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男孩 作者:张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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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闻言回过头,目光停在程归脸上几秒,冒出一句:“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规矩。”
他说得不着头尾,可语气偏偏又很正经,程归隐隐觉得他是在暗示上次评级的事。否则,要是这样接话来聊天,未免有点儿诡异。
“裘致加油!裘致加油!”
突然响起的加油声,把谷梁的目光又引回到球场。
原来是裘致从李丛木脚下抢到了球。但他没得意几秒,就被李丛木抢回去。经过几段传接,球又被逼近到一生半场的禁区。
有个美女问:“那个帅哥是谁呀?好想给他加油。”
郝姝听到后转头,见那女生正指着李丛木,眼珠一转,把双手扩在唇边喊起来:“丛木射门啊!”
传世屋的美女们立即会意,跟着叫起来“丛木射门啊!丛木射门啊!”
程归的目光再次锁定在李丛木身上,发现他带着球离球门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但这次,李丛木没给他任何溜号的机会,看准角度就来了一个有力的抽射。
足球在程归的目光中飞出,射进球门,顶到网上,把整张球网撑起,像灌满了风的帆。
“YEAH!”郝姝和传世屋的美女们都叫起来,欢呼躁动。
程归也觉得李丛木的射门很帅,想跟着欢呼,但鉴于自己的公司立场,只好在心里悄悄地、悄悄地“YEAH”了一小下。
第30章 testyourstraight
按裘致的安排,这一场是要踢到4点。但还差一刻钟的时候,大伙就坚持不住了。有几个已经顾不上形象,用手扶着腰,见着球也不去追,除非球滚到自己脚边,才懒懒地伸腿碰一下。
程归跟搞后勤的美女到公园门口的小店,扛回一箱功能饮料。小伙伴们见程归扛得轻松,心说体力不错啊,好几个争着要把下半场的机会贡献出来。
程归看着瘦,其实力量还成。他每天都做百十来个俯卧撑,周末还出来跑步,运动量虽然有限,但自从大一起,他就一直遵循这样的习惯,七八年下来成效也算明显。就是他骨架稍瘦,看起来不够饱满,如果脱了衣服,用小夕的话来说,还真是要哪有哪。就连流行的腹肌都有,八块拿不出来,隐约的四块还是有的。
裘致捏捏程归肩膀,夸张地说:“还真有,一会儿你上吧,传个球给你。”
李丛木也支持:“你来踢的话,我守门。”
程归笑,把一瓶水递过去,李丛木接住后传给身后的郝姝,郝姝却摇摇头,“凉。”
“你不是喜欢喝凉的吗?”
“这两天不想呀。”郝姝说得很小声。
李丛木一时没领会意思,倒是边上的裘致贼贼地笑,揶揄李丛木,“你这男朋友当得,不称职啊不称职。”
郝姝难得脸红,转移话题,跟程归说:“你上场吧,我给你大声加油。”
还有微胖、小鲁他们都争着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程归,简直盛情难却。
然而,程归虽想从善如流,天公却不作美,预报说的那场小雨,终于降临了,大家都怕被淋脏。
球场边上有一间木质镂空的安全房,十平米大小,汉子们大义凛然地把美女都安置进去,然后排成一溜站在屋檐下。
有几个带伞的人,就不用挤,自在地站在雨中。程归就带了伞,但他不自在,因为李丛木挤进了他的伞里。
记得语文书上有篇课文,是说两个人打一把伞,互相谦让,甘愿淋湿自己的肩头。估计,李丛木没学过。他肩宽人壮的,占了一大半伞面,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还让程归“你往里靠啊。”
雨滴渐渐密集,程归也顾不上客气了,和李丛木挤在一起,鼻息间充斥着空气的湿意,肩膀上感受着李丛木的体温。他向来不习惯与人太近,即使是与李丛木,这样的距离也让他稍感不适。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浓,一时没有散去的迹象,程归看到人工湖边上有个小亭子,跟李丛木说:“去那里避雨吧。”
两人撑着伞往亭子走,裘致见着了在屋檐下嚷嚷。
李丛木说:“他先把我送那个亭子里,然后回来接你。”
“好啊。”裘致很高兴,“那快点儿啊,这屋檐忒窄了。”然后,他喜滋滋地看着程归和李丛木走去人工湖边,迈进亭子里,然后,就把伞收了。“靠,老子被骗了。”
小亭子四面通风,建在湖边凸向水面的一块圆地上,临着湖水,像只小篷船。
密集的雨滴打在湖面上,激发鼓点一般的涟漪,往远处去看,垂柳假山渐渐隐匿在加剧的雨帘之中。
程归和李丛木趴在红漆的栏杆上,听着雨滴落在亭子盖上,落在湖水中,发出清晰的响声。
李丛木忽然用沉着的语调说:“我有一个关于雨天的故事。”
声音就在程归耳边,带着雨水氤氲的湿气,有丝凉意。程归偏过头,去看李丛木的脸,以为他要说鬼故事,却见他嘴角带着微笑。
“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特别喜欢雨天,总盼着天能下雨,因为他的对象,只肯在雨天来看他。雨下得太小都不行,一定要下得大,如果雨下得雾气糟糟了,他的对象就一定会撑着伞出现。
有一次,下了暴雨,男人辛苦种的庄稼都被水淹了,但他看到对象在雨中走来,就觉得很高兴,别的都顾不上。
但有一年,天老爷不下雨,每天太阳都火辣辣的。他就一整年没见着对象。后来即使再下雨,他的对象也没再出现了。”
程归等了一分钟,李丛木没再说话,原来故事就这样讲完了。
“他对象是不是鲤鱼精?在干旱的时候没了命。”程归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鲤鱼精每天都要泡在水里一段时间,否则就会死掉。
李丛木摇摇头。
程归继续想,他觉得这个故事藏着一个疑问,必定跟雨水相关。有什么妖精一定要在雨水里才能行动自如呢?
