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你这句话 作者:林沐儿
Tags:近水楼台 怅然若失
好不容易甩开苏放,祁漾回了学校。他以为,池洋不会在学校,但是没想到,在寝室楼下的篮球场上,他看到了那个高挑的男生,穿着件黑红相间的套头衫,撸着袖子,正在篮筐下蹦跶着。
他打得浑然忘我,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那种孤寂和排斥,让祁漾难受。
在场边站了好久,看了好久,祁漾觉得自己不出声池洋可能真看不到他。
“池洋。”不大的声量,在只有喘息声、跑步声、篮球砸地声的篮球场,却显出了突兀和心惊。
池洋刚要起跳的动作突然一顿,手上的球差点滑出,但是也就只停了那一秒,这个球,还是很漂亮地被他上篮投进。接住从篮筐里落下的球,池洋立马转身,朝着声源处就是狠狠一砸。球砸在地上又旋转着飞起,直冲祁漾门面而去。祁漾站着,没动,只一瞬不瞬地看着池洋。就在球只离祁漾0.01毫米的时候,他才向旁一侧身,球从他耳边飞过,带起他的头发跟着飞起、落下。
池洋喘着气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看到祁漾这副雷打不动的表情,池洋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是该死的,他又揍不赢他。
祁漾终于有动作了,他抬步慢慢靠近池洋,最后在池洋的瞪视下,站在离池洋五十公分的距离。从池洋的眼里,祁漾不仅看到了自己,更看到了深深的恨意,祁漾不敢看他的眼,想移开,却又做不到。祁漾想,他是在恨自己伤害了池溪吗?
冬日的下午,寂静的篮球场,天边有一片红正要开始渲染,鸣叫的归鸟正在做最后“吱呀”的留念,冷冽的寒风带起枫树的飘摇,那一片逐渐黯淡的红好似要在这寒冷里做最后的肆放……
池洋圆睁着眼,瞪着祁漾,眼里有恨意、委屈、不解、眷恋……
祁漾深邃的眼,隐于镜片后,却挡不住他眼里的难过、心痛、抚慰、疼惜……
两个人一点都没有隐藏自己眼里的情绪,那份对彼此的心意,好像彼此已经心知肚明就要喷薄而出,又好像两人眼前就是万丈深渊谁都不能往前一步。
这样专注的凝视,甚至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直到池洋掀动嘴唇,打破了沉寂。
“你是……同性恋?”沙哑的声音,好似久未开口说话的人。
祁漾眼眸一沉,他还在希冀着池洋没有看到那一幕,但池洋的坦诚没有留给他幻想的余地。所以,他无力隐瞒,点了点头:“是。”
“一直……都是?”虽然问得艰难,但池洋依然执着地问。
这个问题让祁漾迟疑,他小时没喜欢过女生,发现喜欢上苏放后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后来即使和池溪在一起,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爱恋,直到他心里慢慢被池洋覆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的沦陷……所以,他应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吧。
祁漾知道如果自己点了头,眼前的家伙一定会疯,因为在明知自己是同的情况下,还和他的宝贝妹妹在一起,这个家伙的护妹情结估计会把他撕烂。可是,他不想骗池洋。
所以,祁漾还是点了头。
果然,看到池洋整个人都在剧烈地轻颤,眼里拉上了红彤彤的血丝。祁漾很想伸手把他拉到怀里,可是,他现在却只能看着池洋,什么都不能做。
虽然气急攻心,但池洋没祁漾想象的脆弱: “那个人……是你……男朋友?”“男朋友”这三个字,池洋说得非常抗拒。
“不是!”这次祁漾立马就否定了。
这样的回答,好似让池洋满意了,可却没有让他真正轻松下来。那个人不是祁漾男朋友,关他什么事?难道说,自己就希望着祁漾的否定,然后自己就会有……会有什么?有什么?心惊涌上池洋的心头,恐慌再次覆盖了他,祁漾看着突然安静下来,却眼神慌乱无措的池洋,急切地想知道他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回答反而把池洋逼到了更为难过的境地。
