同坐一棵树上也是缘分,不知柳兄可愿交我这个朋友?”
“当然,还望沈兄日后多多关照。”我端起儒雅的笑应下,多一个这样的朋友实在难得。
“唤我沈荼便可。”
“好,沈荼。”我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正聊着,树下传来一阵喝彩,我忙转过头朝高台望去,只见一粉衣美人正在台上翩翩起舞,赫然是花楼的红牌语嫣,舞姿曼妙的紧,胸前的震荡看得人血气翻涌,也难怪台下那些男人会有如此反应。一曲舞毕,我跟着众人鼓掌喝彩,一时忍不住吹了个颇轻佻的口哨。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后背忽的冷了下来,我回头,沈荼神情诡异的很。莫不是我刚刚对美人吹口哨的做派有失体统,让他懊恼交友不慎了?可转念一想,他既都来了,不看美人还来做甚?
索性没再管他,接着看起了比赛,先来是花楼的比赛,后是小倌馆,最后争夺的便是这一整条街的花魁。若是哪方胜了,接下来的一年里,另一方便不可再明目张胆的抢生意,于是两方对这名头都很是看重。美人们搬出了看家本领,可算便宜了我们这些看客的眼。我坐在树上看的兴起,却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胶着不去,可每次回头,都只有沈荼与我一同望着台上,哪里来的其他人?便不再管它,专心看我的美人。
☆、第7章 家(嫁)人(微修)
可怜也仅有每年的这个日子,杨叔才准我出来见见世面,平日里,我都羞于提起,我在这脂粉气十足的媚人巷生活了三年,竟是一次都没能进去快活过!
一则,杨叔从来不给我多余的钱,我在茶楼说书纯当为我老杨家做贡献。二则,杨叔是铁了心要将我嫁出去,自是不会准我进那种地方。是以,我白白活了十九年竟不知女人是个什么滋味!
在我的叹息中,比赛结束,小倌馆胜,说来这个结果早在我的预料中,西华男风盛行,男子间的婚姻随处可见,据说,在某些方面女子是比不得男子的,只可惜我不晓得这某些方面它到底是怎样个方面。
关于男男之间的婚姻,相传是自开国始皇帝与第一任相国开始的,只可惜那两人虽则有情,却苦于世俗的压力没能相守,更是皆在英年早逝,没能活过不惑之年。新帝感念相国之功,更有三王爷斡旋,追封其皇后封号,载入宗室族谱,由相国之妹代为受礼,只是那女子也因此没能善终。
唉,扯得有些远了,当年那些事,细节暂先不论,大致上的情形却是世人皆知的。总之自那之后,男子间便可通婚了。
虽是说杨叔想将我嫁了,然而我对男子的婚姻之事不甚了解,只是不知听谁说过,男子若和男子成婚,婚礼上会喝下混着双方鲜血的酒水,借以立誓,此生不弃。对此我就只当个笑话听罢了,若只凭一杯血酒便能绑住两人的一生一世,世间又哪里来的那样多的悲剧?
热闹看完了,人群涌入了媚人巷的大门,看了一天如此撩人的美人,晚上不享受一番怎对得起自己?可怜这些都与我无关就是了。
回头,沈荼已经跳了下去,正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我,我站起来拍拍手,正准备亮亮小爷的轻功,不料坐了大半天腿有些麻,脚底打滑一头栽了下去。看来今日与大地的亲热是免不了的,但愿别把脸磕坏了,如杨叔所说,我浑身上下可取的便只有一张巧嘴和这张脸了。
我心中正祈祷着,已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兰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头顶有笑声传来,我站直了身体,颇为不自在地问:“沈荼,你身上用什么熏的?好清爽的兰香。”
“并非用什么熏的,我喜兰花,家中植了很多,时常侍弄,身上便染了香。”
“那改日带我去你家,我也来熏熏。”
“好。”他依然笑着应下了,似是不觉得我的要求有什么唐突的。
眼见天色已晚,今日这种日子,茶楼里是没什么客人的,所以每年的这一日晚饭都比平日早很多,若不早点回去,杨叔定是不会帮我留饭。我匆匆和沈荼道了别就往家里奔去,跑的太急撞了迎面而来的人的肩膀。
“对不住。”
“无碍。”听到这清灵的声音,我在渐暗的暮色里仔细瞧了瞧,嗬,又是一个美人!还是个女子!莫不是老天怜我,赠了个美人于我?然而美人只说完那两字就继续往前去了,惋惜一阵继续往回跑,终是心里痒痒,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却见美人停在了离彦面前,不知与他说着什么,她回头望我一眼,看不清表情。并非是我自作多情,美人看的的确是我,除了我,这一条街可就没别人了,要非说有,可都在姑娘公子的房里呢。美人回过头去,与离彦一同离去了。
两人站在一起倒也是般配。
回了家,杨叔果真已经在吃了,亏得我跑得快。
“小子,看的可爽快?”杨叔夹一口菜,咬的“嘎吱”响,我真怀疑他把那菜当作了我来咬。我一脸谄媚的坐下,拿起筷子就给杨叔布菜。
“杨叔,您辛苦了,多吃点多吃点。”
“算你小子识相!”看那神情,杨叔应是十分满意。这老头,不知该怎样说了,每次想让我给他布菜,都要佯装出一副怒容。平日里给他布菜却又嫌我肉麻,着实是个别扭的老头。
一顿饭吃的甚是饱足,我和杨叔靠在椅子上,碗筷是要我来洗的,我不着急,杨叔也不催,爷俩隔着一桌子残羹剩饭聊天。
“杨叔,你为何非要让我嫁人呢?我娶个老婆回来,给我们杨家添子添福不好吗?”
“你姓柳。”
“可是把我养大的人姓杨!”一旦杨叔提及我的姓氏,内心便涌起一股他未把我当亲人的失落感,我不止一次起过改姓的念头,都被他否决,他固执的不允许我改动姓氏,几乎偏执,却从来不提原因。显然,杨叔也不想与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语气一转换了话题。
“臭小子,老婆娶回来是要来疼的,你会疼人吗?所以,还是找个会疼人的娶了你我才放心。”
杨叔短短两句话就把我接下来的话都堵回了腹中,诚然,我确是个不会疼人的,杨叔病的半天起不来床我都只当他是赖床,若要让我疼老婆估计也是行不通的。但要我嫁人我也是决计不肯的。
“小子,上次刘家二少爷差人来说亲,你为何连打都没打就给回绝了?”
“那劳什子二少爷一副风流相,必是个不安分的,我若是和他打,万一输了嫁了过去,将来他招回个小三小四,我又如何自处?”那二少爷一张面皮生得倒是不错,家传的功夫也好的很,然我是不能与他打的,谁叫他是个男子!
“你不必以貌取人,听闻那少年郎是个君子,若娶了你必会以心待你。”
“杨叔,不是亲眼见到的我不认,任他名声好到天上去,不合我眼缘的便哪来的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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