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男孩 作者:张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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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姝想去看看李丛木即将搬入的新家。于是,三人一道,跟大部队在公园门口告别。
回到福里小区时,邓垒正站在楼下抽烟,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棉服。他在工厂做技术工作,举止间总是比坐办公室的来得粗放些,见到程归,打声招呼,并没多少精神头。
走进楼道里,程归说:“你原来抽烟啊。”
“瘾不大,在家抽的时候,都开窗。”
所以,程归在家里没怎么闻到过烟味。
站在客厅里,邓垒说:“一会儿我朋友开车过来,我先去收拾东西。”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他选在这样的天气搬家,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看着他在房间里规整东西的身影,程归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毕竟自己是赶走他的元凶之一,此时再说些什么也只能是显得虚伪。莫名就想到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心情不由低落。
程归的心思就写在脸上,郝姝跟李丛木自然看得出,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李丛木问程归:“你这冰箱里有肉没?”
程归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李丛木说:“那我出去买。”又看了眼邓垒的房间,“你跟他说,过会儿一起吃个散伙饭。”
程归去和邓垒说的时候,李丛木和郝姝已经下了楼。
邓垒听了直摇头:“不用,我搬完就走,你让你同学放心搬进来吧。”
十几分钟后,邓垒的朋友也到了,正打算把一只打包好的纸箱往下搬时,李丛木和郝姝正巧回来,手里提着几只装着菜肉的塑料袋。
“着什么急?”李丛木笑着把邓垒朋友怀里的纸箱接过去放在地上,“先吃饭,吃完我和你们一起搬。”
李丛木的好客主人气势,叫邓垒朋友不知如何是好,邓垒从房间里出来,跟李丛木说:“真不用,趁这阵天亮好搬。”
这样的状况,程归是插不上嘴的,他不太擅长劝阻。但李丛木是典型的东北人,又做了这么久营销,是场面上的高手,几下就把邓垒搞定。
接下来,这套三室一厅的厨房,终于在煮面条、煮饺子等小打小闹的戏份中,迎来了一次职业生涯的小高峰。热油声、炒菜声、水沸声,葱姜蒜的气味,油烟机呼噜噜地运转,恍然间是舌尖上的画面。
而画面的主角正是李丛木大厨。他脱了外套穿着球服,站在燃气灶前掂着炒勺,间歇地照看一下沸腾的汤锅,完工一盘,再握着菜刀切下一盘的菜料。程归和郝姝能帮上忙的,只是在水槽里洗洗菜。
程归打趣说:“好多年没见你做菜了,宝刀未老啊。”
李丛木回头瞅他一眼,得意地“切”了一声,吩咐道:“去给哥找个盘子来。”
程归赶紧翻箱倒柜去找盛菜的器具。而洗菜的郝姝,抬头间望向窗外,却有丝分神。
一个钟头左右,客厅的小圆桌上就摆满了盘子、小铁盆、保鲜盒、盒盖子等各种盛菜的家什。郝姝调了调布局,用手机拍下照,说要晒到朋友圈。
邓垒和他朋友收拾好东西,来到桌边,李丛木开了两罐啤酒递给他们,热情消融了他们的客套。
程归打了两次小夕的电话都没通。大伙决定不等了,开动。
席间,邓垒朋友要开车不能喝酒,李丛木就跟邓垒对喝了几罐。邓垒酒喝得多话就多起来,说上大学时候的事,又说毕业的事,言语间少不了提到小夕。李丛木倒是说得不多,他就像个火折子,把火引燃引旺后,就适时抽身,当火苗弱了一点之后,他再出来助助兴。总之,一顿散伙饭,吃得其乐融融。
俗话说,赌钱把情赌得薄了,喝酒把情喝得厚了,是有些道理。邓垒原本和李丛木都不相识,甚至因为是同一间房的前任后任还心存芥蒂,但这顿酒肉之后,几乎要称兄道弟了。邓垒朋友说,邓垒是喝得有点儿过了。
顺顺利利送走邓垒,外面已经黑得透彻。昏黄的客厅里,热闹的气氛散了,剩下些温馨。
李丛木说他明天搬过来,让程归记得去给他扛行李。郝姝把空房间简单拾掇一番,就跟李丛木离开了。
程归在厨房里打扫残局,回味起李丛木做的油煎豆腐,拉开冰箱门,又吃掉一块。收拾妥当,关掉客厅的灯,正打算回房间。
突然,轻轻的吱嘎一声,小夕一直紧闭的房门欠开一条缝。
程归被吓了一跳,在黑暗中又看不清什么,只能试探着问:“小夕,是你吗?”
第32章 testyourstraight
门缝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团黑影,缓缓蹭到程归身上,抱住。
那么柔软的触感,浅浅的呼吸,是小夕无疑。原来他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发出丝毫声息。
“你怎么了?”程归轻轻地问。
小夕用下巴蹭蹭程归的肩头,“我好像病了。”
“什么病?”
“不治之症。”
“……”
程归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可能成为了现实,“是不是你的节目被封了?”
“干嘛总惦记我的节目?!”
因为,你的节目是少儿不宜么。程归当然没说。小夕轻抽鼻子,从程归身上蹭下来。
“那是感冒了?”