祁漾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想抚上池洋的手臂,而池洋好像就是在等祁漾动作,就在祁漾有动作一刹那,池洋几乎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然后拳脚毫无章法地往祁漾身上招呼,祁漾只能奋力后退,保护着自己的要害。
所有的生气、恐慌、害怕、恨意,全都随着池洋的拳头发泄而出,一拳一拳砸在祁漾身上,池洋却觉得自己的身和心,也都跟着剧烈地疼痛。最后,祁漾一倒,整个人仰倒在了地上,池洋也没了力气,趴在了他身上。
这样的画面,好像曾经也有过,可是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
祁漾喘着粗气,看着那一片像染了血渍一样红的天空,耳边传来池洋轻轻的呢喃。待仔细听了,才知道池洋一直再重复一句话: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这句话,也许是说给祁漾听,也许更是说给池洋自己听。
祁漾只觉得,池洋就这样在他们两个间,拉起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名为“朋友”的界限。
而那天晚上,池洋竟然发起了烧,烧得整个人都昏厥了。祁漾他们三个连夜把池洋送进了医院。祁漾整宿陪着,直到第二天下午池洋退烧了,他才敢趴在池洋床边,合上眼。
池洋醒来,已经是周一上午,他只觉得昏昏沉沉、口干舌燥,左手好像被什么包裹着都快冒出火来了。池洋侧头往下看,一个黑黝黝的脑袋瓜,而自己的左手,正被这个脑袋瓜的主人紧紧包在手心里。难怪那么热。
看头顶就知道那是祁漾,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么握着手,而且对方还是个同,虽然自己也是喜欢他,可还是让池洋难堪不已。他稍微挣了挣,这一挣,把祁漾挣醒了。祁漾几乎是弹了起来,他瞪着脸色苍白、睁着圆眼的池洋,眼里瞬间划过一丝光彩。
“你终于醒了?”祁漾眼不眨地盯着他。
池洋有点受不了祁漾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开了脑袋,打量着周围。一片白,点滴还在嘀嗒嘀嗒地流着,他知道自己进了医院。想不到自己这么好的身子,竟然也会进医院。他转头看到床头的水杯,眼里的热切顿时迸发出来。一直关注着池洋的祁漾,自然知道现在池洋在想什么,他倾身拿过水杯。池洋要接,祁漾却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动,直接递到他嘴边。渴得要命的池洋,只能随祁漾喂他喝水。
“我怎么了?”喝过水的池洋,也恢复了些体力,靠着床问祁漾。
“发烧。”祁漾给池洋再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然后再很自然地握上池洋没打点滴的手,言简意赅地回答。
池洋竟也没在意,只盯着祁漾那一张俊秀的脸,爬上了黑眼圈和胡茬,他猜可能是祁漾连夜在照顾自己,莫名觉得这样的祁漾到有另一股男人味,所以话也不经大脑就出来了:“看你沧桑的,还怪好看的。”
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傻傻地盯着彼此。
祁漾一挑眉,故意戏谑:“那你喜欢吗?”
池洋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门被一把撞开,池溪冲了进来,伴随着一声急切地呼喊:“哥!”
眼角瞄到是池溪撞进来那一瞬,池洋就立马把手从祁漾的手心里抽了出来,祁漾顿时沉下了脸。
可是,任池洋再快,池溪还是瞄到了之前他们那两只相握的手。
无可避免地,池溪也黑下了脸。
第二十四章 池洋的小时候
就在不久前,三个人都还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可是这会,只是呆在一个房间,却让人就尴尬到死。池洋看看一脸无动于衷的祁漾,再看看急切地问东问西的池溪,很是头疼。室友、妹妹、妹妹前男友、自己喜欢的人……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怎么就打结成这样了?