但李丛木说:“没有妖精。”
“那为什么一定要下雨才来见面?”
“因为雨天,不会有人看见。他们的感情,不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对象并没死,只是不想再把他拖进这种感情里面。”
原来是这样。程归有些意外。但惯于逻辑思考的脑回路,想到一个不通的地方:“为什么不黑天时候见呢?”
李丛木趴在栏杆上,样子忽然有几分萧索。
程归想了想,自我解答道:“一定是不想偷偷摸摸吧。看来,这个故事有隐喻。”
李丛木转过头,“你倒是说说,什么隐喻?”
程归笑出酒窝,“我可能想得偏了。”
“没事,越偏越好。”
程归琢磨了一下,在李丛木鼓励的眼神中,说道:“我觉得,这是在讽刺封建礼教对人性的束缚。这对恋人的感情,一定是与三纲五常相悖,所以不被认可,但他们勇于反抗,在暴雨中相会,就是暗示他们的抗争。只可惜,最后还是成了封建礼教的牺牲品,就像梁祝化蝶一样。”
李丛木听罢,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程归还在自己的思路里,“这倒是让我想起《神雕侠侣》,你看过金庸写的后记没?”
李丛木摇摇头,而且也不太感兴趣。
程归自顾自地说:“后记里写,师生不能结婚的观念,在现代人心目中并不强烈,然而在杨过的时代却是天经地义。所以,许多被我们今天认为是天经地义的规矩,也许数百年后也很可能被认为是毫无意义的。”
“你真这样认为?”李丛木忽然来了精神。
程归点点头,“是啊,不过我们就活在我们的年代,还是会受到现世的影响,能有金庸那样眼界的毕竟是少数。”
“即便是少数,也代表一种希望。”
“是啊,说不定有那么一天,恋爱结婚也会被认为是毫无意义的。”
“……”李丛木觉得,这未免太超前了。
雨声渐渐变小。暗淡的阳光从稀薄的云层中透射过来,照亮树叶上凝聚的水滴。
安静的清风雨丝里,落下两只小鸟停在地上的水痕边啄饮。
突然,一段旋律响起,吓得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回树上。
程归和李丛木仔细去听,竟然是从湖水中飘出来的《江南style》。
第31章 Testyourstraight
“一定是那只录音机!”程归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录音机?”
“刚才这里有两伙跳广场舞的,吵起来后,有一伙的录音机被扔进了水里。”
在程归说话的功夫,《江南style》的旋律已经消失。似乎就只在刚刚那一分钟里,响起过一段。
“真奇怪,”程归跟李丛木说:“怎么就响了那一段呢?难道是湖里有鱼碰到了开关?还是那一段声音最响?”说着就轻轻地哼起来,打算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李丛木看着程归思考的表情,知道这小子又犯了学生病,总是习惯用逻辑来解释一切问题,总希望能把遇到的事情都合理化。这样清醒的人,也许不会沉溺于烟酒,也不会沉溺于感情吧,因为让人沉溺的东西往往都没有逻辑。
不知不觉中,天空的云层已被太阳融化出一个大大的洞,雨丝彻底住了弦。程归和李丛木回到球场时,大伙都已经从安全房里走出来透气,三五成群地闲聊,只有裘致一个人还在草地上踢着球跑,像一匹撒欢的野马驹。
程归把湖底飘歌的事情讲给郝姝听。郝姝因为亲眼见证过录音机落水的瞬间,难免觉得离谱,“你是不是幻听了呀?”
“没有啊,李丛木也听到了。”
郝姝看向李丛木,李丛木却摇摇头说:“我没听见。”
登时,程归的表情很是精彩,活像一只被夺去坚果的仓鼠。
“你真没听见?”
“没。”李丛木说着把目光转向偏西的太阳,否则他会笑得露馅。
好吧。程归并没有疑心李丛木会捉弄自己,以为自己也许真是幻听了,毕竟这首歌无处不在。既然是乌龙的经历,就没必要再分享给别人。于是,那不可思议的一分钟,也就只能存留于他和李丛木之间了。
裘致在场上踢了一气儿之后,站在球门间,呼唤小伙伴们:“继续来踢啊!”
小伙伴们纷纷摇头,表示:“草地太湿”“肚子太饿了”其实,只是没力气了,嚷着要去吃饭。裘致只好收了球,准备带大伙去附近一家重庆火锅店。
程归刚接到邓垒的电话,他人在福里小区忘了带钥匙。程归要回去给他开门,就跟裘致说自己不去了。临离开时,谷梁提醒程归:“明天晚上的庆功宴,最好穿得正式些。”程归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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