“是啊,科学研究发现,感冒就是不治之症。”
听着小夕故作轻松,程归觉得有点儿不放心,想去开灯。小夕没让,转身回屋了。
程归对着关上的门说:“冰箱里有剩菜,李丛木做的。”
小夕在里面回答:“我饿了会自己吃。”
可是,一整个晚上,小夕也没从房门里出来过。
待到早上,程归去敲门,没人应。推开后,发现小夕竟然不知在何时已经出去了。不一会儿,程归收到一条小夕的消息“勿念。”
若真想不让人担心,就说点儿正常话,别搞什么“勿念”这样的绝句。程归直接拨过去,小夕却不接,只是发过来一条人话:“我想静一静,晚点儿回来。”
程归隐隐觉得小夕的反应是跟邓垒搬走有关。昨晚吃饭时,听邓垒的回忆里,小夕占据着大部分时光,那样的同窗感情怎么会浅呢?现在闹到如此决绝,估计要沉淀一段时间吧。唉,过去的诗有很多是讲朋友,但现在的人似乎都只谈爱情。爱情需要诸多条件保驾护航,即使不爱也不能随心分开,而友情往往只是彼此本真的吸引,断开了也许就不会再来。
程归把那盆新买的仙人球放到邓垒房间的阳台上,拉开窗帘放进阳光,等候李丛木的电话,随时准备去酒店扛行李。等到下午,李丛木打电话来说自己有事去了项目,预计要晚上搬。
程归说:“那你就自己搬吧,我晚上要去参加庆功宴,我测算的地拍中了。”
“好吧,我东西也不多。”李丛木并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程归献宝:“补偿你一棵仙人球,放阳台上了。”
“开了花的?”
“不是。”
“一米高的?”
“也不是。”
这两个问题,让程归被迫意识到自己的仙人球很廉价,“以后再送你好的吧。”
“那先记在账上,等我秋后和你算。”李丛木的目的达到,愉快地说声“晚上等你”就挂了电话。
四点钟时,程归在衣镜前穿好衬衫西裤,把皮鞋擦了擦,穿上黑呢外套,就出门了。拓展部助理之前发的短信说,庆功宴在万豪酒店举行。那里是繁华商圈,程归在网上查到要先坐公交再换地铁,所以提前两个小时出门。他有点儿搞不懂,这块地对于一生置业来说,只能算中等规模,而且中标价格也没优势,怎么搞得这么隆重?
一路拥堵,总算赶在开席前一刻钟,找到万豪正门。走进包厢时,程归最先看到的是杜总。
“小程。”杜总叫了一声,程归走过去,才发现坐在杜总旁边的竟然是总裁先生,平时只在节日时的早会上才能见到。
杜总给总裁介绍,“这是我们部门今年的MT程归,这块地就是他做的测算。”
总裁带着一副方框眼睛,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笑着说:“你就是程归啊,不错,小伙子长得够精神。”
“总裁好。”程归礼貌地点头,心里却有点儿窘迫。听总裁的语气,像是知道自己的名字。程归觉得,总裁极有可能是在MT评分表上注意到自己是最后一名,才有的印象。
总裁这一桌,除了杜总,还有上海事业部的总经理、行政副总裁等一干大领导。程归问过好之后,就坐去了旁边的副桌,副桌都是直接负责测算的各部门同事,还有殷经理和谷梁。
时间到六点整,有两个陌生的西装男人走进包间,一个气势很足的平头壮年,和一个助理模样的小伙。
总裁起身迎接,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起身,虽然神色间略有不情愿。
上海事业部的总经理替双方引荐,几句寒暄之后,落座就是一轮迎宾酒。
主桌渐渐热闹起来,副桌则安静地吃菜,顺便听着主桌上大领导之间的言谈,诸如:上海事业部在上半年拿到七块地,年底又拿到这块新地,一年的土地储备任务圆满完成,而这最后一块老幺,即将跟当地富商合作开发。
开席不久后,富商代表,也就是那两个陌生男人出去过片刻。殷经理小声给大家八卦说,富商是嘉定有名的土豪,这次合作是拍地之前就谈过的,按层次,只要上海事业部总经理出面就行,但他们今天晚宴非要见到总裁,自不量力云云。等两人回到席间,殷经理又立马闭了嘴。
两位土豪酒量很好,而且有备而来。酒战正式开始,谷梁就被总裁调到主桌去,给两位土豪做重点介绍。程归也是第一次听说谷梁的过去,原来他和总裁都是苏北人。
十年前,一生置业还是个小公司的时候,刚从高中毕业的谷梁就加入了,因为身量不错,就在门口做起保安,后来学会开车就给总裁当过一段时间司机,再后来竟然自学成才参加高考,被同济大学录取。毕业后,就直接进了行政部。
所以,总裁说:“这是和公司一起成长起来的人才。现在年轻,做的事多,前途无量。”
“就凭前途无量这四个字,咱们就要喝上个满杯。”大土豪发话了。于是,敌人的酒水炮火被成功转移到谷梁身上。
谷梁也不含糊,客套了几句,就干掉满满一杯。但土豪的心意显然不止于此,谷梁心里清楚,吃几口菜之后,适时回敬个满杯。
土豪作风蛮老派的,喝得高兴了,放下进门时僵硬的架子,跟大伙说:“今天没打算谈正事,酒桌上就是联络感情,就是交个朋友。”
而且,真的就没再谈正事。总裁聊的是,谷梁还没有交女朋友让他很着急。土豪聊的是,他有个小妹,在国外读书,交了好几个男朋友,让他也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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