池洋知道不应该再让池溪对祁漾执着了,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池溪说祁漾要和她分手的理由,他怕会让池溪再受打击。他现在已经恨透了当初帮池溪追祁漾的自己。
三个人尴尬地坐了一会,池溪说想和祁漾好好谈谈。
池洋惊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估计池溪是想让祁漾给她一个交代。有些话,还是祁漾本人来说比较好。
池溪离开前,池洋抱了抱她,说:“别再哭鼻子了,有哥在呢。”池溪扎进池洋怀里,紧紧地抱住他,闷闷地点了点头,祁漾她已经不抱希望了,但不论怎样,她是不会让出池洋的。
看着相拥的池家两兄妹,看着还在安慰池溪的池洋,祁漾看得心里酸不溜秋,只想把他们俩扯开,揪着池洋的领子说:你先想想自己吧。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池洋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然后,池溪也跟着离开。
病房一下安静下来,池洋有一阵的恍然,看了看门口,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担忧,不知道他们会谈些什么。
祁漾和池溪在住院楼楼下的小公园信步。
看着一个正穿着病号服满园子跑的男孩,池溪开口:“我同意分手。”
祁漾微微一惊,他没想到池溪会说这个。虽然已经被池溪看到他和苏放纠缠的场面,但他以为池溪对他的执着,估计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行。
“但是,我有个条件。”池溪话锋一转,祁漾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女孩子在分手时,总是会适当地提出一些要求以做对她们感情的补偿,池溪也不例外吧。祁漾觉得无可厚非。
“你说。”对池溪,祁漾还是愧疚的,不论她提出什么,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都会满足。
池溪盯着祁漾,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要,招,惹,池,洋!”
祁漾微微皱起了眉头。
池溪转开眼,不管祁漾的表情变化,她把目光又投向了那个满园子跑的男孩,眼里染上一层回忆。
“小时候,池洋也很喜欢满园子地跑,我总是抓着小裙子追在他身后。”
祁漾随着池溪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个男孩,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六岁的时候,爸爸妈妈走了,我们八岁才开始随奶奶生活,中间那两年,我只记得,我们在好多个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家流转。得亏我爸妈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了。呵,可是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又有什么用,又有谁会真正接纳两个外来的孩子。”
祁漾讶然,想不到池溪会和他说他们小时候的事。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现在只要有关池洋的事,他都想知道。
“我怕他们不喜欢我,没几天又把我们送走,所以总是乖乖地,不说话、也不抢玩具。可是池洋不一样,他很闹腾、很乐观,每换一个地方,好像都能发现有趣的事儿。吃饭的时候,叔叔让他大晚上地去买包烟,他乐淘淘地去了;在姑姑家的时候,姑姑说好孩子要学会有付出才会有所得,大冬天地让他洗碗,他喜滋滋地做了;舅舅教训小表哥的时候,巴掌不小心挨到他身上,他皱着脸闷不吭声地受了;表姐不带着我玩儿的时候,他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皱巴巴、脏兮兮的布娃娃,想逗我开心……”
池溪说得波澜不惊,可祁漾的心却已经被擀面杖搅拌了一样的难受。想到才那么点大的孩子,估计差不多只到洗手台的高度,却要在大冬天的时候,搓着小手,洗着那一池冰冷的锅碗,甚至这样都还讨不到好,一些有意、无意的伤害,还会落在他身上,祁漾的心就一阵揪着疼。
“那时我不懂,很看不起池洋,觉得他就会拍大人的马屁,还和那些背地里总说我们坏话的哥哥姐姐玩得那么好,真不要脸……可是我错了……在池洋心里,不论是谁收留了我们,他都是真心地想和他们成为一家人。叔叔说把多的烟钱给池洋买糖吃,池洋就会高兴地和我说,他找到了一个攒钱的好办法,可以给我买个布娃娃;姑姑说女孩子要从小学会做家务,池洋说妹妹怕冷,他是哥哥,他可以帮妹妹做得更好;那天舅舅想打的是我,因为我气急了说小表哥有娘生没娘养,是池洋把我推开;池洋好不容易终于买了个布娃娃,却让小表弟看到了以为池洋偷钱,他们俩在后院打了起来,池洋抱着布娃娃没还手,小表弟每一脚都踢在了池洋胳膊上……”
池溪以为过去的事,十几年前的事,她都忘记了,可是现在说起来,却历历在目,就好像才是昨天发生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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